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幅灰色調的畫面,天空上的深重雲層透着淡淡天光,地下的小鎮之中滿是黑壓壓的人潮,而在那一間有些西部風格的酒館之内,透着一絲看似溫馨的光芒。
而在這溫馨之中,又散發出一股惡臭和陳腐的氣息。
周圍的防衛顯然更加森嚴了起來,武器也從老式拼湊的沖鋒槍,變得接近式制單兵裝備了起來。
到了這裏,博德也不敢再喧嘩了,靜悄悄的下車,示意林海停車,這時一個接應的男子率着兩名手持槍械的黨徒已經從酒館走了出來,“博德,你所說的記者,在哪裏?”
博德朝車内指了指。
衆人都知道這個時候是終得面對的時刻。隻好開了門下了車。那名接應的男子拿着名片,看了沃倫一眼,“沃倫先生……居然是制片人啊……”
又看向林海夏盈等人,“怎麽稱呼?”
“這位是林海,這是記者朱蒂,這是攝像師呂明,這是助手吉米……”
“很好,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請這邊走,在酒館裏先稍事休息!同志們正在開會,開完會之後,柯恩主席會親自前來見你們!”
柯恩?這個名字又再度讓衆人一震,這豈不是黑手黨的頭頭?
衆人隻覺得眼下一抹黑,這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不過當下隻能強裝鎮定,沃倫不愧是經曆過大場面的人,對來者點頭一笑,“那麽,就勞煩閣下了!”
黑手黨的開會場地在酒館的二樓上,一樓反倒是相當空曠,吧台上還有一名酒保樣子的人正在擦拭香槟杯,在黑幫環伺的地方還有酒保如此平靜優雅的擦着酒杯,很明顯這不是當地真正的酒保。真正的酒保和老闆早已經被抛擲在雜物房裏面,腦門上一人挨了一顆槍子。
四周特别是通往二樓的樓梯,都站立着荷槍實彈的黨徒。
林海等人被安排在底樓等待,實際上底樓除了那些警衛之外,就隻有他們這一簇人,簡直顯得是鶴立雞群相當紮眼。
看到這幅樣子,衆人不免暗暗叫苦。他們完全已經算羊入虎口了,如果說以前還在虎牙邊上,現在則完全是被老虎吞進喉嚨。眼下,唯一所需要祈禱的,就是希望黑手黨黨魁柯恩真的看在他們是電視工作者的份上,放他們和星區方面通訊。
“據說各位是受邀前來的記者大人……真是失敬了,先喝幾杯酒稍等片刻,主席這段時間會議挺多,請大家多多擔待!”那名酒保端上了一盤子兌好的酒液,一一分在每個人的桌面上,語氣異常平緩。隻是看到他臉上一道長疤的面容的沃倫想起了什麽,拿杯子的手頓時抖了一下。
柯恩手下第一殺手——刀疤臉巴克!
看到對方如此平靜的端上酒杯,沃倫完全能夠想象得到這個巴克同樣用這雙平靜的手,了結過多少人的性命。
所以他拿酒杯的手竟然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作爲活過四十歲見慣世情的人,沃倫這輩子沒怵過什麽東西,即便是面對演講的帝國首相,他也可以揮舞反對的拳頭。然而現在,他感覺到恐懼正從心髒止不住的溢出來。
這個時候,一隻手輕輕按在了他發抖的手背上,巴克溫和的聲音從旁傳來,“這位……制片人先生,喝酒一定要平靜,隻有平靜的心态,才能品嘗得出好酒噢……”
然後他看向夏盈,似在欣賞世間最美麗的鮮花,贊歎道,“美麗的小姐,你真漂亮……柯恩主席,也一定會因爲能和你說話而心情愉快的!博德,你說是吧?”
一直在旁邊監視着衆人的帶路者博德嘿然一笑,“哈哈,這是自然,朱蒂小姐的美麗渾然天成!老子都不見得上次能夠看到些順眼的女人,是什麽時候了!”
