但這一切,都在江上哲的意料之中,隻要能高地的兵力撤離,引入西龐人的主力,西龐人就會陷入四面受敵的境地。
戰場上的電子戰一直在繼續,指揮中心和龍首高地的通訊一直是鷹國方面着力确保,但也同樣的會成爲西龐人的進攻要點。
江上哲向諾蘭傳送撤離信号的時候雖然遭遇了西龐人的一次高強度阻斷幹擾,但那能影響的大多是基層部隊的指揮通訊,最高指揮中樞總是有辦法将重要信息及時傳遞。譬如利用地面激光器和太空戰艦進行光子陣列通訊,再由太空戰艦用同樣的激光器“射擊”地面的接受裝置,有太空艦長形象的将其稱之爲用地面大炮對自己的星艦開炮,因爲是光通訊,所以不受電磁幹擾,但也沒有辦法傳遞複雜信息,不過涉及此類通訊,一般都在戰前有約定俗成的計劃,然後隻需要發送相應代号就行了。
前線陣列,西龐人再度向地堡陣線發起了沖擊,重型對要塞機甲将肩扛重炮平舉,瞄準着地堡,大型的履帶戰車拖曳沉重炮台的形勢早已經成爲了過去式,事實證明在能量武器領域,化學能武器那樣口徑越大威力越大的常識已經不堪複用,相反超過一定口徑還會出現能場自潰衰減效應,現在重型機甲裝載的重炮已經可以完成對要塞攻堅的需求。
衆多機甲重炮前端出現乳白色星星點點的光芒,向炮管内湧動,不停明滅,這是炮管内反應場生成的能量正在被磁場捕捉,以聚合成高能等離子态。而後,伴随着一聲聲轟鳴聲,空氣仿佛被點燃,萬炮齊發。
地堡的擋彈闆和防護力場早已經升起,同時地堡的炮火也還以顔色。陣線之上,頓時被來往危險的光束所統治。
諾蘭站在草坡上,身旁打開着腹部的是她的白色機甲,幾位高級軍事參謀正在向她彙報。
她身旁的機甲是皇家工兵51區打造的特殊型号,是那架剛铎拉延伸出來的機體,從外形上和剛铎拉極其相似,隻是線條多了幾分柔美,如果剛铎拉是古代武士,那麽這架機甲就是有着優美線條和剛勁之力的女武者。
皇家工兵從那架機密剛铎拉機甲中得到的海市蜃樓技術,也運用在了這架機體之上,這對這架機體的隐蔽力大大提升,當然,在這樣的戰場,這種能力其實并沒有太大用武之地,且機體論戰鬥力卻并不出色,這也符合諾蘭的定位,她不是需要駕駛機甲沖鋒在前的那種領袖,現實也不允許她拿自己尊貴的身份冒險,她的機甲隻需要給她提供保護和優秀的運動性能就夠了。
“我撤離之後,高地上的士兵們呢?”諾蘭看着遠方正在抵禦西龐人又一波攻勢的地堡,那裏的光芒混合着硝煙,染紅了大片地平線,使得那裏像是正有無窮盡怪獸襲來的光霧海。
在那一面,以及高地東西兩面的那些山麓之間,有成千上萬的敵人正在進攻,都沖着她而來。同時也有無數的鷹國戰士,在抵擋他們。
光是身處這片天地,就讓人感到窒息。
“高地上的部隊将會分批撤離,殿下,殿後的部隊将在你成功撤出高地後,才開始撤退。”一名女性近衛官回答道。
“有的人是不是就撤不出去了?”諾蘭輕聲道。
随着她來到前線的騎士團之中,她認識了很多人,有的出身貴族,想要如祖輩一樣爲這個國家做出貢獻,赢得榮譽。有的則是征召入伍,國家需要他們的才能,而他們也很想給膽敢入侵的西龐人一個沉痛的教訓。有的則是懷着家庭被摧毀的深仇大恨和西龐人死戰。
她聽着他們的故事,能夠感受到他們單獨的人生悲喜,她之餘他們而言,是一個高尚,純潔,偉岸的象征。他們見不得她難過,見不得她受委屈,不允許西龐人對她半點诋毀,甚至可以爲此拼命。無論是高矜冷峻的騎士,還是雷厲風行的将領戰士,在她面前,也會不敢直視她的目光,面紅耳赤。但實際上,她知道私下裏,很多人都會感慨,“究竟是什麽樣的奇男子,才配得上我們的殿下啊!”
在衆多騎士中,還有一位十七歲的少年機師布魯諾,是有機師天分而編入騎士團的,但人們都叫他“小不點”,久而久之,沒有人再談及他的真名,但諾蘭知道,她還知道這個少年每每出陣都自豪的大叫“爲了王女殿下!”,而每次回營都會被大家恥笑,更多的調侃類似“怎麽,你小子癞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啊……這裏這麽多青年俊傑,指望王女殿下會對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不點另眼相看?”而每每這個時候小不點就會辯駁幾句,說什麽“面對大象的路過,畏縮的刺猬隻知道蜷縮起來用刺耀武揚威!”“雖然你們個個像是身經百戰的樣子,但是我嫩啊,沒準王女殿下希望身邊的侍衛是個年輕人,好交流嘛……”經常氣得那些人吹胡子瞪眼。
而現在,在她身後高地的,就是這些許許多多可愛至極的人,一轉眼,似乎他們就将如流星般隕落而逝。
“殿下……”身旁的女軍官不知如何回答她。
“我知道,有些事物,我們永遠無法下細推敲,就如同我們永遠欠下的那些犧牲和鮮血一樣……我們走吧,隻有盡快撤離,我們的戰略反攻才能打響,隻有那樣,才會拯救這些可能留下殿後被困于此的士兵。”
諾蘭抓住纜繩,靴子踩在登陸梯上,機甲駁鏈啓動,登陸梯回收,載着她去往機甲座艙,她的長發在輕風中飄拂,而後她進入座椅,座艙關閉,機甲啓動。
在她的身旁,是衆多将随着她撤離的士兵,站滿了這片高地。
諾蘭那雙絕美的眼睛最後看向遠方的戰場,而後白色機甲轉身,他們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