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在曉夢額頭上親了一下,拉上被子爲曉夢蓋上,自己起身下床。
千曉婷睜着大大的眼睛,從窗口看着楊東飛出去,直奔竹屏山莊的後山。
……
大雪遮蔽天地,幾乎看不清前路,後方喊殺聲不斷,葉舟無頭無腦地在大雪中狂奔,他隻有一個念頭:活下去。
葉雨的話,觸動了他的心,活下去才有一切。
可是,現在怎麽辦?
漫天的大雪,阻擋了人們的視線,但是山莊那麽多人,追上他是遲早的事。
終于,葉舟還是被山莊的人包圍了。
山莊從三面向葉舟包圍過來,葉舟後面,是一面湖泊。
“舟兒,回來。”莊主向葉舟喊。
“回來?回來讓你和娘殺嗎?”葉舟大喊,淚水盈滿眼眶。
“可是你已經無路可走。”
莊主手一揮,山莊的人從三面向葉舟逼近,葉舟一步步後退,一直退到湖邊。
“爹,你一定将我逼死嗎?”葉舟看了一眼後面深不見底的湖泊,絕望地向莊主大喊。
“舟兒,爹不想這樣做,但爲了整個大訓,爹不得不這樣做。”莊主沉聲道。
莊主夫人哭泣着道:“舟兒,别再退了,後面是陰靈池,你跳下去将屍骨無存。”
竹屏山莊的選址,就是河圖祖巫的發源地,但是不同于其他西序六脈的祖巫發源地,大訓并沒有在這裏找到河圖巫術的修煉方法,隻能靠葉雨模拟左聖靈的龍圖領域。
陰靈池正是當年河圖祖巫的修煉之所,原本這裏叫地靈池,但因爲這裏陰氣密布,凡人都無法靠近,别說掉下水,長時間呆在湖邊也會被陰氣侵蝕,修爲下降,經脈受損,後患無窮。
所以才将這裏改名陰靈池。
所以竹屏山莊最殘酷的刑罰,就是将人扔進陰靈池。
葉舟看着莊主,莊主夫人,眼中全是絕望。
“屍骨無存?”葉舟慘笑:“那也總比被親生的爹娘殺死好吧?”
“既然你們将我往絕路上逼,我就如你們所願,爹,娘,如果人有來世,我一定找你們複仇。”
葉舟轉身朝湖邊跑去,腳下一墊,飛身而起,朝陰靈池撲下去。
“不要。”莊主夫人大喊。
“不。”莊主大喊,臉色卡白,葉舟掉進陰靈池,屍骨無存,那祖巫血脈怎麽辦?
“葉舟。”楊東剛好來到這裏,遠遠看到葉舟跳湖,整個人好像被抽出靈魂一般,愣怔在原地。
楊東終于找到那種讓他心悸的源頭了,是葉舟。
“噗通”,葉舟掉入陰靈池中,平靜的湖面炸開水花,很快被一望無際的大雪淹沒。
當年,大訓祭司和他的夫人追殺,自己也是這樣,義無反顧地闖入了蜀山禁地,要不是拿到陰陽盤,自己早已成爲禁地巨獸的食物。
葉舟……竟然也被他們的親生父母逼死了?
楊東怔怔地看着葉舟落水的地方,身體如墜寒冰,這一刻,楊東好像看到了七歲的自己,那塵封多年的記憶浮上楊東腦海,一陣陣刺痛,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漫天大雪飛舞,楊東仿佛置身漆黑的寒冬,七歲時那個恐怖的夜,好像與今夜重合。
“铿~~”
輕微的劍鳴聲在武俠空間響起,蚩尤劍在劍鞘内彈跳,那些被壓制下去的魔氣,一絲絲溢出,在楊東全身遊弋。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舟兒,你上來。”
莊主跑到陰靈池邊,朝着陰靈池下大喊,可是哪裏有回聲,隻有連接天地的大雪,彌漫在廣闊的陰靈池面上。
“舟兒。”莊主夫人泣不成聲。
“報。”
這時一名護院從山下氣喘籲籲趕來,向莊主禀報:“莊主不好,左聖靈帶着大批蜀山高手來了,已經到山下。”
“什麽?”莊主沉眉,臉色陰郁至極,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旁邊的夫人說話:“怎麽辦,我本想着,隻要我們的孩子能修煉祖巫術,就再逃離這個地方,待數年之後,再上蜀山。
現在舟兒死了,祖巫脈沒了,就算你腹中的孩子有巫神精血也無濟于事,怎麽辦?”
