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想辦法找到渠道得知冬雪号李晴冬,失散的雷迪爾,沙塔斯少昊等人的下落。
可惜的是這片星域和鷹國相隔不知幾百萬光年,這樣的距離如果不通過空間通道,所花費的時間足以讓一切人類的痕迹都如浩瀚沙塵中的一粒沙轉眼飛逝。
在鷹國無處不在的人工智能大衛,似乎也沒能通過這樣的時空阻隔,來到林海的身旁。
以往有大衛在身畔的時候,林海就如一個大老爺們兒,随時張口,所需要的計算和大量信息數據,就會紛至杳來,任他取用。
大衛是一個特殊的生命體,這樣的生命體已經超越了現今人們可以理解的範疇,他的誕生本就是一個奇迹,大衛是以龐大的信息網絡系統爲載體來去自如,可以在河畔星的小屋裏彈鋼琴,同時在米蘭星啓動三套無人戰車,和此時身在首都星的林海談論精密系統的構架,和雷迪爾沙塔斯在潘朵拉星球聊戴維森“真與意義”的哲學,當然也可同時幫助家族在潘塔星進行事務核算,做掉那幫由敵對派系議員自以爲滴水不漏把控的議會力量。還可以順手控制探測器進入流明星,将流明星的情勢做出泛數據掃描然後心情愉悅的交出各方面勢力結構彙總一覽表。
他就像是一個調皮的小男孩,但又宛如一個幽靈,或者用另一句話來說,他是造物主的那根金手指。可以用這根手指真實的觸控這個世界。
林海開始猜測,至今他未能見到大衛的本體,如果有什麽本體可以裝載具有大衛那樣具象思維和自我意識,同時具備強大處理信息能力的機器,或許會非常非常的巨大……但換一種思路,大衛的意識形式,本就來自于人類世界的網絡呢?
人之所以可以思考擁有自我意識,皆是因爲大腦的機能所起的作用,人腦的神經元單個分開來看,就是一種突觸的細胞體,這樣的細胞承擔着将不同類的神經遞質傳輸儲存的功能,每一個細胞所傳輸的訊息是極爲微小的,甚至它們自己或許都不知道在做着什麽樣的事。
但是這一百五十億個微小的個體彼此之間通過訊息的傳遞,就形成了一個因爲超乎多數的渺小個體因爲各司其職集群後生成的“龐大”自我意識。
一個“人”。
但這樣的存在,是每一個個體細胞所無法感知得到的,它們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構成了一個偉大的存在。
是否大衛也正是如此呢?
他通過網絡和外界接觸,原本以爲這隻是承載他的載體,但如果,他本身就是整個網絡的訊息而産生的智能呢?如果他……本身就是……鷹國呢?
這樣的想法有時候會讓林海覺得背心發麻隐隐有些驚悚。搖搖頭又将這種想法撇開。
沒有大衛的幫助,林海隻能老老實實進入卡奇諾行星的社會,從社會這個龐雜的體系中,尋求到所需要的訊息。
最後一條路就是通過無線電和冬雪号取得聯系,他掌握着冬雪号的通訊密碼,以及緊急替換的三套備用密鑰,但這種方法仍然有風險。
和索羅門交手的時候,索羅門就破譯了他們機甲的通訊密鑰,極有可能他們會根據這套加密規則來窮舉一切行星上各個頻段的無線電訊息,先不論冬雪号是否爲了安全保持着通訊靜默,無法發送也無法接收任何訊息,自然不怕被人按圖索骥破解追查到位置。就是他林海更換備用密鑰冒險發出信息,萬一被覺察出來怎麽辦?
