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就這麽置身在艾琪絲的房間。
先前艾琪絲衆目睽睽之下讓他進房間貼身服侍,那一刻原本言笑晏晏的宴會廳,瞬間成爲一灘除了偶落秋葉外無波吹皺的平湖的寂寂情形,還仿佛猶在眼前。
林海能看到一直淡然從容俊逸的藍禮神色分明在那一刻一僵。周圍七世家的人目光像是古代戰場地平線由遠及近投出的标槍,籠向自己。
一幹賓客屏住呼吸,哪個還敢開半句口?
隻是看着這個自始而終就沒被他們所注意到,直至此刻蔔一入眼竟然就如此讓人驚魂不定的青年。
兩大王騎乍一看似陡然降臨羅蘭會場,但安插的警衛可是分布在會場各個要地,早有行動小組對進入的賓客名單仔細清點核對,同時安保便衣藏在宴會廳内,除了明哨之外,還有僞裝成賓客的暗哨,沒準今天到來的機甲騎士,其中就有人是兩大王騎的人。
所以防衛外松内緊,如果真有人對兩人不利,恐怕還沒有接近兩人周圍十米,或者在宴會廳内舉起殺傷性的武器,早就被暗中布點的狙擊手打成窟窿眼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務必會保證絕對的安全。
然而這個時候,艾琪絲竟然會允許一位此前并不出現在各方預備名單上的,身着羅蘭會場制服,在衆人看來不明來曆的男子進入她的私人套房?
所以可想而知,這個人究竟享受的是怎樣的待遇!
人群成環狀推疊成一陣低低的喧嘩議論,懷疑這是艾琪絲新晉的面首。
那些各方刺向這個立即成爲焦點核心陌生青年的目光大多是驚詫。
其中蘊着羨豔,還有的含着妒忌,兼有輕蔑和赤裸裸的敵意。很是妒恨難平,甚至不乏有人掠過殺機。
而那些女子,則不少臉紅耳赤,有對艾琪絲半分不在乎外界議論做派的欽佩,也有嗤之以鼻在背後說些酸溜溜的閑話的。
但總體女人們的目光是落在那個青年身上轉悠的,看他眉宇清朗,身材颀長,像是一株拔節高挑的樹,那身會場制服下的,卻是勻稱而仿佛蘊含爆發力的身軀。
有些見多識廣的貴媛,這個時候定下神來觀察,才不得不佩服艾琪絲的眼光,這青年乍一看不起眼,但越是細看,他的眉眼越是入眼,甚至還會不小心在心底激起些許漣漪。
在這彙集衆人氣象大千神态模樣的大廳中,屬于羅蘭會場方面的人,則個個呆若木雞。
藍特瞠目結舌,黑原面色如土,旁邊的魏索驚魂未定,而奧黛麗原本嬌豔的臉上,此時也色澤褪去,正微微發白,滿眼都是林海追随艾琪絲最後斂沒在挑高三樓王騎房間的背影。
在宴會廳的角落,文萊表情沉寂,眼底翻動着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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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藍禮的表情了嗎?呵呵,我确實承認他是非常不錯的男人,但太容易被男人得到的女人是注定會被始亂終棄的,隻有聰明的女人懂得如何征服男人,不就是讓他們患得患失,若即若離,飽嘗痛苦嗎?”
