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讓自己下車後林薇的那句嘲諷“駕駛機甲被對手打得像逃亡的狗是什麽感覺?”,林海還有些苦笑。内心深處隐隐還有些遺憾,若是再給他多一點熟悉短劍機甲的時間……
他最終會勝出也說不定?
城區交通錯綜複雜,飛架在空中的快速通道來去往複,就像是在這座城市中的迷宮。
林海當然不可能迷路,在海州星上,垃圾堆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一種模樣,被自然環境,被天空傾瀉垃圾的飛船所改變。要在那些如山的垃圾堆裏盯着沙塵瀑尋找到回家的路,這當然更加的艱巨。與之相比,這座城市,漂亮得就像是精緻的藝術品。
先前坐着林薇的跑車而來,林海已經暗暗記下了沿途,隻是下意識的動念一分析,便計算出從這裏要回到林氏莊園,最起碼也要有二十七公裏的路途。
在垃圾星成長的林海自然不會有出租的概念,即便是知道這東西,對他而言也不太可能會招手攔停一輛車。因爲有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他兜裏沒有帶上錢。再則,以他和林氏莊園關系的疏漠,他也不可能乘車到了以後讓林家來支付。
所以……看着天邊微微有些珲色的恒星太陽。林海開始跑步。就這樣迎着極暖和的斜陽,朝着二十七公裏的來路奔跑。
他喜歡河畔星比海州星更要清新的空氣,喜歡這裏街道邊穿着得體漂亮的女孩,喜歡這種溫暖和煦的陽光,喜歡周圍入雲的高樓,喜歡那些忙忙碌碌生機勃勃的周圍人群上班族,仿佛這才能讓他不覺得自己身處于垃圾星那樣的末日和地獄。
但在跑過這個街區,林海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爲有些他不太喜歡的氣氛,正在慢慢的堆積。
前面的路上突然橫了一輛車,後面也接連有兩輛車開至,然後停了下來,三輛車形成了一種類似于拱衛的包圍圈,将他圍在了這條鮮有人路過的落葉小徑之上。
林海不确定自己在河畔星得罪了什麽人。哪怕是修身館裏那些一直觀察着自己的人,他試問在離開修身館時,确定沒有人從後面跟着他們。所以隻有唯一一個可能的解釋……但他不确定的是,林薇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關系?
林海眯着眼,就這樣看着前後三輛豪車車門打開,走下來幾個神色不善的年輕人。
有一個人打開汽車的後備箱,取出了一支棒球棍。
旁邊的人已經小聲的交換了意見,“你确定?要用棍子收拾那家夥?下手不太好掌握輕重……畢竟……”
“盡管那小子是私生子,但畢竟是林昊的哥哥……下手如果太狠了,說不過去……”
“隻是吓唬他一下,林昊那小子再三叮囑過了,不要讓他見血和太過難看,隻要讓他收斂點做人就夠了……但咱們既然出手,豈能堕了威風,至少也要讓這小子明白,他即将進入的這個河畔星圈子,他這樣的私生子,需要的是低調。我們要立威,立威……讓他明白,他就算是在貧民窟那種地方混迹長大,但是說到脾氣和狠辣,比起我們來,還差得很遠。”
“要怪隻怪他的身份……偏偏怎麽就是個私生子……就算是被收拾了,回去林威勳爵也絕不會爲他伸張……沒人權的!私生子被人暴扁,誰會宣揚出去丢臉?”
那提着棒球棍的青年臉色有些猙獰,“他就是一隻來自貧民窟的狼,也要在這裏把他收拾成一條看家狗。”
在街道拐角隐蔽處。還停着一輛車。車旁邊站着兩個人。
一個是林昊。另一個則是比他稍高,面容有些病态白皙的青年。
“張默,爲什麽南子他們會帶着球棍……他隻是一個人……”林昊注視着街道那頭的這一幕。朝着旁邊的青年皺起了眉頭。
“林少。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隻是球棍而已,難不成你以爲真的會照他腦門上招呼把他打傻了?不要忘了,兄弟們這是爲你出氣來了,初來乍到,就敢在家族會議間當衆給了你兩巴掌……這口氣,你忍,兄弟幾個也忍不了。你就放心看着,會注意分寸!”
