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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第556章 太奢侈和不現實

旋翼機在嗡鳴中來到了騎士團的入口,林海已經隐隐看的到,入口處燈火通明。以往騎士團廣闊的領地之上,軍事堡壘倒也成連綿之勢随處可見,但軍事堡壘的燈光往往都是内斂的,堡壘的那些一字形貫通整個堡壘外樓體的舷窗,多半都有遮光罩,從頭頂上,是看不見堡壘生活用光的,隻有水平于地面看去,會看到很多長條形的一字線狀光,在夜裏,一道又一道延伸遠方。

但此時騎士團入口一号門的光亮不一樣,分明不是建築物的,而是許多類似從車輛,飛機,外接光源裝置發出的光。那片亮光四周,看的到已經有了很多的人。天空上,有熱氣球正在緩緩飄過,是媒體用的那種探空氣球,氣球上搭載的探照燈,正朝地面投落一道又一道的光柱。

“這是……?”林海有些發愣。

劉易斯已經上前,打開了旋翼機機腹的艙門,外界半空清涼的風灌進來,這次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艙外的地面上,無數的人潮,有媒體的車,有民用車,甚至還有豪車,不知道屬于哪個家族,哪個勢力……總之人的喧嚣聲,從地面隐隐傳來。

“其實在星球電視台播出林字營的時候,我也想成爲那些上直播間作證的人之一,隻不過這會違反我的紀律,而且相對于這件事,我還有前去營救你這般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下面有很多人,都是看了直播後,出于關心,聚集到這裏的……軍方幹脆把營救到你之後的着陸地放在這裏,畢竟這件事情,軍方還是要做一做基本的公關處理,不能讓很多人寒心……不過安全問題,自然是重兵把守,還有,騎士團是護衛的主力。”

劉易斯指向地面,扭頭對林海笑了起來,“至此,對你這個在新南星事件,米蘭星事件上面出了大力的英雄,這算是一個遲來的歡呼和迎接吧!”

旋翼機在下降,四周有軍方的飛機在護航,下降的地面,自發已經讓開了很大的一塊空地,在四周的光柱照射中,看的到有國防部軍官将領模樣的人過來了,也有騎士團的高層軍官上前,而那後方,在軍方努力維持的秩序後面,是不少手持着話筒,帶着自己的攝像團隊朝前擠湧的記者們……

很多人迫不及待的舉起了相機,啪嚓啪嚓的閃光燈不斷在人堆裏亮起。

把站在打開的機腹艙口,在旋翼機激起的狂風中剌剌着衣袂,朝下方望來的那個青年收入影像之中。

*******

其實對于剛剛從翎衛使館脫離,馬關星翎衛目前處于暴動的狀況之時,還要抽出簡短的時間出席露面會,無疑是有風險的行爲。但此時的這種局面下,民衆們的反應,也是國防應急中心必須要考慮到的一個重要環節。暴徒黑幫在日冕電視台公然播放那樣一場襲殺林字營的直播,民衆此時的情緒都在不穩定的驚惶之中。

一場見面會,其實也是在這種非常情況下,投入重兵務必要保障的一次露面。也同樣是像外間展示,帝都的守衛部隊雷霆手段鎮壓暴徒和動亂的速度與意志。

地面有很多道追光打在了他們這艘旋翼機上面。

少昊迎着那樣的光,一隻手攀住機艙邊,一邊朝下方不住揮手,那表情委實忘乎所以,“美女!先生們!大家好啊!我很好,我們都很好!安全!哈,活着回來了!……”

其實别看少昊出身翎衛冷沉,實則内心活躍,加之又何嘗經曆過這樣萬衆矚目人群歡呼的場面,在這樣的場面下,哪怕是在如何鎮定的人,都會因爲旋翼機的降落,和外部那股巨大的熱潮漸次接近融合而心潮澎湃。特别是知道那些人群,聚集到這裏的人們,都是爲了看你而來,保證讓任何一個人都在這時無法矜持,心跳劇烈。

但少昊,委實不矜持的尺度也太大。簡直恨不得變成猩猩吊在機艙外面,每一個角落都被人看個遍才夠勁!這模樣簡直跟歌池裏朝無數扭動的人潮揮舞手臂的主場DJ魅力不相上下!實在是……太難看了。

盡管很想把旁邊這恨不得變猩猩的家夥踹下飛機去,但林海也很清楚少昊此時的反差,原本他是以爲會和自己一起死了,報複了翎衛和雪狼家族之後,他根本沒想過還能活着出來,此刻他的盡情高喊,其實也是發洩逃出生天,心底之前壓抑的一切悲抑。