艾琪絲來到這間偌大房間的吧台,從那桦木網格的酒櫃裏,拈指抽出一支年份和産地還不錯的酒,倒了兩杯,遞了其中一杯給林海,然後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林海原本還略有些心虛,但看艾琪絲貌似在和他交談,事實上目光遊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擔心身份被暴露的心也就暫時平定下來。
來得及好整以暇打量自己面前這個豔名遠播的女王騎。
她金色頭發左半片編成小辮,一縷縷在耳畔紮起。右半片則是柔順的綴于腦後。身着胸前大敞的套裙,敞領處的前胸隐隐透出深幽香膩的一片雪白,随着房間裏拂過的風,蕩滌出一陣女人泌人心脾的體香。
林海隻覺得血氣都在隐隐翻騰。
看艾琪絲此時的作态,似乎也并非不是對藍禮沒有好感,這實際上是男人和女人的戰争。藍禮出于自己或是家族考慮,他都有要征服艾琪絲的理由。
艾琪絲何嘗不是在就勢拿捏他。她目前還是在和其他王騎站在一頭,而也正是她的捉摸不透,讓七世家頭疼。試想若是藍禮如果不顧家族大計,脫離家族,拜倒在她的裙裾之下,七世家無疑不是痛失一個耗費了時間和資源培養起來的繼承人。
而現在,這場女王騎和準王騎的男女戰争,将夾在中間無辜的林海給卷了進來。
林海心想如果自己真的是現在扮演的這個衆目睽睽下登堂入室的“機械師林達”,隻怕離開這個房間以後,也就兇多吉少了。
“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
林海發現艾琪絲一對紫瞳落在了他的身上。
林海愣了愣,艾琪絲卻在他的這一愣之間妖孽似的笑了起來。如鈴音般清澈。
“是外面那個女孩?我想想,她很出名,叫什麽來着。奧黛麗?被譽爲千葉原的獨舞者?”
她的洞察能力,顯然在剛才的接觸中,對很多事情也就洞若燭火。林海不置可否,心想你随便怎麽猜,高興就好。就是再怎麽猜,也料想不到你們整個行星通緝追查的鷹國少校,人就在你面前。
“放棄吧!”
林海“嗯?”了一聲,看着此刻發出感歎的艾琪絲。
艾琪絲沒有看他,而是來到窗戶邊,透過紗幔,望着下方大廳仍在進行的宴會,用輕松調侃的語氣道,“我聽說有個自治區的機甲騎士對她很愛慕,有擇日迎娶她的打算。你該知道别人能給她的,你給不了。”
“而她,大概也不會甘心跟着你這個機械師,過着從現在起就看的到幾十年後人生的生活吧。你知道的,有些平台,怎麽努力也上不去。”
看林海一言不發,艾琪絲笑了笑,從裙袖裏探出皓腕,露出了一塊小巧但氤氲着淡淡光芒的手表,打量道,“這是你做的?這東西很不錯……而且很搶手,能得到一塊将尼塔型号改良的,可不容易,要知道,“尼塔”可是青田公司的新智能表,性能已經很強了,結果還能在上面提升性能,我隻能對這樣的工程師說聲了不起。”
她手垂下,将那枚表掩入袖中,輕描淡寫道,“放棄你之前不切實際的那些追求,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從今天開始跟在我身旁,也許你以前想得到的東西,不一定可以得到。但是,我可以保證你能得到其他的,從未想到過的更好地事物。也許有一天你回過頭來看,隻會覺得從前的執念和追求非常的淺薄。一個永遠隻能在千葉原城跳舞的女孩,或許會讓你銘記,但我保證或許日後你會坦然的放下。”
“我能爲你做什麽?”林海盯着艾琪絲。
女王騎露出一個颠倒衆生意味深長的微笑,起身,徑直來到和客廳相隔的卧房。
她站在那裏,身子如人魚般袅袅婷婷。
然後在林海呼吸連帶心跳都陡然停止之間,艾琪絲反過手來,纖細的玉指勾着後背連身裙的拉鏈,随着簌簌的聲響,裙身随着拉鏈裂倒兩邊,露出了那裏雪白的大片讓人移不開眼的香氲背肌。
如同煙雲剝開後,遠天出現的澄澈幾近透明的雪峰。
林海隻感覺到氣血翻騰。他是真的能切實的體會到了艾琪絲的魅力。
然而随着紗裙的褪下,到那弧線勾人的腰肢處,林海目光出現漪漣波瀾,她背腰那原本應該是滑膩如羊脂暖玉的肌膚處,赫然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一直延伸到渾圓的股間。
疤痕難看,然而和艾琪絲幾乎完美的身線結合在一起,卻有一種異樣的美感,那恰是一種會讓人生出心憐心慯的不完美。
作爲卡奇諾行星兩位女王騎之一,盡管是女人,但王騎的稱号,也是在生死之間的征戰下獲得的。
魚尾連身裙褪下,艾琪絲人魚的身材盡情在林海眼前展露,而她上身穿着一件抹胸。背後是設計複雜的鎖扣。
她金發輕垂,金發後的狹長美目望向林海,用一種這似乎是天下間再自然不過的神情道,“過來,幫我解開。”
過來。
幫我解開。
意味着要林海來到這個僅穿着亵衣的女子面前,近能嗅得到她的呼吸和體香,甚至還要伸手觸摸到她的肌膚,以及最私密的貼身亵衣。
而關鍵是在于,這個陌生的女子不是别人,恰是一名卡奇諾行星地位無比尊敬,手掌兵權的軍事首長,一名王騎!
