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姐弟聽了一愣,随後一臉不可置信的說“院長··您的意思是···”
鄧恒點點頭說“還活着。”
聽到這句話,月下和月岚深深的松了口氣,這幾天壓抑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月下站起來準備看看刑刃的情況,卻發現刑刃右手捏着一個滿是鮮血的東西。
“這時什麽?”她上前問道。
鄧恒伸手在刑刃手腕捏了一下,随手拿出刑刃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藍色的十二面晶體。
“天啓靈能晶石!”月岚見了大吃一驚。
月下急忙問“夏爾和夏呢?”
他們都知道,夏爾之所以有感情,是因爲這塊晶石的原因。
“那就是你們說的那兩個可憐人嗎?”鄧恒指着不遠處,一個微微凹下的坑中,有兩個人。
月下見了頓時心中苦澀,面帶悲傷緩慢走過去。
坑中并不是兩個人,準确來說是一個抱着人類的機器人。
機器人有着一頭金色的頭發,随意的飄落在身後。但其胸口卻有一個大洞,好像被人用手粗暴的挖開,拿出了其中的零件一樣。
此時的機器人低着頭,一雙碧綠的眼睛深情的看着她懷中的人,臉上滿是欣慰和幸福。機器人的手輕輕撫摸着懷中男人的臉。沒有神采的眼睛中充滿了人性。
機器人懷裏的人已經沒了呼吸,徹底死去。他躺在機器人的懷裏,被火燒過醜陋的臉上神态安詳,一臉的幸福。好像躺在自己心愛的愛人懷裏睡着了一樣。
“夏爾!夏爾!如果我哪天死了,你會怎麽辦?”
“我會跟着你去死。”
虛無缥缈的對話突然在三人耳中響起。幼稚天真的童音,滿是柔和與深情的女生在三人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月下和月岚默然的看着這兩個雕塑一樣的人。一陣哽咽,說不出話。
哈哈哈哈哈···
恍惚間,他們聽到了這廢棄的古城中那清澈歡快的笑聲。好像訴說着這對被世界抛棄的人過去的高興與自在,以此證明這對曾經在世間存在過的可憐人。
鄧恒看着懷裏的刑刃,喃喃說“你也被他們之間的真情所感化,所以留下來保護他們麽?”
月氏姐弟低頭看着,顫抖的雙手捏緊成拳頭。這兩個人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但是敢于爲他們付出自己生命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狂魔。
“真是諷刺!”月下指甲都嵌入了手掌中。
月岚慢慢跪在地上,想要将兩人的身體放平。
可剛剛碰到夏爾的瞬間,兩個人的身體就逐漸變成藍色的光粒,在空中飄散,飛舞。
猶如夜空中的螢火蟲一樣,自由自在。
“去吧,這下,世間再也沒有人能打擾你們的生活了。”月下喃喃的說。
熒光逐漸朝空中飄散。幾人恍惚間又聽到了那悲涼的歌聲。
古城獨唱百餘年,化星孤月去天邊。
孤寂本心無一物,卻有孩童入心田。
芳華輪轉三十載,舊時城牆映枯顔。
世間不解語,合讀啓示卷。
夢中離去入市爲人戀。
長風有去又有歸,去時思念歸時難。
生死命何長有定,魂歸故土思方還。
念留風存魂去府,盡吾古年斷門關。
攜道破鬼幽碧落,摘星攬月斷黃泉。
奈何念散魂破滅,未将君念送天鸾。
百世輪回迎陌路,萬載一笑淚嫣然。
······
天啓城,法蘭妮的私人醫院。
全身纏滿繃帶的刑刃緩慢的睜開了眼睛,随後一雙漆黑的眼睛向兩邊掃了掃,看到的是一片潔白的空間。
“刑刃,謝謝你!謝謝你解放了我。謝謝你能讓我和夏去往同一個地方。”
一片鮮血中,唱完歌曲的夏爾滿臉淚水,對着刑刃燦爛的笑着。
血紅的視野中,刑刃任憑無數的災難在自己身上撕咬,艱難的走到了夏爾面前。
夏已經死了,在歌曲結束的時候,最後的意識就消散了。
夏爾擡着自己的滿是淚水的臉龐,說“謝謝你。”
說完,低頭深情的看着夏,伸手輕撫夏的臉龐。
刺啦!
滿是血液,都露出骨頭的手臂穿透了夏爾的胸膛。
看着手掌上那塊藍色晶石,又看了看一動不動的夏爾,刑刃感覺自己一陣劇烈的眩暈。
啊啊啊啊啊!
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中,刑刃一手拿着那個藍色的水晶,一手拿着劍戟,瘋狂屠殺着剩餘的災難。
他的目的很簡單,誰都不能打擾他們。哪怕是他們已經死了,哪怕是如潮水般的災難。
“刑刃!刑刃!”