其實,林海也很想如他那樣狂喊高呼,他承認這一切的氣氛都感染了自己。

于是,他擡起手,朝下方揮了揮。

之前少昊揮死了手,下面也不見有多大的反應。隻是喧嚣。而林海擡起手後,“哄!”似乎是一股澎湃在面前空間裏的聲浪,沖霄而出。一時讓林海都始料不及愣住了。

然後,他的目光變得微眯,柔和了起來。

他記得某個時候,曾經堅定的對那個來自星盟的女子說着,他有一天一定會讓她覺得驕傲……那時,他是想着,會帶她離開那顆星球,然後生活在正常的社區,讓社區的每一個人,都對自己的母親說,你有個好兒子,如何如何了不起。

而他仍然記得當時她的回答,是——“每時每刻!”

*******

騎士團的兵士們其實在入口這處來了很多人,軍事演習結束,在接下來的變故中,有的人甚至是來不及開清點會議,就迎來了接踵而至的各類事宜。此時此刻,除了清理騎士團演習戰場的人,以及一些另有事務的,騎士團的不少戰鬥單位都來到了這裏。

看到那個青年在白色的追光燈下映出的身影。很多士兵軍官這邊已經是轟然喧嚣。

“林海!林海回來了!他們脫離危險了!”這是快反小隊的教官王三,以往在快反小隊裏,最是看林海不順眼,因爲嗓門大,當初對顧曉北反對接收林海,還讓門外的林海聽到,他也不覺得尴尬,甚至還示威般翹鼻子理所當然。而今,他的大嗓門混合着他激動的顫音,在士官群中也是出類拔萃。

周圍是歡呼的聲音。很多都是軍演中,林海所率領的隊伍成員,跟着他參加試煉的士官們。很多人都見證過林海一路的戰鬥表現,更在軍演最後看到他們被調查局“骷髅部隊”抓走,很是心緊,此時,知道了一切來龍去脈,更是渴望企盼他們的回歸。

“真是想不到啊,當初林海進來的時候,這小子不光潛力驚人,而且,和他的人還有這麽一個身份……隻怕誰都想不到,雷鋒就是雷迪爾吧……讴歌雙舞,把黎明營兵王聶鋒打進戰地醫院不談,軍演林海還破了江團長的指揮部,接下來,林海他們還曾經是那幫著名空賊……這可真的是……誇張了,出名有很多種方式,像是咱們快反小隊這種,也算是奇葩中的奇葩了!”這是教官章成四的聲音。

“怕什麽!我可不怕得罪任何人!”顧曉北悻悻着臉,“再說林字營……那麽多人站出來,當初新南星第二軍事基地的全體軍官們都出來爲他作證,還有楓丹白露那兩個家夥……真的是,陣容強大啊……這種陣容面前,他的功勞,可是很難細算的……呵,當初我執意要把這家夥留下來,就是看出了他并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一遇風雲,就要化成霸王龍啊!”

他一副“看我眼光多厲害”的表情。

章成四瞥瞥嘴,“你别做出這麽天不怕地不怕大義凜然的樣子……不知道是誰當時聽到林海破了江團長的指揮部,都差點吓尿的趴地上說“完蛋了!”……如今不過是因爲,江團長的命令,騎士團配合國防部行動!更親口下令要讓騎士團,務必嚴密保證“林字營”的安危周全!你才有這般底氣吧!”

顧曉北表情淡哂嘴硬,“原本還是想我們紅方赢的!誰都會這麽想,使命軍演,這就不是一場打給别人看的觀賞性軍事演習,這就是實際的對抗,誰都沖着要赢去的,而哪怕這樣,打敗了江團長的藍方,外界也不會有什麽大的看法,畢竟這是騎士團的切磋,不會造成颠覆性的印象……也不會有人抓江團長的痛腳……但當時林海,可是破了他的指揮所啊……這對一個将領來說,豈不是奇恥大辱?這下那些原本可能不會有看法的輿論,隻怕也會生出看法了,我當時不就是擔心江團長會受到影響,我們騎士團無法上戰場,和西龐那幫傳說的兇殘部隊交手嗎……這不是擔心一不小心就不能守衛帝國了嗎……”

“嘿嘿……誰知道江團長是這樣的命令,仍然是我們所熟知的強大的江上哲啊……隻是一個命令——全力保護“林字營”!就看出他的氣魄……果然不凡啊!”

