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繼續研讨一下,不過林海個人,他在外界的影響力,如今終歸是有了不少啊……”
“那又怎樣……”
騎士團樞機處金字塔大樓,伴随着授勳儀式日的臨近,不少的辦公室中,關于林海授勳升銜的此類讨論,到處都是。
當然樞機處真正可以決定這一切的是二十六名樞機官,但并不影響他們的下屬,他們的徒子徒孫們紛紛針對此事進行自己的看法表達,以潛移默化的影響到最終的結果。
樞機處的決議方式曆來就是這樣,一到商讨的時候,立即就變成一個大菜市場,每個辦公室都會蹿門激烈表達自己的想法,有時候還時常發生脫了皮鞋互毆的事情,據說曾經還有樞機官因爲意見相左,彼此派衆下屬互毆又不相上下,所以以機甲決鬥來分勝負出口惡氣的事情發生。
總而言之,樞機處的解決問題方式,很可能就是這樣,罵街罵街罵街,毆鬥,然後一身淩亂的坐回桌上,開始數大家臉上的淤青和身上的腳印,負傷少者代表實力強勁舉手歡呼勝出,負傷多者則隻能垂頭喪氣認栽,同時暗自摩拳擦掌準備下次找回場子。
“騎士團開撥戰場是遲早的事情,但第一波上戰場的,都被要求在尉官級别以上,這是鐵律,更是軍中的規矩。林海的實力有目共睹,若他因爲軍銜問題被排除在出征之外,是否有些不近人情?而且會減弱戰鬥力……”
“笑話,僅僅是一個人的不參與,就算是減弱了騎士團的戰鬥力嗎?是否把他拔的也太高了,我承認他在軍演有實力也更有運勢,我也承認他和林字營以少數對抗多數黑幫的能力,但我們騎士團,哪個不是可以以一當十之輩,又有誰是孬種?皇家青年騎士團如今的名聲,地位,是整個漫長的曆史長河中,從這裏走出的那些驚才絕豔之輩日複一日積累出來的,并不是屬于哪一個人的功績和成就。在這裏,是龍是虎,都得乖乖盤着!”
“戚!看你說的這麽義正言辭,恐怕是嫉妒别人的巴斯勳章吧!”
“你說什麽?我會嫉妒他?你再說一遍?”
“說了你要怎樣?當初是誰看他亮出巴斯勳章,口水都要到了地上的?畢竟有的人哪怕一輩子,都不太可能得到一枚巴斯勳章!”
“就是有巴斯勳章又能怎麽樣,就算别人敬你幾分,但其本人真的配得上榮譽嗎?說到底……林海在騎士團沒有威望沒有資曆,談何一口氣晉升?難道僅僅憑一場軍演的表現?他以前怎麽樣,那也是在騎士團之外發生的事情,根本不幹騎士團内的事!在騎士團内部,他的确就是資曆太淺!”
“住嘴住嘴,别吵了,諾曼大公之女來了……”
“哈,是那位諾曼家族的諾蘭殿下……她怎麽會來樞機處?”
“誰知道呢,諾曼家族屬于王室血統,樞機處官員們早就對王室宣過誓,這個時候來視察工作豈不是正好嗎……正是這樣敏感的時候,或許她是代表王室來表達自己的意見的。”
衆人猜測紛纭,人們覺得政治就是這麽的奇妙,哪怕人類社會的通訊達到再如何先進信息化的地步,也不可能完全将所有的社會事務歸結在電話裏處理,也一樣會有儀式,會有會面,來表達某些微妙的态度和情感。
有些事情或許是可視電話裏不能談的,隻能面對面授以機宜,讓人領悟才得妙處。
眼下諾蘭殿下的到來,在騎士團内部猜測之中,或許就有這樣的意味在其中。
諾蘭殿下連續拜會了好多樞機官之時。林海已經得到消息和晨鋒營衆多核心人物趕到樞機處大樓。
荷馬帶隊,顧曉北,笛卡爾,巴南等人也在其中,前往觐見諾蘭。
原本不了解林海此前還有些成見的笛卡爾,巴南,在那場拉維尼家晚餐之後,對林海的态度已經親切了許多。以他們的話來說,哪怕一次的并肩戰鬥,也就是戰友了。更何況林海那天那番對百合花本家的林河山等人說的那番話,被笛卡爾等人帶回騎士團傳播開來,很多人看林海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林海在前往樞機處的人衆裏,心情複雜。
終于要見到她了!
但一時又覺得有些苦惱,以諾蘭的身份地位,他們的确目前相差得太遠了,至少除去幾次他們對外界來說幾乎等同于驚世駭俗的私下會見。他們要真正來說碰一次面,委實也是極爲困難的事情。
像是遊魚和飛鳥吧。
但一想到諾蘭,心底又莫名流過暖意。甚至心速還微微有些加快起來。不知和她所約定軍演後通過試煉的那件事,究竟又該如何作計?
