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風有些想笑,所以他笑了起來。對他而言,眼前的夏盈早已經注定是自己上面那位太子的女人,作爲陳星睿的女人,她難道還真的想嫁到陳家之後維持她現在這種親民的生活?繼續做她的全民偶像?簡直就是一種癡心妄想。這種所謂的偶像生活,就算是夏家一貫放之任之,陳家最終也不可能答應。作爲陳家太子的女人,怎麽可能抛頭露面,和娛樂媒體圈這樣成天打交道?
所以他覺得夏盈完全就是不切實際。所謂的浪費資源,也完全是眼前這個小妞的沖動之舉,若她不跑到新南星去,自己的天馬号護衛艦自然也不可能伴行。爲的僅僅隻是對她所謂的“監護”。
看到李逸風笑起來的這一刻,夏盈眼睛裏有快要抑制不住的怒氣。但她必須在他的面前維持自己現在展現出來的這種矜持和淑女,因爲她很清楚,讓李逸風前來“監視”自己,不光是陳星睿的意思,更可能還是這之後陳家的意思。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她和他将是帝國未來最般配的一對戀人和情侶——至少在表面上應該是如此。
所以爲了兩個家族共同期望的這種形象,她也不能對李逸風撕破臉皮完全對立,影響到陳家那邊對她的觀感。從而讓兩個家族的某些願望破滅……
她其實就是這樣……悲哀的女人呢。
除了夏盈之外,李逸風也是這場宴會中的名人,看到不少賓客端着酒杯的召喚,李逸風覺得還是該對眼前的女孩安撫些什麽的道,“無論如何,暫時就這樣吧,其實紀錄片什麽的,不過就是媒體的一些吸引話題的方式而已,對夏盈小姐而言,興許也可以看做是一場散心之旅,女人的事業不需要太成功,否則會影響到愛情和家庭……在我們天馬号的護衛下,夏盈小姐盡可将這場新南星之旅,看做是輕松休閑寫意的旅行!好了……我先過去了……”
面對着李逸風眯着眼哂笑的樣子。
夏盈漂亮的眸子在迅速縮聚,她驕傲的揚起尖俏的下颌,冷聲道,“女人不需要事業,所以最大的用處就是端茶倒水服侍和上床嗎?……這就是他真實的想法嗎?”
李逸風聳聳肩,“這是夏盈小姐你的理解,如果你非得這樣認爲,我也沒有辦法。你可以認爲這是最接近的事實。”
夏盈擡手,杯中的酒液就這麽朝着他潑了出去。
唰!褐色的液體潑到了李逸風身後的地闆上,而夏盈那隻纖細拿着酒杯的手,正被李逸風無比輕松得拿捏着手腕。
距離他們稍近,可以通過拐角看得到他們這個區域的小部分賓客,噤若寒蟬的望着這一幕。
夏盈秀眉輕皺,叱道,“放手!”
“當然從命。”李逸風丢開她的手,然後潇灑的轉身朝着宴會廳中央而去。
夏盈左手蓋在傳來劇痛右手的手腕上,看着李逸風的背影,眼睛裏已經閃過一股憤怒和悲哀交織的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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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永遠不能安步當車,永遠不可能如看上去那般休憩寫意,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災難在你一無防備的時候突發天降而至,然後将人從信心滿滿摧殘得體無完膚。那些原本可以定義爲美好的事物,也隻能成爲注定被風沙吹折遺棄。
對于夏盈而言,她就像是一個家族裏格格不入的女子,明明像她這樣的女孩所需要的就是大家閨秀般在家中矜持而安靜的長成,靜如處子,動如流水般隽永的存在于歲月畫卷之中。然而夏盈自小就喜歡背包而行,人類星河擴展數億光年,将光年馳于腳下而不是在旅遊過度開發的地方坐賞雪月風花品龍舌蒸餾,興許是首都那些名媛貴女覺得腦袋燒包了才會吃力不讨好的傻事。
但她就喜歡到處行走,哪怕用腳步丈量光年,她喜歡表達自己的意見。在十六歲那年就翹課背着行囊行走了很多個星系和無人區,最終被她父親的艦隊生生從塔塔星的一間小酒吧裏找了出來,強行帶回了家中。據說那次的動靜,讓整個小酒吧所在的城區都轟動一時。
雖然行走的夢想一時被家族強勢的斬斷,但這種心性卻長久的影響着她的性格。所以夏盈在那所堪稱帝國天才少年培養班的高中畢業之後,就沒有繼續進修大學,而是一轉身跳入了主播界。憑借靓麗的外形和氣質的談吐,征服了帝國無數行星的男女老少,成爲帝國最有人氣的女性之一。
然而因爲家世。因爲負擔。因爲被安排的道路,所以那些自己所想象的生活,總是會因爲這樣各種各樣的原因,和自己失之交臂。
夏盈明白自己終歸不能讓兩個家族失望,所以有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告訴自己,必須去接受要成爲陳家太子未婚妻的事實。
所以她應該放棄追尋的一切嗎,所以她是該到了停止自己想飛翔絲毫不安定的内心嗎?所以她應該……就這樣認命嗎?然後去嫁給那個這個國家不知道有多少名媛貴女争着貼上門的那個注定會掌握巨大權勢力量的男人嗎?
既然未來注定有童話那樣的美麗……但自己卻怎麽這樣不甘心呢?
夏盈凄婉的揉了揉疼痛的手腕,那抹泫然也在短短的軟弱之後收斂于無。她其實是一個骨子裏很驕傲的女孩,自小就是男孩子的性格,她不會讓任何人看到她那一絲的彷徨和軟弱。
所以夏盈重新整理了一下禮裙,還順便因爲深V的衣領邊有些紊亂,而探手理了理了肩帶,拈着飽滿嫩胸的罩衣邊角,微微的提了提。于是前胸的弧度顯得越加飽滿挺翹了。她才滿意的轉過頭,準備去找一杯烈性的酒,将之前的郁結不滿全盤伴随着酒精的烈度抛之腦後。
然而在這個轉頭的刹那,她看到了欄杆那一頭的……林海。
觀景玻璃是一個方圓很大的半橢圓罩體,從這頭到那頭足以有一個球場的長度,宴會廳在這裏設了一些餐桌,可以讓賓客在餐桌旁一邊用燭光晚餐,一邊欣賞玻璃窗外太空的美景。
林海顯然從剛剛開始就坐在了那張桌子上,面對着夏盈的方向,看到夏盈發現他之後,他有些尴尬的舉了舉手中有着褐色酒液的酒杯。
夏盈可以保證他全程目睹了剛才的一幕,所以她覺得有那麽一刻狠狠深吸了一口氣,腦袋裏響起了仿若頭頂觀景防護玻璃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