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這裏的富人俱樂部隐隐透露,那座别墅的主人是一個來頭極大的妙齡女子,隻可惜每一次出入從陸航車下來都墨鏡遮面,安保工作讓這裏的一些顯要的觸角都無法滲透,說明來頭更在他們之上。談論打聽歸談論打聽,大魚島的一些顯赫人物觸及到對方的強勢後,也就适時收起打量的觸手,若是一般的小明星或者什麽單身名媛,他們早也該知道了……如今沒必要引得對方不愉快,從而導緻自身有預想不到的麻煩。
大魚島的富人顯要們猜測不透這座别墅主人的來曆,但吉米和沃倫這兩個拜訪者卻再清楚不過了,這不過就是夏盈在購置在大魚島的私家房産。作爲一個很受歡迎的女主播,她掙了很多錢,可以不必依托父親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當然,這裏的安全保衛都是來自國防部退役的士兵,所以那些等閑的觸手探子怎麽可能探詢得進來。
摁了門鈴,被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婦女迎入的吉米和沃倫看到夏盈正在客廳的沙發上,她穿着家裏穿的背心和運動棉褲,像是剛運動完畢,外面裹了一件波西米亞風格的毯子,手邊拿着一杯琥珀色的飲料,棉褲褲腳處裸露的纖秀雙足踩在茶幾上,勻稱的腳趾并攏點在茶幾桌面,整體屈膝弓足的玲珑身材在薄毯間畢露無遺,而她正在通過光屏和人聯系。
看到吉米和沃倫這兩個好友進來,她點點頭表示随意,卻絲毫沒注意到她這副姿态讓兩個見多識廣的男人喉嚨裏都忍不住咕咚!一聲。
兩人看到和她對話光屏那頭的人朝他們打了個招呼,原來是老朋友騰格爾。他們都因爲林海而相互認識,算是林字營曝光後站出來力挺的一群人。
不久前被環球傳媒全體董事會通過成爲旗下帝國四大電視台之一環球電視台台長的騰格爾朝他們緻意之後,繼續對夏盈道,“上一次的活動多虧你的出面,那場募集會,我們向四十三個民間團體募集了一千多艘飛船,用于運送前線退下來的帝國難民,打通了可以運送物資和民衆撤離的“西瑪生命線”……果然美女的号召力無窮……”
夏盈長睫毛上下輕阖,搖搖頭道,“這是你們的功勞,在這樣西龐人欺上門的關頭,你們先站出來聚攏起很多力量,我隻是出個面幫忙呐喊而已……”
“哈哈,隻是呐喊那麽簡單?夏盈小姐您的那些各行各業的企業家朋友,在您的号召之下,紛紛捐物助資,繼前期五十億資金過後,第二批五十億援助資金和物資也在啓動運輸過程中了。這些物資将源源不斷輸送到三大星區的星際平原,除了安定一部分難民之外,首先會進入兵工廠,艦船廠,以讓這些戰争工廠容納更多的工人,制造更多的炮台,維護難區的穩定!這個時候,穩定壓倒一切!前線戰争激烈,若是後方再亂了,到時候後路都沒有了!夏盈小姐最近你的活動定然會很密集,聽說還有一場前往橙堡行星船塢慰問傷兵,要注意休息,别被累垮了。這場戰争降臨,帝國必然會迎來大變局,抛去一切沉疴痼疾,在浴火中迎來新生!”
“正如諾蘭殿下所演講的那樣,我們會在孩童清澈的目光中作戰,我們會爲後世子孫安甯的和平環境而作戰!我們将作戰到底!”
“嗯,”夏盈點點頭,“我們會勝利的!”
“呃,不多說了,溫莎堡的公告發布了,快看!”光屏那頭在圓弧辦公桌前的騰格爾,突然注視着他正前方的電視。
這邊房間裏,吉米和沃倫立即湊上前來。
夏盈對手勢采集器做了幾個動作,對講光屏關閉,正中心的新聞光幕打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國家電視台新聞直升機圍繞溫莎古堡居高臨下拍攝的畫面,溫莎堡禁止在領空飛行,所以直升機圍繞着城堡拍攝了一段畫面,引入正題,那是在溫莎堡新聞廳之中,高低排列成兩排出現在此時各個媒體派駐進溫莎堡新聞廳前線媒體鏡頭面前的軍官們。
新聞播報正在進行。
“即時直播,溫莎堡新聞大廳正式公布了諾曼公爵之女,上校諾蘭的近衛團軍官名單……他們依次分别是朱科夫上尉,李銀河上校,陸銘上尉,傑森中校,秦劍少校……伊索德蘭上尉以上二十位軍官!這些青壯的軍官身上,我們看到的是帝國軍人的未來,他們将前往費遠星,支援那裏的戰場……”
這頭,房間裏的傑米沃倫兩人從頭到尾的把名單看了一兩遍,上面的那些軍官他們有些都認識,名聲在外的青壯派軍人代表。然而,這都不是重點。
傑米轉過頭來,看着靠在沙發上,端着杯子擱在唇間的夏盈,一字一句道,“林海今天是在溫莎堡吧……這個樣子,他是……落榜了?”