莊主是一個大智慧的人,從來都沒有如此慌亂過,可是此時,他慌了,他手足無措。
以前,有葉舟在,至少還有希望,哪怕再渺茫,也有期待,所以莊主能費盡一切心思,抵禦蜀山的追殺,隻要等到開啓葉舟的修煉之門,就是大訓的春天。
莊主一直都相信,隻要不放棄,上天不會不給機會。
可是現在,葉舟死了,祖巫脈沒了,大訓的未來再何方?
莊主說話的聲音不大,沒有旁人聽見,但是楊東聽見了,他有神識,莊主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心中的憤怒終于爆發了,“唰”地一聲,空間裏的蚩尤劍出鞘,飛向空中,楊東一把接在手中。
随着蚩尤劍飛出空間,淩冽的殺氣彌漫天地。
竹屏山莊全都不由自主回頭,看到了身後的楊東,一些膽小的吓得摔倒在地上,其他人臉上也全漏出恐懼之色。
楊東整個身體都被黑氣籠罩,隻能看清楚他血紅的眼睛,手中蚩尤劍黑紅的光芒閃動,好像吞噬靈魂的地獄之劍。
“楊……楊東,你想幹什麽?”從來處變不驚的莊主,此時看到楊東,心中竟然産生了畏懼。
楊東拖着劍,一步步走向莊主,遇見的山莊弟子紛紛讓開一條道路,楊東逼近莊主。
“你……你要幹什麽……”莊主壯着膽子說了一句,眼看楊東一步步靠近自己,隻能一步步後退。
“唰”地一聲,楊東擡起蚩尤劍,劍鋒對準莊主咽喉。
“你怎麽做得出來這種事,他是你親生兒子,你爲了祖巫術,竟然要殺死你的親生兒子,還要取出他的血脈,你是禽獸嗎?禽獸也沒你這麽殘忍,你禽獸不如。”
莊主一臉疑惑:“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會不知道,是你将我逼入蜀山禁地,我怎麽會不知道你做了什麽?表面道貌岸然内心殘忍肮髒的大訓祭司。”
“你在說什麽,我根本不認識你。”莊主大聲道。
楊東身上的黑氣越來越重,眼睛血紅得可怕。蚩尤劍的寒芒已經完全露了出來。
楊東一步步逼近莊主:“父親,你那麽疼愛我,難道都是爲了那祖巫術嗎?你可知道,當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的時候,你和母親,是我唯一的倚靠?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怎麽可以讓我感覺到被全世界抛棄,你有想過,我會孤獨到害怕這個世界嗎?”
“楊東,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根本不認識。”莊主一直退到陰靈池邊,一塊石頭松動,莊主差點踩滑掉下去。
楊東卻還在繼續前進,莊主眼中全是蚩尤劍的寒光。
“父親,你知道這些年我怎麽過的嗎?那一夜的場景,我已經忘記好久好久了,我離開蜀山,來到一個小島上,成爲一名殺手。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父母,連其他殺手都有父母,我也曾幻想過我的父母。
可是你知道嗎?每當想起父母這兩個字,我都會頭痛,痛得睡不着覺,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好可怕,那時我才八歲,八歲,你知道嗎?”
“楊東瘋了,他瘋了,你們快上,拿下他。”莊主竭斯底裏大喊。
可是衆人看着楊東恐怖的樣子,好像看到魔鬼一般,蚩尤劍的劍光讓他們不敢靠近。
“楊東,你到底要幹什麽?”莊主朝着楊東大喊。
“我要幹什麽?我要殺了你,給自己這麽多年受的苦一個交代,父親大人,我曾經發過誓,如果我從禁地活着出去,一定複仇,今天,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楊東大喝一聲,一劍向莊主斬去。
莊主一直做好防禦準備,可是他根本沒料到蚩尤劍的劍氣如此之強,護體真氣立刻被破,倒向陰靈池。
莊主大驚失色,手忙腳亂中,一把抓住一塊湖岸的石頭,全身顫抖地看着楊東。
楊東劍再次對準莊主:“我就問你一句,當初你逼我入蜀山禁地,可曾想過有今天?這麽多年,你可曾爲殺你親子,有一絲一毫的後悔。”
黑氣包裹了楊東全身,蒸騰的霧氣籠罩楊東和蚩尤劍,莊主好像面對一個嗜血的魔鬼。
“楊東,你聽我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曾逼你入蜀山禁地,我也不是你父親,放過我,放過我好嗎?”莊主幾乎是在乞求。
“放過你?當年你可曾想過放過我?”