問題的關鍵也并不是幫她寬衣解帶做一個符合目前林海僞裝身份的“貼身男仆”。最大的問題是,當自己近身褪去她的衣物,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就算自己是卧底,身爲鷹國軍人,林海覺得也是一個有節操的卧底。
在這異國他鄉對别的姑娘動手動腳,盡管占的是還不知道是敵是友女王騎的便宜。他到底也是心中的天使壓過了蠢蠢欲動的魔鬼,敬謝不敏。
他起身,道,“抱歉。”
他分明能感受到艾琪絲那金發下的一雙眼睛變得灼然起來,甚至雙目更加的狹長了,“你說什麽?”
林海能感受到背脊被一股氣息攫緊的冰寒感,此時若不是他,而真正是一位“貼身男仆”,恐怕現在就如堕冰窟,雙腳打顫,連動都動不了了。或許幹脆會一個腿軟跌在地上。
林海裝作身子趔趄一下,故意讓聲調顯得有些慌張道,“抱歉!王騎大人,我不能這麽做。”此時完全一副就要立刻逃離的架勢。
艾琪絲爲這個“林達”在自己刻意釋放的氣勢籠罩下,居然還能有所應對而微怔,但随即不知是笑是怒的盯着他,道,“你知道你離了我的庇護,從這裏出去的後果嗎?”
“外面有多少人恨不得生啖你肉?”艾琪絲笑起來,但語氣裏滿是濃濃的寒氣,“你要清楚,今天你跟我進來,對很多人看來意味着什麽,如果你現在出去。就算不相信你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最終都會有人因爲心裏不舒服,而拿你開刀。”
“很沒道理,是嗎?但就是最簡單的道理。因爲對外面那些人來說,你就是個小人物,弱小到随便伸出一根指頭,就能随意玩弄你。一個如你般身份地位渺小的人,是無法在這樣夾縫中生存的,隻有你依靠我,你才能生存下去。”
艾琪絲發出妖冶的笑聲,“我承認是我把你掖了進來,嘻嘻……但又有什麽辦法呢?你很可愛啊。而且,那位千葉原城的舞者小妞未免太過貪心了點……既然想借着一名機甲騎士登雲而上,偏又牽絆眼前,人當然不可以這麽貪得無厭,是吧?”
林海故意生氣道,“您非要折辱玩弄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嗎?”
艾琪絲那張豔若桃花的臉嬉笑起來,“誰知道呢,也許我看上你了也不一定。”
“對不起!”林海找準時機,再不逗留,扭開門頭也不回離去。此時門口正有兩名警衛把守,對他的開門而去頗有些措手不及,看着他的背影,訓練有素的兩人面面相觑,都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神情。
房間裏,艾琪絲出人意料的并沒有大發雷霆,而是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然後她僅僅穿着幾近****的亵衣,一個人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片刻後,艾琪絲把玩着手上的智能表,眼眸妩媚,道,“原本隻是想将你招攬塞進我的科工部門,見人用人,我也是出了名的啊……你還真當老娘會睡了你不成?就算你有那個賊膽,我也會把你踹上客廳的沙發啊!呵呵,不過你沒這賊膽,到卻很有不怕死的小氣魄呢!”
然後,艾琪絲啞然失笑,“咄!一個小小機修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