如果林海落榜,他們今天專門捎了一瓶香槟過來的碰頭小聚也就沒有了意義。小聚是因爲高興,如今不高興,又何以飲酒助興?
名單上并沒有林海的名字。
夏盈握着酒杯,感受到背脊被沙發柔軟的包裹起來,但她卻仿佛在朝身後陷下去,她盯着光屏上那些軍官們的合影名單……攥着杯子的指節發白,秀眉,蹙了起來。
與此同時,在首都星犁田區的林家堡内,同樣聚集在電視面前的家族一衆人,也更是對這條新聞反複段落重播看了幾遍,這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李晴冬和林薇面面相觑,林薇從長椅上起身走出房間,沖外面的幾名秘書道,“别看了,繼續做我們的事……戰争暫時打不到河畔星去,更到不了我們這裏。生活,仍然是要繼續。”
林昊擡起頭問,“那個……哥回來後,怎麽說才比較好?”他是在關心如何安慰。
“還能怎麽說?”林薇想了想,“做一桌好吃的,誰都别提這茬!那個家夥,吃飽了什麽煩惱都不會在意了。”
除此之外,原本期望林海會出現在二十位軍官名單上,順利完成從軍數級跳的人還有很多。
所以失望者也不少。
米蘭星星區議長老侯爵樓家成正在和幾名有過赫赫戰功的退役老将軍友人說起林海,但公告出來後,倒也是有些遺憾。他的友人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喪氣,你看中的那小子倒也是非常不錯了,除了他之外,你還聽說過哪個人,在進入皇家騎士團八個月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就直接從一個從未參過軍的準士官晉升爲少校。這等升階速度,讓人望塵莫及!我知道你把寶押在他身上,可也别太變态啊!畢竟目前他就已經人紅是非多,夠惹人嫉妒了!”
樓家成則有些搖頭晃腦,“怎麽就沒能入選……溫莎堡那位王女,究竟有什麽想法,猜不透,猜不透啊……這小子,原本期望他就是個變态啊……”
此時此刻的清遠學院陰雲密布,原定的學院盛大的單身男女泛舟遊船會被臨時取消,各大學系教授分赴各個教室,用臨時的各種考核施加在此時渴望脫離單身而希望破滅的大衆學生身上。所有埋頭進行考核的學生都無比幽怨的得知了那個傳聞,取消遊船會是因爲學校五人委員會不高興。這種于己不利廣施于人的行爲果然是五人委員會的風格!
而五人委員會爲什麽會突然不高興,據說是他們的某位從學院走出去的學生,似乎這次并不在溫莎堡公布的青年軍官名單上。無數清遠學院的學生都無比幽怨的望向那座王室行宮,無數人從心底腹诽……多添一個人名會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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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皇家顧問來到另一個側廳,那是一個相對有些私密環境的房間,有壁爐,圍繞壁爐的三面沙發,牆上的流蘇紅色壁挂,以及交叉的長劍和一些看上去極爲古董的事物,諾蘭就在壁爐這邊,看到林海的時候,她從沙發上起身。
筆挺的制服讓她看上去有種爽利的秀美,她一對黑瞳盯着林海,開口道,“這次的軍論和軍事推演是從各個方面對一名軍官進行評估這次随軍的出任人選,并不代表着一個軍官所有素質的評價全部,你沒能入選随軍名額,隻是說你不适合這次出征,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盡管諾蘭此刻表現得大氣而沉穩,很符合她王女的風範,但林海仍然是能夠從她的行止之中,體會到一絲她面對自己時的不同尋常。比如她從沙發上起身,不是因爲她不能起身,而是如果換其他人,或許她會更優雅更緩慢一些,但對林海,她仿佛不願表現自己的怠慢,或者被他誤會是怠慢,所以動作稍促。
他們此前在林字營曝光之後,諾蘭來騎士團見過一面,那時的諾蘭拒人千裏,原本林海以爲那可能會是兩人關系的結束。誰知道卻因爲這樣的形勢,他在溫莎堡和她相見。
而她是萬衆矚目,将爲前線帶去士氣的王女。西龐人的大皇子還隔空叫嚣,咄咄逼人。這個女子有負擔一個國家的責任感,要挑起大梁。
隻可惜她再不是清遠學院時行走于花樹間的那個“甜妞”,而是坐擁數千年王室古堡和背後龐大王權的****。她站在他的面前,光是想想她的身份,林海就能感覺到那數千年積蓄的王室之氣勢凜冽的壓迫感。
這個女孩,陌生又熟悉。曾經暖人心田親切溫和,如今卻又這般高貴冰冷。
看着對面那對黑瞳仿佛在捕捉他的表情,林海自嘲笑了笑,“這算什麽?對失敗落榜者的安撫?來自如今您高貴身份的安慰……還是針對我一個人,會不會讓人太過于受寵若驚……”
林海同時想到諾蘭能在這裏私下會晤自己,算是變相安慰吧,這說明他林海并不是被她完全從心底排開,至少也有一席之地。否則這麽多出色軍官,單單在這裏會見他林海獨一人,這就是表明一種在意,外間的那些軍官知道,隻怕會驚掉下巴。
林海曾經以爲自己就是52号行星那些遊曆小說裏的主角,這不奇怪,每個人幾乎都會把自己當成在這個世界的主角。他先後遇上夏盈,諾蘭,偏偏兩人的身份還非同一般,這更像是小說裏的人生。而幾乎所有的小說裏,女主角都會和男主角産生一段纏綿悱恻令觀者落淚的愛情。
然而當夏盈在清遠學院的别離。諾蘭王女身份的背負,以及她先前面對衆多男子氣概十足的那些傑出軍人時,在他們熾熱的目光下臉頰泛起的紅潮,都提醒了林海,那些曾經流傳的遊曆小說都不是真實的。他也根本就不是小說裏的主角。
真實的世界夏盈和諾蘭都是風華正茂的女孩,都各有各的人生曆程。她們不可能和他綁在一起,她們會在這片星河留下驚鴻的軌迹,過着各自精彩的人生,在最恰當的時候尋找到配得上她們的另一半托付終身,而唯一的共同點都可能是受萬千大衆的矚目祝福,他林海也會身在芸芸衆生其列。真是一個無奈的故事,不是麽?