随着荷馬等人趕赴樞機處大樓,衆人雖然面容不至于激動,但步伐卻是隐隐加快,荷馬或許是過去要看樞機處那邊透露出風向的,而顧曉北這類人自然就是抱着看傳聞中諾曼公爵之女是個大美女的想法去的。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而且這樣的想法過于邪惡,但想到若是自己拉着諾蘭的手出現在衆人面前,整個騎士團會不會爆炸?
當然,這樣的想法僅限于想想而已。
她是準王女,是血脈流着王室血液的人,除非确立婚約,否則她絕不可能公然和一個男子手牽手出現在大庭廣衆面前的。
甚至就連林海預想中一開始會碰面的情況也都沒有發生。
樞機處已經戒嚴,諾蘭沒有使用大廳會見樞機官和騎士團重要人物,所以表示她其實想讓這種會面處于相對私密的環境,騎士團衆人也理解,畢竟以她的性格,似乎從來沒有在大庭廣衆前公然露面,所以至今她都很是神秘。
會見室安排在樞機處的一處會客廳。
會客廳的等候室内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都是樞機處的樞機官,樞機官被挨着接見,尚未被會見的樞機官,表情都有一種隐隐的期待和興奮,就差沒有摩拳擦掌,直到叫到他們的名字被請入,才整理儀容,然後小步迅速進入會客廳。
但從會客廳出來後,就是神态各異了,有的容光煥發,有的匆匆離開,臨走時還朝人群中掃視幾眼,其中落在林海身上的時候,分明多停留了幾秒鍾。
除了樞機官,然後就是騎士團三王。
其他人似乎都沒有了被接見的機會。當機要官員宣布殿下需要休息要離開騎士團之後,等候室中的剩下衆人不免流露出些失望之色。特别是顧曉北,笛卡爾之流,原本還打算和三王混在一起見見這位王女的真面目是不是傳說中的那麽美麗,結果似乎就到了會面的尾聲。
但仿佛會客室裏的殿下和負責她此行的機要官員意見發生了偏差,片刻後,機要官員軟了下來,于是其中一個瘦削的機要官員走出來,巡視等候室,那目光頗有些吓人,“殿下還有最後一個要接見的人……”
“林海,在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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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嗡嗡。
人們不解,詫異,怔然,疑惑……諾蘭殿下會見騎士團樞機處官員,很正常,甚至會見騎士團三王,也很正常。這些都是騎士團排得上号的人,但林海論資排輩,又哪裏輪得到他被接見?
至少從目前來說,林海的軍銜,可是騎士團内部最微末的了。哪怕最近他是冒出一些事迹,但也不到上達天聽的地步吧?
嗡嗡嗡,嗡嗡嗡……嘈雜聲依然,人群裂開,林海腳步跨出越衆,在機要官員闆着臉的表情下,朝着那大門緊閉的會見室而去。
通過會客廳的玄關,林海就看到了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長發盤起,露出天鵝般的修長脖頸。她的肌膚白皙細膩,襯上那對靈動的眼睛,這樣的容顔,在很多次,林海閉上眼似乎就能清晰出現。那就像是另一個自己,她雖然貴爲王女,但卻擁有和自己相近的童年經曆和心境,兩個人的地位差距甚遠,然而諷刺的是他們的性格和心性卻很是默契。
如果說林薇給他一種初見時被低估被忽視被捉弄後的征服欲,夏盈的外剛内柔和看似強勢卻不由自主的人生讓他生出一種想要去保護的心态。那麽諾蘭不曾給他任何這方面的沖動。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會歎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最對的那個人,會悲傷和錯誤的人燃燒殆盡了最美好的時光。
但他們的遇見不存在時空的差距,仿佛不必去在乎究竟是在正确還是錯誤的時間地點認識對方。
沒有錯誤的時間,沒有錯誤的地點,而是在生命的每時每刻,隻要碰面,就能相知相識。
也許唯一最命運弄人的是,就是他們這樣,一個敏銳穎慧,一個冰雪聰明到可以彼此爲鏡的兩個人,偏偏最大的差距,卻是世俗之間最可怕最無形的障礙——
地位!
此刻的林海就在這裏,和他相隔了近十步之遙的那頭,諾蘭就坐在一方寬椅上,和身邊一位近侍說着些什麽,仿佛沒有注意到林海的到來,總之第一時間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
帶林海進來的機要官員戒備狐疑的目光,這才微微緩和了一些。
不知是否和此刻的林海内心生出了相似的感觸,諾蘭和旁人說着話,卻因爲會見室那個青年的進入,長睫毛有些反常的急促律動了一下,當然這一切都微不可察。
然後她轉過頭,在四周機要人員注視下,眼瞳盯視林海,調整了呼吸,平靜至極,她身上仿佛有一層光環,弧線倏長而飽滿的唇瓣輕啓。
“林海……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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