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斯巴達營内部還有人推波助瀾,恢複森卒小隊,這對他們有利的事情,自然不排斥,畢竟看到或者要去顧大局的人,始終少數,而且人微言輕,無法影響改變任何事。
而林海,自然也成了夾在三大營交鋒中的炮灰,但也不是偶然的炮灰,其中在騎士團内部一些針對他的勢力,在其中也下了力氣。至少林海這場比武被人深入挖掘,并利用加納森議長的事情做文章,當然就是來勢洶洶,準備充分。
然而林海卻對樞機處副處長,李逸風等人,說出對他的低微身份而言石破天驚的話,“你們……才是最大的笑話!”
這下不光是樞機處以及一些針對他的人,就連宴會上中立旁觀者,都不免微微皺眉,實在是林海的準士官身份,說出如此話,委實有些分量不足,而且有一種螳臂當車的卑微。要知道他對立面的大人物,隻需要憑借軍銜和話語權,就可以把他碾壓了。
在等級森嚴的騎士團,一個準士官哪怕被诋毀,他都沒有自辯的權力,唯一隻有他的上級長官,能适當幫他格擋說些話。但他要是自己張口反駁,真的和“放肆”無異。
但林海似毫無所覺,面對周遭大膽的呼喝,直斥其非,“我以爲你們多少能懂點道理,但沒想到,竟然愚蠢到這樣的地步……既然你們自己看不懂比武……那就由我給你們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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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不理那些看他在自尋死路般的表情。邁大步來到中間的虛拟光幕之上,那裏還在播放着比武的雙方局勢地圖,紅藍分别代表了兩支小隊,重演了當時比武對戰的過程。
他手伸出,屏幕定格。
然後手指律動,屏幕再變。
“這場比武的最後,應該是這樣。我丢下七個小組,結成固守陣型抵擋十個步兵小組的猛攻,然後自己親自率領一個小組,突襲森卒指揮大營。”
林海的話語,響起場間。衆人一旁咂摸觀看,這是林海當初的戰術,而他最受人诟病的,就是丢下了七個小組不理,被貶爲投機冒進主義。
樞機處的副處長,那幾個騎士團看林海眼神陰寒不善的機要高層軍官,都冷笑旁觀,要看林海的如何蹦跶,他們已經拿住林海的死穴,等待最後一擊把他打落深淵!
李逸風陷入沉思中,雖然他對林海不感冒,但不得不說,林海的戰術,如果換做他在這種情況,也會這麽采用铤而走險……
當然,他是不會當衆爲林海辯駁的。
樓良宇等人則在角落靜靜的注視着林海,在清遠學院他們就見過林海的能力,如今他們則更習慣于安靜的看着他的行動,心中有一種預感……騎士團内這些勢力,選他爲對手,實在是,找錯人了。
陸曼娜看他夷然無視周圍目光,颀長站立當中,自信而娓娓道言,眼瞳裏越加奕奕生輝。她似乎自己都沒注意到,從初時她望向李逸風的頻繁,到現在,她幾乎都沒多看他幾眼了……似乎她“魔女”般不受任何人左右的心緒,竟然都跟着林海此刻身陷輿圍而起伏。
夏盈看着林海,自上次他們分别,林海還不過是在清遠學院獲得一席之地的求學者。如今,她離去的這段日子,參加星區方程式,刺殺議長加納森,再到來到騎士團,不斷曝出有關他的震撼信息。在誓師宴中間,他又是這般從容清逸,恍惚間,夏盈忽覺得林海陌生起來。
那是一種他更爲成熟的陌生而神秘。足以有令女子一眼望去的心跳怦然。
朱德庸看到夏盈的目不轉睛,卻又心頭暗歎,沒有生出不滿,暗忖此時連他都爲林海的獨特所吸引,更遑論女子了,即便如夏盈這樣的女性,也并不總是拒人千裏而冷漠的。特别是對方還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男子。
“當我攻打步兵小隊指揮部時,我主力部隊所承受的壓力就已經迅減。端掉敵方指揮部後,主力還剩四個小組,而對方已經群獸無首。失去了指揮樞紐……”
副處長冷哼,“但你們更惹怒了步兵隊,會有源源不斷的士兵将你們團團圍住。”
“來不及的!”