********

其實不光是兵士們,此刻的軍演戰地醫院之中,在照看蘭洛的樓良宇,佘清舒,伊萬羅孚,唐思南,威爾遜等人,正在電視面前,等待消息。

時間在長久的凝重和沉默中一點一滴過去,電視光屏裏不斷在安撫民衆,報告帝國特警解救林字營的雷迪爾等人,鎮壓暴亂襲擊的新聞,但最終都沒能得到那個青年的消息,直到在騎士團基地處的直播,播放出那個在四面聚光光柱的旋翼機上,現出的那個朝人群揮手以示安好的身影的時候,他們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那家夥,果然不是一般人啊……”伊萬羅孚喃喃道。

佘清舒的漂亮眼睛,盯着光屏卻是不眨不閃。

這個時候病床上,經過緊急治療,暫時脫離危險的蘭洛,頭包的跟木乃伊一樣,嘴唇裏的聲音嗫嚅出來,“林海,成功營救了嗎……”

蘭洛需要躺着靜養,所以新聞的内容隻能通過聽,以及周圍人的口述給他解說。

樓良宇在他床頭邊,聲音柔和道,“解救下來了……正朝騎士團過去,其實誰要對付他,都會付出些代價吧……畢竟……”樓良宇看着周邊的同伴,自嘲道,“我們都是這麽過來的,可是有深刻體會啊……”

“我就喜歡你這家夥……吃了癟就吃了癟,還能說得這麽輕描淡寫,真是繼承了老樓家死都要面子的優雅作風啊……”

蘭洛絲毫不顧樓良宇面子的聲音緩緩響起,片刻,又笑道,“那家夥,果然不愧是單憑一個私生子的身份,就跻身前五百位的家夥……而且,和帝國偶像之間又是怎麽回事啊……這小子不要這麽過分啊……”

“蘭洛……”這個時候,一個女聲響起。

衆人望過去,冷香正咬着紅唇,出現在病房門口。她還身着機師制服,身材修長苗條。

吊瓶注射器的刻度針在靜谧中滴答行走,蘭洛微微仰起頭,看到了那邊的女子。

然後他頭墜在枕頭上,咬了咬牙,“你走!”

冷香原本要上前來的腳就那麽停在了原處,她的自尊洶湧撲上來,又被她自己狠狠克制下去,她道,“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她看着這個突然變得冷漠的男人,因爲他要來騎士團曆練,她誤以爲他這個花花公子一段感情膩歪了又要逃離,所以孤傲性強的她主動踢開他,然後憑着那股不甘作祟在騎士團報複他。哪怕在騎士團她和其他男人走得近,他都會沖上來嬉皮笑臉當攪屎棍也好,互相難聽謾罵也罷。他的情感都是這樣的熾熱強烈。

從未有過冷待。

就連她刻意和黎明營那位機甲師走得近,他也都是顧着謾罵逞口舌之利,面對她的追殺,也是叫嚣着“謀殺親夫啊!”這樣讓她又怒又急的話。

他從來不曾冷待過她。而他也知道,以她的自尊和從不會爲男人而軟的強硬性子,敢對她冷淡,不要命和命根子了差不多。

但現在,情感熾熱如火山的蘭洛,此時是如此陌生。

興許經曆生死,人都會變得這樣冷淡陌生。

“你走!”蘭洛開口,停頓了一下,然後道,“别讓我說,滾。”

“你說啊……你敢親口說……你敢說試試啊……你聽我說……”

“滾啊!”

“……你說什麽?”女子停頓了片刻,支吾,“你受傷了,我不跟你計較……”

“滾!我們兩個完蛋了!滾啊!”

“你連我一句的解釋,都不聽麽……”

“滾!”

“我是故意氣你的,那個男人和我沒有關系,我打了他兩耳光!”女子急促解釋,生怕不說出口,有些東西就要永遠失去。

“……滾!”

看到他連自己一眼都不想見,用最淩厲的語言刀片般傷過來,女子終于淚落如雨,咬着手臂,狂奔而出。少頃,聽到走廊那頭,傳來女子放聲大哭的聲音。越是孤傲自強的人,似乎越受到重大打擊,都會比常人爆發得更厲害。

直到病房重歸寂靜。樓良宇才低頭看着蘭洛,歎了一口氣,“你這是何苦。你愛她如何,兄弟們都看在眼裏……”

“是啊……但是,帝國打仗了啊……”蘭洛的淚水,從臉頰兩側滑了下來,檢測到他情緒變化,病床報警,醫生片刻就會到來。

這個男子的聲音,兀自響起,“生死一線的那個時候,我才領悟到。這場戰争席卷下來,無論你我什麽身份,都無法幸免的被卷入戰火……那是會真正死人的世界……你,我,甚至我們每個人,都可能在未來死去,見不到親人的面了……而女人也太麻煩,這才進入騎士團,她就尋死覓活的……如果以後和殘酷的西龐交戰……你我都會上去,愛情,對我這種浪子來說,太奢侈了……在這個時候,更加不現實……”

“戰争,已經開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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