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有一對小夫妻當街吵架,男的要打女的,這時有人出來阻止,男的被怒火蒙蔽了雙眼,不分青紅皂白的連勸架的人都要打,勸架的人反擊了,結果被女的給攔住了,還責怪勸架的人打了自己的丈夫。
所以說凡是親屬之間的吵架,旁觀的外人不便插手,一個不小心就兩頭不是人了。
不過現在老夫婦的情況有些不同,聽他們的對話好像爲首的那個賊眉鼠眼男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而且三個大男人……雖然是一副饑民模樣,圍攻兩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是讓人齒冷。
老頭都被逼着拿刀自衛了,搏鬥中萬一傷到了自己,留下神志不清的老婦,也是可憐事。
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是要眼睜睜地看着不管,朱元玉還沒有那麽冷血;況且他對老夫婦抱有極大的好感,更是不會就這樣冷眼旁觀、坐視不管。
朱元玉一聲令下,戚翺像隻身形矯健的豹子一樣竄了出去,三兩下就放倒了三個流氓。
老頭手拿着刀,身後護着老婦,臉上呆呆的沒反應過來。
朱元玉看也不看趴在地上的三人,走到了老頭的面前,伸手把老頭手中的刀拿下,再看一下他身後的老婦,确定對方沒有受到什麽驚吓,稍稍放下心。
老夫婦的面攤雖然沒有位于鬧市中心,但周圍的流動人口還是比較密集,臨近夏日中午的烈日把街道烘得一絲水分都沒有,即使這樣依舊有人留意到面攤發生的騷動,甯願頂着頭上高挂的太陽熱得汗流浃背,也要停下腳步好奇圍觀,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回過神的老頭歎了口氣,他覺得今天的生意大概是做不下去了,還是收拾一下東西回家吧。
見老頭開始一樣一樣的把家夥收攏好,朱元玉知道他可能是要收攤了,便讓開了些,無意一看,卻發現那三個流氓還沒走,正一臉憤怒的瞪着自己這邊,卻不敢像剛才那樣上前要揍人,恐怕是懾于戚翺的武力。
朱元玉瞅了眼覺得沒有戲可看正在散去的路人,想了想對老頭說道:“老人家住哪兒?我送兩位回家吧。”
他是看那三個流氓沒有放棄糾纏的打算,怕他們會趁老夫婦回家路上下黑手,到時候可能不會有人出手相救,兩個身體孱弱的老人又怎麽敵得過三個流氓,所以想護送他們回家。
不過——
三個流氓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還有老頭的态度,說明雙方糾纏了有一些日子了,可能日後還會繼續糾纏下去……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樣老夫婦的處境隻會越加難過。
朱元玉一個外人,雖然也認爲這事有些不妥,如果處理不當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但他是不方便插手的。
老頭也不傻,聽朱元玉的話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也心知肚明,單憑自己這個糟老頭也是擋不住那三人的,要想平安回家,接受朱元玉的好意是最合适的做法。
知道自己這樣做可能會牽連到兩個小夥子,老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正确的了,隻是看到自己身邊一臉懵懂的老伴,老頭還是老臉一紅同意了,就是他的臉色和幽溪城的男子一樣是蠟黃蠟黃的,根本看不出臉紅的症狀。
“唉!那就麻煩兩位小兄弟了!我家就在這條街走下去再拐幾個彎的小巷,不遠的。”
對朱元玉和戚翺說完,老頭一臉溫和的看向老婦,像是哄小孩一樣笑道:“我們回家喽!”
老婦眼睛一亮,高興的點了點頭,咧嘴回笑道:“好、好!回家!”
老頭利索的整理好了家夥,推着闆車帶頭走在前面,老婦亦步亦趨的跟随着。
兩個青年又怎麽會讓一個老人獨自把闆車推回去。
朱元玉的腳是傷在了腳底比較靠近腳後跟的位置,所以他一隻腳踮着腳尖走路還是可以的,隻是姿勢就怪異了點,不過他也不在意這個就是了。
瞄了戚翺一眼,示意他不要繼續把自己當作病人一樣扶着,還是到前頭幫忙推闆車才是正經事。
戚翺有些不放心的垂下眸子,幾乎可以把朱元玉的腳背盯出一個洞來,最後還是被他堅持的态度動搖了,放開手,确定他是可以不靠着自己也能走路的時候才放下心,同時又不知爲何突然有些失落。
“少爺您腳傷還沒好,要不屬下把人送回去就可以了,您——”戚翺掃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指着對面的茶肆接着說道:“您過去歇歇,屬下送完就會迅速趕回。您看這樣行嗎?”
