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晚的夢,戚翺面對朱元玉時便有些不自在,那缱绻的情景總是揮之不散。他騎着馬勻速小跑在馬車旁邊,正好朱元玉閑着無事歪歪身子靠在窗邊,雙眼放空似看非看地望着遠處,陽光灑落在朱元玉的臉上,似乎散發着和煦的柔光,讓他簡直錯不開眼。
小路兩旁的樹木非常茂盛,一些個枝條大大咧咧地延伸了出來,戚翺一個不留神便被調皮的樹枝火辣辣地抽了一下;他□□的馬兒也似乎注意到它的主人不走心,于是一個颠簸,差點沒把戚翺弄下去。
戚翺這下瞬間回了神,不敢再直愣愣地隻看着他少爺。
要真摔下馬去了,那可真是要在少爺面前出個大醜了,這是戚翺極不願意看見的。
繞過這個山頭,便算是離開了這個地界,到時直往北走,兩三日内或許才能看見人煙之地了。他們離下一個都城還要走上四五六日左右,這也算是快的了;如果遇上天氣不好的時候,有時候還真沒法繼續趕路,天要下雨了,若是沒有個地方避雨,最後露宿野外淋着雨吹着風過夜才是遭罪受。
幸好朱元玉有先見之明,知道古代的路不好走,即使再好的馬車肯定也是要颠簸的,所以他讓人把馬車改了一下,盡量做到防震防水的極緻,車内也鋪墊了許多可以減緩沖擊的填充物,此時他就是坐在一個較爲舒适的位置上,盡管還有些颠簸,但比起之前舉家上京時坐過的馬車要好上許多了。
馬車在外看着不大,但是裏面的設計卻十分節約空間,更藏有許多暗格,是用來裝一些必備品的。通常野外露宿的時候,馬車内擠擠還是可以睡上三四個人的,所以即使多了一個童寶,還是有空餘的地方的。
大概是窗外的景色來來去去都是綠色的植物,一時朱元玉也看膩了,不由想收回視線,卻突然發現從剛才開始到現在,他好像都沒有聽到過什麽聲音。
一般的山嶺都會有動物居住,所以行行走走以來,朱元玉聽得最多的就是鳥鳴聲,但是他現在一聲鳥鳴都沒有聽見,這也太不符合尋常了,他不得不注意起來。
朱元玉問外面騎着馬的戚翺:“從剛才到現在,你有聽到過鳥鳴嗎?”
一直有留意他的戚翺盡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平穩說道:“沒有。”
朱元玉目光一變,看來不是他的錯覺了,這個山頭似乎有什麽不妥啊。
他朝前方喊道:“壯壯,先把馬車停下。”
李壯壯也不問爲什麽,無條件信任他少爺,聞言立刻拉緊缰繩,勒停了馬車。
“是出什麽事了嗎?”童寶一陣緊張,恨不能伸手扯住朱元玉的衣袖。昨天的話看來他一直放在心中。跟着朱元玉見識了神神鬼鬼的事,他也開始從無神論變成疑神疑鬼的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因爲朱元玉天生就好像會吸引一些稀奇古怪的事,這些事用常理來說是根本無法解釋得了的。
見馬車停下,戚翺也扯住了馬兒,回到車邊警戒起來。
朱元玉靜靜想了一下,也沒有猜出什麽來,隻是昨夜那女妖的話卻浮現他心頭。
今夜不巧正好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這山的鳥不叫,會不會是和這妖怪有關?
正沉思着,李壯壯說話了,隻聽他猶猶豫豫說道:“其實剛才俺就想說了,這棵樹俺好像見了兩次了,包這次就是第三次了……”
朱元玉順着李壯壯的手指方向看過去,原來是一棵形狀古怪醜陋的樹——樹木的樹幹是扭曲的,就像是有人用兩隻手強行把它給扭曲了,成了一個怪異的螺旋狀;樹皮的紋路也十分深刻,看上去和旁邊的樹木一對比就顯得較爲可怖;它的枝葉也不茂盛,甚至可以說是光秃秃的,就像張牙舞爪的雞爪一樣。
“你确定嗎?”朱元玉看着那棵使人印象深刻的怪樹問道。其實他心裏也确信了,天下之大,或許有同樣形狀的樹木也說不定,但是同一條路上同時生長着三棵一模一樣的怪樹,這個幾率幾乎是不可能的。
果然李壯壯點頭肯定道:“确定!這麽古怪的樹怎麽可能一有就同時有三棵,肯定是同一棵樹!”
童寶吸氣道:“那我們豈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轉?”
如果是同一棵樹,那還真是這樣沒錯。
“會不會是你走岔路了?”童寶不死心問道,表情看起來就像是要哭了似的,怪可憐的。
李壯壯瞪大眼道:“不可能!就一條山路,怎麽會走錯!”小眼神就像是放刀子一樣刮過童寶,大有你再冤枉我一句就揍你的意思。
頓時唬得童寶縮了縮脖子,躲在朱元玉身後不出聲了。
翠兒噗嗤一笑:“你怕什麽!有少爺在,什麽妖魔鬼怪我是一概不怕的!”話語間充滿了對朱元玉的信任。
朱元玉聞言,不由得微微一笑:也是,那麽多古怪的事都經曆過了,也不差這一回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于是對李壯壯說道:“壯壯你慢慢趕車,我們不急,慢慢走着,看看周圍是個什麽情況。大家也留意一下是否有其他不妥之處。”
然後一行人減緩了速度,五雙眼睛細細地觀察起周圍的景物。
不多時,李壯壯又指着前方的喊道:“瞧那——第四次了!”
前方赫然就是那棵醜陋的怪樹!
朱元玉蹙起眉頭,突然有點不爽。
“壯壯,往回走。”
李壯壯依舊沒有問什麽,驅使着馬匹調轉了車頭。
這次才走不遠,居然走出了山頭,遠處就是城牆,依稀可以看到城門大開着,卻沒有人出入。
一直看着車外的翠兒忽然驚呼道:“快看!”
原來此時天空竟然高高升起了一輪滿月,把整個城鎮都納入了它的範圍内,籠罩着一股不祥之氣。
天色依然明亮,但是太陽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