他不知道爲了尋找他此刻翎衛方面調用了多少卡奇諾行星目前可以達到大巫級别的駭客?駭客的分級中大巫是一個可怕的存在,不亞于機甲戰神在真實世界中的地位,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物此刻正在監測着通訊,沒有大衛林海實在沒有把握擊敗對方,發送信息主動通訊顯然不是什麽好選擇,或許沒過多久他會發現羅蘭會場四周被重兵重重包裹。
總而言之,不到萬不得已,這一步都是最後才走的。
林海雖然化名林達隐藏在羅蘭會場劇院,但事實上他卻是将附近踩了個遍。有計劃的對太古街進行詳細的摸底,他每天都會制定“步行”區域,将一副太古街的地圖分割成很多塊小正方形,然後用實際的步行挨着去丈量那些劃出的線路。
這段時間他每天如此,好在太古街本就是人流量很大的場所,每天都會有無數生面孔到來又離去換上一批,所以不會有人特别注意到他這個生人。
将太古街的那些街區挨着走過之後,這個地區已經在林海的腦袋裏形成了雛形,雛形一形成,林海就初步摸出了這片區域不少的底細,比如哪條街的某個人實際上是一名貌不驚人的工程大師,哪些店鋪裏面是“暗通貨”,有哪裏可以找到他找的必需品……
林海将這些一一記牢,回到羅蘭會場他停放着的廂車裏。
這輛廂車目前就是林海的住所,黑原也給他安排過一間會場内的房間。羅蘭會場其中一個區域就是居住區,根據你在會場的職位等級有對應的居住标準。類似林海這種低等職位就是一套帶獨立衛浴的單間,統共十個平方,住着局促,但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非常大的優待了,要知道在太古街這寸土寸金的核心地帶,租一套這樣的單間最起碼也是一萬路朗起!路朗是馬關星域的貨币标準,三路朗約等于一鷹鎊。
三千鷹鎊的租費,這個價已經趕得上鷹國首都星的一套單間租金了。
而上升一級,如果躍升到會場的管理層,技術工頭或者什麽領班之類,不光薪金上升一個台階,宿舍更是直接上升到一百個平方的套房。十倍于最低級的待遇,簡直可能讓一個剛升級的人感受到什麽是成功。
在羅蘭會場工作,并取得成績,就是成功!
而至于到了魏索那個經理,或者奧黛麗那樣的級數,住地就别用平方算了,直接是單棟的獨墅。能夠随着老闆黑原出入各種高檔場合了。到這個層面,前途無量。
但林海并沒有住進會場給他安排的那個十平米的房間,反而是時常選擇在空間更爲逼仄的廂車後入眠。
那裏,有一架機甲。
新來的林達成天守着一架破爛機甲入睡,這不是什麽秘密。
畢竟他被黑原選中,開着一輛廂車進會場就夠顯眼了,當然人們想知道廂車内裝着什麽東西,結果大失所望。那架機甲醜也就罷了,居然還斷了一臂!簡直就是破爛嘛,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收羅過來的,難道這就是他的家底,打算哪天走無路了進入回收站,論斤稱廢鐵也還能夠支持着生活一段時間,噢,或許電路闆還能值幾個價錢。
這也或許是藍特和他親近的原因。看到了斷臂機甲的藍特首先是一愣,随即也就釋然了。
這個世界上,哪個男人不憧憬自己有一架呼嘯風雲的坐騎?
一定程度上藍特對這個“林達”甚至有一種近乎于同情的關照。他還有家人,但眼前這個流浪男子可是僅有一輛報廢貨車和失修機甲了啊!
林海如常來到自己的廂車前,先打開側面的水循環系統接出了一盆子水擦了手和臉。然後用制熱系統加熱了一小鍋綠豆醬配壓縮餅幹。就着吃了,算是用過了晚餐。
此時夕陽斜照,透過旁邊大樹枝繁葉茂的枝桠射過來,朦胧了一層紅色的光影,還有天邊流動的紅雲。
林海從椅子上起身,靴子落地,來到廂車後面,用鑰匙插入栅門所,然後左右拉開兩道鐵門,打開了廂車。
爲了避免引人注目,已經被林海拆卸了原本裝甲換上更爲粗糙外皮殼的雷鳥,就這麽靜靜地坐在紅彤彤的光影中。
雷鳥上面有通訊裝置,還有很多機密的系統,那是林海賴以和同伴聯系離開這裏的基礎,他當然不能抛下它,而在車輛報廢站臨時找到的這輛廂車,倒是成了掩飾運輸雷鳥和掩蓋他身份的極好僞裝。
看着眼前的雷鳥,林海知道要維修的難度很大,非常大。更重要的是,他一時沒有适用的零件……所以他暫時在羅蘭會場留了下來。
通過最近時間在這裏的摸索“踩點”,林海幾乎已經列出了修複雷鳥所需要的配件,以及在哪些店鋪裏可以得到的清單。
他要尋找到冬雪号,想辦法帶着衆人離開卡奇諾……修理好雷鳥,是第一步。
也就在打開廂車的林海仰頭看着鋼鐵巨人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黑原說過你帶着一架破損的機甲進來……這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