“嗯?”
“我說來不及的,他們來不及阻擋我們的速度,在斬除對方指揮部後,我組立即朝右翼火炮陣地突進!同時電告殘存主力,向東北高地迂回,這個時候敵方的右翼火炮絕不敢貿然對自己家大營發動襲擊,他們隻可能如步兵小隊其他組一樣,知道自己指揮部受襲,但具體不知道糜爛如何嚴重,更不可能以火炮不計後果打擊。而步兵隊其他組爲了第一時間救援指揮中樞,也必然來不及合圍我的餘部,這個時候我帶領機動小組突襲火炮陣地,奪取陣地之後……将對敵陣左翼火炮陣地進行地毯式炮火覆蓋!左翼炮兵應該在這一輪打擊下完了。然後再集中炮火攻擊駐地,屆時匆匆趕來的十個步兵組将在自己家駐所遭到最殘酷的火力清洗,初步估計等他們能夠突圍出來,餘數也不到一半人馬……”
“而這個時候,我殘餘部隊四個組的人馬已經迂走抵達火炮陣地,時間應該還有富餘,就地展開防禦,對方五個組殘兵,哪怕就是裝備優于我們,想要攻占火炮點也要冒着我們的炮火和居高臨下的陣型,兩大優勢……同時對方還失去了可供指揮的大腦……可以說完全已經是遊兵散勇。我部隻需要炮火鎮壓,然後尋機掩殺。步兵小隊的潰敗,也隻是時間問題!”
林海邊說手邊運作,中央光幕地圖,在上面随着他的指示展示出一副令人眼花缭亂的戰術圖。
手一收,一個令人震撼的戰局結果就擺在衆人面前。
而那頭,很明顯已經有騎士團的軍官在私下通過電腦驗證了。
在一片四下周圍的靜寂中,林海道,“所以這不是丢下了我的部隊,而是用這種戰術,我們能赢。我們能将步兵小隊,全體殲滅!”
全體殲滅!
李逸風看着林海,片刻後,驚疑不定中開口,“你的意思是,你一早留下七個小組原地固守,并不是讓他們送死牽制敵人火力,而是一早就算到了,他們會挺到這轉折點的到來!所以,這不是抛棄?而是早就既定的戰略……”
林海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他。
因爲事實就在他身後的投影光幕之上。
而李逸風也知道這番問話完全是多此一舉,他緘默了下去。
随即有幾名軍官來到樞機處的那名副處長身旁,低聲道,“通過數據演算過了……這套戰法……的确可行!”
那個副處長猛地擡頭,盯着林海,惱羞成怒,“你一早就有這樣的計算……但你爲什麽不寫入事後戰略意圖報告裏!?你這是欺瞞!”
很簡單,如果林海事後闡述了他的戰略意圖,那麽這份戰略也就無可厚非,他自然會從摒棄部隊,轉變爲戰略性迂回。
丢下部隊,取巧端了敵人指揮部,這是抛棄隊友。
而暫時讓部隊待援,攻陷敵指揮部,突襲火炮陣地,牽着敵人部隊走,再集結主力殲滅敵軍。這就是勝利!
無可争辯的勝利!
如果這份比武報告真的這麽寫,林海闡述了意圖,那麽今天的這場質疑,将不會發生。他們也不會丢這麽大的臉。
但問題是,林海之所以沒有書寫進報告裏,是因爲他覺得很丢臉。這是慘勝。
是的,慘勝。快反小隊十五個組的人馬,在這場戰鬥後,即便全殲一個步兵支隊,但也付出了僅存不到四個組的慘烈代價。這是慘勝,林海自然不會沾沾自喜把他這套作戰方案,寫入報告裏。
荷馬看着林海,目光流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欣賞。
顧曉北臉上卻泛着妖冶的神情,那是痛快!看到這幫人特别是副處長如同被扇了好幾個巴掌的臉,他如何不痛快!?
若不是礙于江上哲在這裏,他幾乎都要大聲拍手叫好!
但一點不妨礙,顧曉北對林海豎起了大拇指,“漂亮!真的很漂亮!”
然後他看向惱羞成怒的副處長,聲音如劍裂帛,“欺瞞,欺你媽的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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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北!我他媽要有把槍現在就崩了你!”