楊東再次一劍斬向莊主頭頂,莊主急忙側身,發髻全斷,頭發披散下來,手上抓的石頭松動,眼看就要掉入陰靈池。
莊主再也顧不得那麽多,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高舉,歇斯底裏大喊:“大訓祖巫令在此,所有大訓弟子聽着,誅殺楊東,否則受大訓巫靈詛咒,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大雪的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滾雷炸響。
大訓弟子盡皆失色,再也顧不得那麽多,紛紛揿出兵器,向楊東圍過來。
“哈哈哈哈哈。”楊東仰天大笑,如瘋魔了一般,眼睛看着莊主,一步步後退:“當年我是葉舟時,你殺我一次,如今你又要殺我一次?是嗎?
好,大訓祭司,今天我要讓你親眼看看,你當年的行爲,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你不是想用祖巫術,讓大訓稱霸蜀山嗎?我讓你親眼看着,整個大訓如何覆滅。”
楊東血紅的眼瞳掃向圍來的大訓弟子,拖起蚩尤劍,迎向當先一名婦人。
婦人手裏捏着一把刀,看到楊東過來,揮刀救砍,楊東一把抓住刀刃,黑氣将刀完全包裹,楊東向着婦人舉起蚩尤劍。
婦人眼中全是蚩尤劍的寒芒,眼睜睜地看着蚩尤劍對着自己劈下。
“噗”地一聲,婦人身體一分爲二,鮮血狂飙。周圍人吓得臉色大變。
“娘。”一名少年嘶聲大喊,跑到婦人剛才站立的地方,卻不知道該追哪一半屍體。
“楊東,我跟你拼了。”
少年大吼,可是還沒動作,蚩尤劍已經向他腦袋劈來,半邊腦袋被砍落在地時,提刀的手還舉在空中。
楊東殺入人群,他的修爲早已全部恢複,此時蚩尤劍帶起了全身壓抑的魔氣,如砍瓜切菜一般,在人群中大砍大殺。
茫茫大雪中,鮮血如雨,手腳屍塊漫天飛舞,慘叫聲響徹山野。陰靈池邊,很快變成一座修羅屠場。
……
竹屏山莊一片甯靜,安然入睡的曉夢手摸向旁邊,摸了個空,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楊東已經不在了,拿起衣服穿上。
“看到楊東去哪了嗎?”曉夢解開雲瑤的穴道。
雲瑤搖搖頭:“我也是剛醒……咦,曉夢姐姐,你好了?”
曉夢點點頭:“恩,好了。”
“怎麽好的?你昨天都快死了你知道嗎?我還以爲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吓死我了……一定是楊東治好姐姐的,他怎麽治的?”雲瑤像八卦的小丫頭一樣,纏着曉夢要曉夢講。
“這個……”曉夢臉上湧出一片紅潮,這叫她怎麽說?到現在她還稀裏糊塗的呢,和楊東雙修,自己的靈台竟然和他的血脈發生了反應,不但壓制了魔氣,修複了傷勢,修爲還增加了不少。
感覺似乎很好,連帶着心情也很好。
“快說嘛,曉夢姐姐。”雲瑤擔憂的心放松下來,立刻變得有些煩人,拉着曉夢衣角。
“不說不說,一邊去,哼。”
曉夢推開雲瑤,走到窗戶邊,拉開竹子做的窗子,外面清新的空氣和美麗的雪景透進來,曉夢閉上眼睛,舒服地呼吸了一口氣。
雲瑤在後面看着曉夢,笑着道:“曉夢姐姐,你今天有些不一樣哦。”
“有什麽不一樣?”曉夢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