“注意你的說話,博德,不能總是這麽沒有禮貌!”
夏盈勉強從唇間咧出一絲笑容,就當他們是在誇獎自己了。
片刻之後,樓上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應該是這些黑幫高層散會了……
這個時候,木制樓梯處傳來腳步聲。
一個面容溝壑衆多,但眼神深沉,頭發花白,年齡偏大的中年男子,正背着手,緩緩走下樓來。
看到柯恩下樓,巴克冷笑着退了幾步,就連之前帶林海等人進來的博德,面容也流露出一股似笑非笑的譏諷之色。
一看周圍突然變化的氣氛,衆人也立時明白……糟糕了!
柯恩一步步走下,那雙深嵌在滿是溝壑面容裏的湛藍眼珠,此時正帶着幾分渾濁冷冷得盯着這一桌的衆人。
“在這之前,我很想先确認一下,夏盈小姐,作爲帝國可以進軍國民女主播的你,今天會大駕光臨我們工人黨的集會所?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柯恩陰晴不定的眼珠子看着衆人,淡淡道。
氣氛仿佛在這一刻突然一凝,像是瞬間沉入冰點。無數危險的氣息正在四周逐漸圖窮匕見。沃倫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我這位下屬就是長得很像女主播夏盈,别人都說她是小夏盈……”
柯恩突然盯着沃倫,森然道,“制片人先生,我長得很像傻瓜嗎?”
剛剛溫柔撫摸着沃倫手背的巴克,此時已經一把捏住了他的臉,拇指和食指用力,立即把沃倫的嘴巴捏成O形,擠出了舌頭,面目瞬間密布了猙獰,手上同時掏出了一把匕首,貼在沃倫的嘴角舌邊,陰陽怪氣道,“主席正在問别人,你這個肥豬插什麽嘴,制片人先生,你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我拔過無數人的舌頭,不差你一個。”
雖然這麽說着像是有緩和的餘地,但實際上巴克手上已經用力,感受到刀鋒銳切入自己舌頭的沃倫驚恐得雙手用力去掰巴克的手,然而他隻能感覺到刺痛和鹹腥的血不斷冒出,恐懼得“咿呀咿”得嚎叫,現場一片悚然。
“柯恩先生,你是怎麽認出夏盈的?”
巴克的手上動作停住了,弓着身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在他如此施暴下,還有一個敢這麽不在主席柯恩詢問下冒然出言的青年。
夏盈心都要跳了出來,吉米和呂明魂飛魄散的看着此時身旁平靜開口的林海,像是看着一個不知死活爲何物的怪物。沃倫插口一句都被這個巴克折磨,林海還在這個時候故意插口,這簡直就像是神經病在挑釁另一個神經病!
林海仿佛一點沒有看到巴克對沃倫的動作,隻是好整以暇的望着面前的黑手黨黨魁柯恩。
沃倫的臉被甩開,立即捧着自己被割開了口子冒血的舌頭,巴克這個時候轉過身來,舔了舔滿是血泡的匕首,陰狠的盯着林海,“小癟三,你這算是挑釁我嗎?”言語之間,他那亟待嗜血的狂熱欲望似乎下一刻就會爆發。
林海這才從柯恩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刀疤臉”巴克,以一種挑然的姿态,微笑道,“不要吓我。我很膽小。”
沃倫險些要噴血,夏盈,吉米以及呂明,集體背脊汗毛都差點倒豎了,這還叫膽小?那他們豈不都是腔腸生物?