那名副處長敢保證如果此時有槍,他定然會拔槍射擊。
軍營裏辱罵,其實不算什麽大事。隻是如果放在這樣的場合,這個副處長如何下的來台!
而就在此時,他又突然臉色陰晦下去,面容青白交錯,仰頭看向林海,卻笑了起來,“即便這份比武沒有問題……但是,你該不會忘記了,林海你的個人問題吧!殺死了一名議長的你,在米蘭星調查部門尚未出示官方結果的時候,你是怎麽被選入騎士團的?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人,敢在這種風口浪尖,開這樣的口子……”
他之所以暫時不理顧曉北,就知道目前的關鍵是林海,而他掌握着可以直接打倒林海的手腕。
“不要給我說加納森是個十惡不赦之徒這些事情,你家族在米蘭星聲望很大,自然可以操控媒體輿論這樣影響,但事情本身,真相就擺在那裏,帝國調查局,至今沒有出示最嚴正的報告,而加納森或許有錯,但罪不至死。哪怕他有罪孽,也應該經受法庭審判定罪,而你貿然施以殺害,這本就是最大的犯罪!幫兇還沒有落網,你竟然還可以躲過各方監察,大搖大擺來到騎士團!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或者……”
副處長眯着眼,玩味的看着他,“你的家族……是怎麽做到的?”
四周,四面八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個指控,或許十分嚴重。人們聯想到林威進入下院,勢頭高歌猛進,林海有家族助力,那是自然的了。隻是騎士團内部,又不知道多少人被家族施展能量丢進來,這簡直就是不宣之秘,樞機處副處長如此大張旗鼓,自然就是要針對林海以及其家族了。
這是要徹底把林海家族在騎士團的關系連根拔起的節奏。隻是不知道是誰在其中穿線搭橋……都将被牽連,此事畢竟涉及樞機處。這可是騎士團中樞組織。負責人事資源各種調配,得罪不起。
而這個樞機處副處長呂炳,就是顧曉北死對頭路德斯的舅舅,權柄極重,同時爲人氣量狹小,有仇必報。
“不過這已經無所謂了,你将被取消軍演資格,接受樞機處的隔離審查。你稍後,給樞機處調查部門交代一切吧!帶走!”
衆人暗暗咋舌這呂炳副處長的手段,竟然是要施展雷霆一擊,不給林海任何喘息的機會。要一舉将他拿下。
“誰敢動?”面對欲過來帶走林海的保衛,顧曉北将林海擋在了身後。
然後對呂炳凜然道,“騎士團中,走關系進來的人還少了嗎?就拿林海一人說事,追究他的責任?憑什麽!”
“憑我是樞機處的主管軍官,任何此類走關系的事情……我都會嚴查不怠!”
顧曉北知道這當然是屁話,他隻可能對林海嚴查不殆!然而此時卻沒有絲毫辦法,因爲顧曉北幾乎也能猜到,林海就是走關系進來的。畢竟殺了一個議長,騎士團根本沒可能通過正常手續選擇他。
但此時,他的身後,林海嘲然而又聽得出慨憤的聲音,就此傳來,“你們實在是,太精彩了……”
人們看他要說什麽,都豎起了耳朵。
但此時,呂炳卻嗤然喝止,“林海,如果要狡辯,回到樞機處,自然有人收羅你的一切證言!剛才讓你解釋比武已經格外開恩,現在這種場合,你沒資格發言!”他其實也有些怕了林海的辭鋒。
“人人遇事皆可自辯,連李教官都可以發言,爲什麽我手下顧曉北和林海,就沒有資格爲自己辯解?”晨鋒營的營長荷馬,終于于此開口。
他一發言,衆人皆靜。
因爲他絕對是現場最有資格發言的人。也是最有可能保下林海的人。
但他話音剛落,陳****也開了口,“還是講究點規矩吧,畢竟今天是誓師宴,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李少校身佩皇家馬刺勳章,在今天的宴席上,他還是說得起話的……”
在“獵王”陳****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下,不光是周圍的人群,甚至騎士團的軍官們,都下意識朝李逸風胸口看去。
勳章,是一個軍人最高榮譽的代表,是所能獲得最高的功績表彰。
帝國的勳章有很多種,但帶“皇家”稱号的,隻有四種勳章,由低到高分别是:皇家馬刺勳章。皇家巴斯勳章。皇家薊花勳章。皇家嘉德勳章。