諾蘭在那頭愣了一下,片刻後,低聲道,“你……是第一個我将會見的人。”
林海頓時被一股尴尬至極的感覺沖上背脊,自己現在應該怎麽做,感謝她的坦誠麽?原來他還是想多了。他并不是唯一一個,或許因爲兩人此前的交情,從而排到了第一個。似乎安慰落選軍官,也是身爲王女的職責,總不能召集這麽多人來,卻隻選擇了其中二十名,其他人看着二十人春風得意,而暗暗妒忌落寞?
成功就是成功,失敗就是失敗。這是對失敗者的彩蛋?殊不知這種安慰更像是一種刺傷。
想到她接下來對他說出的每一句溫婉的話,她都會用到其他人身上。林海就有一種想轉身即走的沖動。
“但是,之所以你在第一位,是因爲,你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一個人。”諾蘭盈盈兀立道。
林海擡頭,直視着說出這番話的諾蘭。隻感覺心頭突然一跳。
“我想保護你。”諾蘭清美的面容渾然面不紅耳不赤。
林海張了張嘴,覺得聽到王女對自己說出這麽一番話也算是驚世駭俗了,關鍵是你怎麽能說得如此吃飯喝水般輕易?
諾蘭黝黑的墨瞳倒影着林海的身影,“我看過你的戰術推演,你想保護你手下的每一個人,很偉大,但也很艱難辛苦,因爲我幾乎能夠想象到,當你有一天發現自己無法保護他們的沮喪。我能想象到你疲憊的樣子,你遍體鱗傷的樣子,你絕望的樣子,你用盡全力卻又無法改變任何事的樣子……你會很累很累,”她雙眸微微一倏,“因爲這是戰争,沒有那麽理想化。你舍不得身邊每一個人的離去,所以注定無法勝任一個了不起的指揮官……林海,其實你根本不屬于戰争。”
諾蘭秋泓一樣的眸子閃爍。
“所以,戰争這種事,就交給我了……我是****,肩負着帝國的安危,所以這些事,注定是要我去承擔的。所以……我對你隻有一個請求。”
諾蘭頓了頓,絕美的那張臉,綻放出如花兒般的笑靥,“請你,一定要在這個亂世……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仿佛以前有人曾這麽對他說過。
但林海都忘了。
他此時此刻,隻有眼前這個身份是****的女孩,站在壁爐和鑲金地毯,在側面陽光柱射入鍍了金的無數顆粒中,茕然的身姿和泛着光微紅的面頰。
深深烙印腦海。
林海怔立于原地。然後他迎向她的目光,點了點頭,“好!”
諾蘭的眼神,突然柔和了下去,像是放下了一樁出征前的心事。
這個時候第二波會面已經開始了。外面的軍官走了進來,隻是還不是那落選的,而是剛剛從新聞廳結束了合影名單發布,走過來聆聽諾蘭交待的那二十名遴選出的軍官。
衆人看到林海這個落選者竟然已經在會見廳,心頭一驚。眉頭微皺,不明所以上前,有人似乎看出他對諾蘭沒有行禮,便上前來,皺着眉頭喝斥,“諾蘭殿下在前,你難道沒學過最起碼的禮儀?竟然連行禮都忘了!”
這個時候,林海扭頭,朝旁邊的軍官看了一眼,目光沒有焦點,但卻平地讓這個開口的軍官有若遭遇一頭猛獸般的顫驚,想要在諾蘭面前掙表現的呵斥戛然而止。
林海的聲音,在此時響起,“保護好她。”
保護好她!
明明隻是四個字組成的一句話,但在場的二十名軍官,平地感覺到他這番話有若實質的分量。
然後他轉身,走出了會見廳。
很多人在此時,隻是看到了他離去的背影。
但沒有想到,在不久之後,這個身影,會那樣擴大開去……并遮罩了整個對西龐人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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