逐漸從那段回憶中醒來,刑刃回過神正好看到了穿着高貴長裙的法蘭妮。
“恩,看來你還沒有傻。”法蘭妮坐在床邊點點頭。
刑刃簡單的思索一下,發現自己的思維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阻塞。
“我睡了多久?”嘶啞難聽的聲音傳出。
“四十五天。一個半月。”法蘭妮看着刑刃床頭的日曆算計道。
刑刃簡單的活動一下身體,發現自己全身都被一種好像石膏一樣的東西固定住了。
“幹什麽?”刑刃嘶啞的問。
法蘭妮白了刑刃一眼說“幹什麽?當然救你了。當你被鄧恒抱回來的時候,血液流失了40%。體表組織,包括脂肪與肌肉被災難啃掉了47%。整個人就吊着一口氣,随時都會死。”
刑刃聽聞沒有說話,呆滞的看着天花闆。
法蘭妮繼續說“如果不是我用進化藥劑幫你恢複你身體的肌肉,你現在已經殘廢了。”
“進化藥劑?”刑刃轉頭看着她。
法蘭妮一臉肉痛的說“聽說是星界研究所最頂尖的研究成果。可以極大進化人體的身體強度,并加速推動細胞分化。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弄到的。你可要好好的報答我!”
“不過是十幾萬的聯盟币而已,對你羅德大小姐來說,那不過是一分鍾的流水。”
法蘭妮聽了氣氛起身,看着站在門口的月下,咬牙道“你這個粗魯的野丫頭,還這樣沒禮貌。”
月下毫不在意的走進來,大咧咧的坐到刑刃的床邊說“我們月家就這樣。你要是看不慣,去找我父親。我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
法蘭妮磨了磨銀牙,冷哼一聲說“哼!你這次要好好感謝刑刃。我都聽說了,要不是他。你們都死無數次了。”
月下沉默的點點頭,一臉落寞的沒說話。
法蘭妮看到月下的樣子,也就沒有吵架的興趣。從小打大,她還沒有見過這個野丫頭露出如此表情。
“你們聊,我還有事。”法蘭妮說完,走出病房。
法蘭妮離開後,病房中陷入了令人壓抑的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下擡起頭看着刑刃說“這次,謝謝你。”
“不用謝我。”刑刃說着,嘴中居然哼哼着淡淡的曲調。
月下一下就聽出來,這是當初夏爾唱的《萬古憶魂曲》。
聽到這首曲子,月下心中更加酸楚,低下頭低聲說“我對不起他們。”
刑刃轉頭看着月下顫抖的肩膀。
啪嗒··啪嗒··
晶瑩的淚珠落到她的大腿上。
“他們并怪你。他們現在很幸福。”刑刃雙目看着天花闆,淡淡的說。
月下知道他在安慰她,猛然擡起頭,瞪着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對着刑刃大叫道“不用你安慰我!”
刑刃沒有在意月下的樣子,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天花闆。那一雙眼睛好像透過了無數的時空,看到了什麽一樣。
“真的,他們真的很幸福。”說着,刑刃收回目光看着月下平淡的說“謝謝你。”
月下被刑刃這麽說的一愣。
“謝我什麽?”
“謝謝你讓我遇見了夏,遇見了夏爾。”
月下先是一愣,随後了然。
他們與夏爾兩人第一次交集是那次救下了被戲耍的夏。
而如果是刑刃自己的話,他絕對不會去管這個人。不去救,就不會深入的了解夏,也就不會認識夏爾。
被刑刃這麽一說,月下的心中舒服一些,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平靜的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繼續留在學校,還是進入七殺司?”月下問。
刑刃直接說“七殺司,學校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導我的了。”
月下聽了眼中閃過一陣欣喜,随後匆匆站起來說“恩,那你好好養病吧。”
說完,快步離開。
走到門口,月下回過身說“那個進化藥劑你不用在意。那都是壓箱底的破爛。是當初沒有完成就夭折的項目,你不欠法蘭妮什麽人情的。”
月下走後,法蘭妮走進來敲了敲刑刃的腦袋說“你個大傻子。讓這個妮子哭可不容易。你剛剛要能把握住機會,一定能拿下她!”
說着,法蘭妮仔仔細細的大量一下刑刃,驚歎道“沒想到你個啥都不知道的賤生種,居然是一個撩妹高手。”
刑刃并不知道月下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直接打斷法蘭妮的話,說“我想殺人。”
“殺誰?”法蘭妮一愣。
“山姆,巴魯卡。”刑刃淡淡的說。
法蘭妮聽了臉上閃過一陣驚喜,大叫說“好!需要我怎麽配合你?”
“當做沒看到我就行。”刑刃說着,直接掙破石膏坐起來,露出孔武有力的身體。
法蘭妮笑眯眯的說“這個簡單。”
第二天,一條震驚全城的新聞爆炸了。
山姆·巴魯卡死了。而且死的非常慘。聽說是被人砸碎了全身的骨頭,之後又用刀将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剃下來。
被發現的時候,就剩下了一對碎肉片,還有一段錄音。
“啊啊啊!救我!救我!啊啊!求求你!求求你殺了我!··啊啊啊!”
長達一個多小時慘叫,讓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吓的臉色慘白,雙腿顫抖。有的人直接萎坐在地上,尿了褲子。
法蘭妮的私人醫院。當法蘭妮再次來到刑刃病房時,發現刑刃平靜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嘴中哼哼着悲傷空靈的曲調。
在他的雙手上,是山姆那個因爲恐懼而扭曲不成人形的腦袋。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