巴克的眼珠一陣猩紅,位于狂怒的邊緣。
而在此時,卻被柯恩擺了擺手制止了,“巴克,怎麽能對客人如此無禮。”
接着他看着林海,露出一個打量而欣賞的神色,“小子,你很有膽識,我很欣賞有膽識的青年……而且我喜歡和明白人打交道,我回答你的問題,認出夏盈,這很簡單,因爲我也喜歡看她的節目。這也讓我很慶幸,沒有讓博德當時把你們處理了,而是帶到我這裏來……”
之前一直領着衆人進來的博德,在此時卻是嘲諷的冷笑,“你們本不該來的……要知道我們工人黨的此類集會,絕不會邀請我們合作夥伴的那些記者朋友……隻有在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會過來……否則其他貿然闖入的所謂記者……我們每年都會把一些人抛屍荒野,至于那些漂亮的女人,自然有更多的地方會需要她們的身體……”
柯恩徑直過去拿了兩個酒杯,倒了葡萄酒,走過來一杯放在夏盈面前,一杯自己輕啜了一下,仔細端詳着夏盈強抑着内心恐慌,努力鎮定的俏臉,“美麗的女孩總是惹人憐惜……要知道,其實我每周末都會守在電視面前,看着你的出現,不知爲什麽,見到你這張清純而不失淡雅的面容,那些勾心鬥角,那些一直圍繞我的陰暗面,似乎都就這樣抛之腦後了……多麽偉大的魔力啊……要知道在此之前,我每天,都浸泡在黑暗而腐臭的氣息之中,無法呼吸……但你的出現,卻讓這一切,就這麽被趕走了……是天賜你來到我的身邊解救我麽?”
“柯恩先生,那個,打擾一下你的浪漫……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們是在進行非法集會麽?”
依然是這麽平靜的聲音,依然是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下,來自于旁邊的林海。
沃倫,吉米,呂明的頭,像是上了機械的發條,一點一點的移向林海,他們不清楚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這是準備自殺的節奏麽?不帶這麽玩的啊!不要激怒了面前這個黑手黨頭子,他幹脆把他們全殺了怎麽辦?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的底線!”
柯恩耐性到了極點般猛地扭頭,“我欣賞有膽識的人,但并不代表着你就能夠揮霍我的欣賞!你當真以爲我不敢殺你麽?”
面對柯恩的怒火,林海咧嘴一笑,“不要吓我,我膽小!”
吉米沃倫呂明三人這次是要集體吐血了!心想你精神病突然發作沒問題,但别連累我們啊哥!
狂怒的巴克上前一把扯住林海的頭發,手上的匕首就要朝着他的脖頸捅進去!
“等一下!”柯恩突然開口,一雙眼睛神色不定的看着林海,“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有什麽底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并且一點不擔心我殺了你?”
林海被扯着頭發,仰着頭看着柯恩,淡淡笑道,“因爲你一旦殺死我,就沒辦法安全打開廂車内的貨物了……那台廂車,需要檢測我的體溫以及視網膜,才能開啓……如果我死了,自然也就沒辦法正常打開了。”
碰!碰!碰!幾聲槍響從外面傳來,沒過片刻,博德走了回來,“防彈,的确無法打開鎖!”
林海被巴克陰狠的扯着頭皮,彎着腰。柯恩低頭看了他一眼,打了個響指。
酒館外部傳來機械沉重的踏地聲。通過窗戶,看得到外面走來了兩台四米高的三代老式機甲!機甲披挂着榴彈槍。作爲一個偏僻工業區誕生的黑手黨,能夠搞到這樣的機甲,已經代表着很強大的武力了。
那兩台有些耀武揚威的老式機甲來到門口左右站定,柯恩以被武力勾起的權力欲望俯視着林海,笑道,“看到了吧,就算子彈打不開你的廂車,但我這兩台機甲,手上的炮足以把你的車門轟開!”
“但你同樣也會失去裏面的東西!”林海沒有半點示弱道,“一旦經過非正常開啓,廂車會自毀。”
柯恩神情不定的看着林海,權衡了一下,半晌後道,“裏面是什麽?”
“不要吓我,一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了!”在柯恩臉色雷雲密布之時,林海又道,“但我可以保證,是可以換回我性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