四種勳章,後兩種因爲極其罕見不做論述。第一種馬刺勳章,那是任何一個人佩戴身上,都無比紮眼的存在。騎士團内,目前持佩這個勳章的,不會超過五個人。
而想到得到一枚這樣勳章的……全騎士團幾乎沒有人不夢寐以求畢生能獲取一枚挂在胸前,那将是日夜把玩,傳家寶類的神物。
這四種勳章,之所以珍貴崇高,不光是頒發給創造功績的傑出人物。
而且還因爲,每一枚,都是女王親自頒發。
代表着皇室承認其功績,并勉勵再接再厲。
李逸風雖然隻是教官,在騎士團内部行政機構不任職。不屬于最高層的幾個核心權力層大佬之一。但是在江上哲面前,他佩戴了這枚皇家馬刺勳章,話語權自然提升,他在這樣的宴席上發言開口,沒有人敢質疑,沒有人敢說他不夠格。
因爲他胸前的勳章,足夠耀眼,足夠鮮明。
陳****一針見血。
李逸風之所以在這種場合說得起話,正是因爲他很特殊。他的特殊不光是因爲他是帝國四星上将李揚的兒子,還因爲他身佩馬刺勳章。
而先前的顧曉北和林海,又有什麽資格,說得起話?當衆做微不足道的辯駁,打亂整個宴席的節奏,破壞如此重要的場合氣氛?
顧曉北不夠格,林海不夠格。隻有荷馬夠格,但你名不正言不順。
而就在陳****微笑,副處長呂炳和手下軍官們冷冷準備帶走林海之時。
他繼續笑了起來。
“你怎麽敢……”有人呵斥。
林海卻擡起頭來,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真是,太精彩了……”他帶着冷然的笑意,盯着呂炳等人,“加納森罪大惡極,這是不容狡辯的事實,這是帝國承認的事實,這是任何稍懂事理的人,都該明白他的爲惡有多深,是如何該死的事實……但沒想到,在騎士團裏面,竟然還有人會爲了他說話……隻是不知道,當被他們害死的那些未寒屍骨,那些亡魂和他們遭受苦難的家人,聽到你們這些人今日這麽維護加納森的時候,會是何等寒心?”
“好大的膽!”呂炳聲音刻薄訓道,“林海,你真無法無天了!爲了摒脫自己,竟然不惜抵死抵賴!”
“加納森的報道你沒看到?”林海冷聲揚眉。
“那不過是媒體的斷言罷了,官方調查局一刻沒有發布官告,一刻都不能說塵埃落定,而你自然身有嫌疑,必須隔離審查!而且你現在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
林海從兜裏,掏出一枚圓形物件,一邊摩挲着,一邊淡淡道,“這個世界就是這麽荒誕,有人颠倒黑白,有人至今還在爲加納森的罪惡申述……那麽那些受其所害的人呢,又該如何爲此申述?他們哪裏有口可以抗辯?去傾訴他們的痛苦?”
“……原本我以爲,會永遠用不到這東西……但現在,大概是需要它的時候了,因爲這代表着,世間還是有公理存在的,至少,是被一些有良知的好人,認可的公理……”
那是一枚十字形的金質地,主體是圓形,中間是一枚皇冠,圓形邊緣是一環雕字環帶的勳章。
然後林海在四周圍死寂的目光下,将這枚他從來沒在騎士團拿出來過的勳章佩戴在了胸口。
這下才轉過頭,面對陳****和呂炳等騎士團軍官,道,“現在……我總可以說上兩句話了吧。”
四下周圍隻聽到衆人倒抽滿口涼氣的呼吸聲。
皇室頒發的……巴斯勳章!
上面有激光雕刻“因英勇行爲頒發”的銘文。
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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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這一卷初第一章第二章林海得到的巴斯勳章和那幾段勳章的設定嗎。對滴,那時寫了一些設計,老侯爵樓家成代表女王給林海的勳章,就是用到這裏滴!
呼!
七夕節,快樂!這一章,但願能伴你們度過這個美麗的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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