想到一星期前自己的遭遇,林昊心中還有一股戾火在攢動,看到三輛車七個人漸漸圍了上去,他的薄唇緊緊地閉着,狠狠的盯着那頭的林海。他是勳爵林威的兒子,林家治家也算嚴謹,對他也不算嬌慣,但這并不代表着他沒有因家世積累出來的盛氣傲氣。
所以他現在似乎還能感覺得到喉嚨當時被掐住的苦憋,以及臉火辣辣的疼痛。想到這裏,他眼睛裏的顧慮逐漸被被蠻狠所壓倒。
“爲什麽會找上我?”林海看着越逼越近的幾個人,心想這到底是有多肆無忌憚,才會這樣不加遮掩的找上自己,說到底,還是他這個卑微的身份,根本沒被人家看在眼裏啊。
把玩着棒球棍的南子冷冷一笑,“帝國有句古老的諺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至今不知道爲什麽我們找上你,是因爲你看不清楚河畔星這裏的江湖。”說着他舉起了棍棒,“我會注意分寸,打掉你左邊的牙,就絕對不會讓你掉右邊臉的……不要怪我,我們也是幫人做事。”
說着周邊幾個人,紛紛捏得拳頭噼啪作響。他們這七個人中,有三個是在服役的軍人。所以根本不敷,哪怕這個貧民窟的小子很能打,但也絕對不會是久經戰陣的七個人對手。
換句話說,七個人這樣成圍拱姿态的圍住這小子,等于宣告他已經是被狼群盯上的羊羔,插翅難飛。
雙方交鋒,氣勢攻心爲先,南子說了這麽多話,還摩挲着棒球棍威脅林海,其實就是要給他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而且他很明白,林昊此時也就在附近看着這邊,如果能夠讓這個林家的私生子恐懼跪地求饒,那恐怕将是最好的效果,至少會讓他們心中的陰暗處得到某種滿足的舒爽。然而對方至始至終,神情仿佛沒有丁點變化。沒有預料中的畏縮,這是很反常的,哪怕是再如何鎮定的人,也應該有的一絲緊張和懼意。
沒有找到這種情緒,難不成眼下這小子是二愣子?在貧民窟那種地方呆久了,不知道什麽是害怕?
如果對方是動辄就要拼命的角色,那麽他手上這種的棒球棍,恐怕就能派上用場了,實在不行,身邊李虎和雷洛兩個人,腰間還有從軍隊裏随身攜帶着的電擊棍。也能在關鍵時刻制住這小子。
總之他無論是怎樣掙紮,今天都要叫他下地無門。他們這幾個人,都是在環星一區頂級貴族子弟,也是大有來頭。所以等閑也知道,他們是帶着刺的海膽。少去招惹。
而且,他們也沒有進行任何的蒙面掩飾身份,根本不避諱日後林海和他們相見。今天這事過去,以後就是見了面,那又能怎麽樣。一個私生子,又不是正統的勳爵繼承人韋恩公司下一代家主。他們難道還會怕他?今天給他教訓,日後就當面羞辱他又如何?
就在衆人逐漸逼近圍攏的瞬間,林海不退反進的邁前一步,目光的焦點卻落在棒球棍的南子身後,眉頭微挑,有些意外,然後直勾勾着眼,遲疑着開口,“林薇?”
七人在這瞬間怔了一下,本欲很想嗤笑反駁别玩這一套。但主要他直勾勾的模樣,卻又讓衆人心頭一緊。
“林薇……姐?”
“林薇?”
南子終忍不住快速扭頭,想來即便是這小子虛張聲勢,他接下來也無處可逃。這根本就是沒有意義的。
七人順着他目光望去,果不其然小徑上空空如也,隻有疏桐落葉緩墜。
“你他媽敢耍我……”南子和衆人一臉戾氣回過神來,看向林海所在的位置。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就這麽在七個人分神的瞬間,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站在遠處的林昊張默兩人隻看到七人目光一轉混亂的瞬間,林海的身子一躬身晃了晃,撞入七人圈子中,隻讓人眼睛一花,就在衆人身體的遮擋間,憑空消失了。
他們曾經在球場,在星球軍區,甚至一直到河畔星的那些夜場,經曆過很多的打鬥。
遇到過許多或蠻橫或冷靜或桀骜的對手,但卻還從來沒有對手像是眼前這樣,居然就這麽毫無節操的……跑了。
而且其動作宛如泥鳅于沼,遊魚入海,快得讓人根本意識不到他到底如何在衆人面前消失的。
面對杳無影蹤的原地和四周,這一刻無論在近處暴怒的七人還是在遠處看熱鬧的林昊張默……頓時就在風中淩亂了。
這貧民窟出身的小子,果然是一個無比奸猾的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