朱元玉豈非不知好歹的人,明白戚翺是爲自己着想,自己即使跟上去說不定還會讓他分心照顧自己,還不如留在茶肆喝茶等他回來,于是便點點頭同意了。
“老人家,我腳傷未好,就不便同行了,他會替我把您們送回家的。”
老頭連忙擺手道:“不是什麽大事!我都沒曾留意到你的腳傷,實在慚愧……别擔心我們,你歇着,不然扯到了腳傷就不好了!這位小兄弟送我們就可以了!”
等戚翺推着闆車護送老夫婦走遠了,朱元玉才走進了戚翺所指的茶肆。
“客官,喝什麽呀?”
“普洱。”
“好嘞!客官可要點什麽吃的?”
“你們這裏最出名的茶點是什麽?”
“綠豆糕。”
“那就這個吧。”
“好嘞!這就給你送來!”
等茶肆的小二提着普洱茶和端着綠豆糕上來,朱元玉終于放下心——幸好不再是滿碟的蛆蟲。
先倒了一杯普洱茶潤潤喉,将配備的筷子棄之不用,朱元玉用修長潔淨的手指拈起一塊小巧玲珑的綠豆糕慢慢送入嘴,這綠豆糕入口雖松軟,但無油潤感,細膩得瞬間就在口腔内融化了,非常美味。
盛着綠豆糕的碟子不過巴掌大小,最上一層是一塊綠豆糕,已經被朱元玉吃掉了;第二層是三塊綠豆糕,最下面一層是五塊綠豆糕,一碟綠豆糕總共九塊綠豆糕。
别看朱元玉好像吃得很慢,但是碟子上的綠豆糕一下子就被消滅了七塊了,滿足了口腹之欲的他才停下來。
某樣東西即使再好吃,但也不能多吃,這是他從母親王春梅那學到的養生知識。
朱元玉還是個樂于和親屬一起分享好東西的人,對于他認同的親屬,他從來都不會吝啬。
讓小二過來,朱元玉吩咐他打包了兩份綠豆糕,待會回悅來客棧的時候一同帶回去。
見沒事可做了,朱元玉就想打探一下消息,他對悅來客棧的飯菜一直耿耿于懷。
茶肆裏也沒幾個客人,朱元玉就對小二招了招手,打算先從他下手套取情報。
小二滿臉笑意的走過來,“客官,有什麽用得着小的地方?”
茶肆的小二雖然同樣是臉色蠟黃,但是比起悅來客棧的夥計要好太多了,臉上的笑容也真誠多了。仔細一瞧,他居然還長着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讓人看了不由心中一軟;要換作了是母性泛濫的女同胞或許心都得柔成一片水灘了。
“你叫什麽名字?”朱元玉覺得眼前的小二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狗,特别想揉一下他的腦袋瓜。
小二也才十一二歲的樣子,沒有太大的防備心,加上他覺得眼前的公子長得特好看,他認爲長得好看的人都是好人,所以就對于這位好看的公子找自己談話的事非常的開心歡喜。
“公子,小的叫狗蛋。”似乎覺得自己的名字有點不太好聽,狗蛋害羞的微微低下腦袋瓜,連耳根紅了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這位好看的公子會不會嫌棄自己——狗蛋莫名的在心裏默默想到。
朱元玉倒是不會嫌棄,隻是有點無語,好像叫狗蛋的人也挺多的。
偷偷瞅了一眼好看的公子,卻被人家抓個正着,狗蛋幾乎都快把頭埋進了胸口了。
“狗蛋呀……看來你的家人挺愛你的。據我所知,一般父母親都會在自己孩子小的時候給他取個賤名,認爲這樣的孩子好養活,希望孩子的一生沒病沒災,健康快樂成長。”
“是這樣的嗎?”狗蛋猛地擡起頭,大眼睛發亮,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好聽,卻從來不知背後居然會有這麽大的意義。
随後狗蛋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神頓時黯淡下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