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提起蚩尤劍,手起劍落。
“不要。”
二叔和千曉婷同時大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楊東的蚩尤劍,整齊地切開二叔的脖子,二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楊東,随着腦袋一起掉落在雪地。
鮮血染紅了雪面,濺得楊東滿臉都是。
“噗。”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聲清晰的金屬入肉聲音,曉夢在楊東揮劍的同時,将匕首狠狠插進了自己心髒。
神識掃到這一幕,楊東眼睛中的血紅在刹那間劇烈激蕩,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斷屍,突然有些恍惚。
“不。”雲瑤驚駭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跑過去一把抱住曉夢:“曉夢姐姐,你怎麽這麽傻,他已經入魔了,沒救了,你爲什麽還要這樣做?你死了,雲瑤怎麽辦?”
“對不起,雲瑤。”曉夢伸手摸向雲瑤臉頰:“他是我今後最重要的男人,他入魔了,徹底喪失了自我,那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鮮血順着匕首從曉夢心髒流出,臉色煞白,眼睛直直地盯着楊東的背影。
“我的命是他救的,現在我還給他。楊東……”曉夢擡起手,對着楊東,向召喚楊東過來,卻難以發出太大的聲音。
“你沒聽到嗎?曉夢姐姐叫你過來。”雲瑤沖着楊東大喊,淚水決堤般落下來。
也不再害怕楊東了,見楊東沒有動,雲瑤起身就走過去,将楊東往後推,沒有推動,蚩尤劍卻架在了雲瑤脖子上。
雲瑤擡起頭,看到了楊東冰冷的臉龐,又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劍,不但沒害怕,反而更憤怒了,根本沒管蚩尤劍的劍鋒,将楊東推向曉夢。
“楊東,夠了嗎?”曉夢看向楊東。
楊東緩緩擡起頭,看着胸口全是血的曉夢,聲音沙啞地道:“爲什麽這樣做?”
“如果我這樣做,能夠讓你清醒一點,我覺得值得。”
曉夢伸出滿是血迹的手,拉住楊東:“楊東,答應我,不要再打下去了,不要被蚩尤劍控制,你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告訴過我,你很愛惜你自己的生命的,你的妻子還在鹹陽,你怎麽能在這裏放縱自己?”
楊東的氣息慢慢變得粗重。
“你還有仇沒報,你這是要放棄紫山村的仇恨嗎?”
“怎麽可能願意放棄。”晶瑩的淚光閃動在曉夢眼中:“七歲時紫山村遭逢大難,我全心投入修道,十年閉關,這些年,我一直以爲隻有我一個人。
直到昨夜,楊東,你知道嗎?我以爲今後可以有兩個人一起前行,我才發現其實一個人的路,真的很孤獨,很無助,兩個人在一起,無論背負着什麽,都是幸福的。
隻是,上天從沒有眷顧我,既然這種幸福注定不屬于我,我希望它能屬于你,楊東,去救回你的妻子,帶她回你們來的地方,不要再涉足江湖。
隻是。”曉夢擡起頭:“我不能兌現我們一起上蜀山的承諾了。”心中一悲,淚水決堤一般滑落。
一滴淚水從楊東血紅的眼睛中溢出,眼睛中的紅芒開始褪去,蚩尤劍的黑氣慢慢開始消退,呼吸越來越粗重,楊東蹲下來,輕輕抱住曉夢。
“不要死,曉夢,我不打了,你好起來,他日我們一起上蜀山。”
淚水止不住地滑出,楊東的心好像針刺一般痛楚。
“你終于醒了,那就……夠了。”
曉夢臉上綻開滿足的笑容,血色漸漸褪去,眼睛輕輕合上,無力地倒在楊東懷裏。
“曉夢,你别死,你不可以死。”
楊東立刻拿出神樹,金黃色的光芒四射開來,握住曉夢的手,内力源源不斷向曉夢體内輸入。可是,根本無法挽回曉夢生命迹象的迅速衰退。
“喲,似乎很熱鬧嘛,難道堂堂大訓門在内讧?”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接着路口冒出一大隊人馬,左聖靈帶着數百個黑衣人上到山頂。
左聖靈在山腰就聞到了血腥味,以爲大訓内部發生了什麽矛盾,可是登上山頂,看着滿地的屍體,大訓弟子一個個慘烈的死狀,還是被震撼了。
“大訓祭司,你這是唱的哪出戲?”
左聖靈手一揮,黑衣人将大訓祭司數人團團圍住。
“參見左聖靈大人。”
大訓祭司突然向左聖靈行禮,左聖靈一下子怔住,看向大訓祭司,大訓祭司對自己不但沒有任何害怕,反而還非常欣喜。
大訓祭司給左聖靈的印象太過奸詐,左聖靈頓時狐疑起來,甚至看向四周,懷疑現在是不是中了大訓祭司的計謀,那些死人是不是裝的。
亦或者,大訓祭司現在正在對自己用計。
“大訓祭司,你有話直說,本座可不會上你的當。”左聖靈謹慎地道。
“左聖靈大人,我們同爲蜀山之人,蜀山十二門雖有矛盾,但同氣連枝,對也不對?”大訓祭司對左聖靈道。
左聖靈快被大訓祭司逼瘋了。
“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如今我蜀山面對共同強敵,左聖靈與我應該聯手迎敵,是也不是?”
“共同強敵,誰?”左聖靈冷聲問道。
大訓祭司手指抱着曉夢的楊東:“他們,道家天宗掌門曉夢,與蜀山的仇恨,左聖靈大人已經知道,而那個楊東,也同樣與我蜀山有深仇大恨,兩人剛才還在說,要踏平我蜀山。
這兩人修爲極高,對我蜀山是緻命威脅,此時左聖靈大人應該與我聯手,将他們鏟除,爲蜀山永絕後患。”
“哈哈哈哈哈。”左聖靈仰天大笑:“我道你大訓爲何死了這麽多人,原來是面對一個區區的楊東。
大訓祭司,你背叛蜀山,罪不容赦,今日就憑你們這點人,就算與楊東曉夢聯手,本座也不放在眼裏,本座爲何要與你合作?
既然楊東想要踏平我蜀山,那他和曉夢今日必死無疑,但你也得死,你大訓得滅,誰也跑不了。”
“左聖靈,你确定你是楊東的對手嗎?你當我大訓數百口都是菜包不成?這麽多人死在楊東手上,左聖靈有幾成把握全身而退?”大訓祭司冷聲對左聖靈道。
左聖靈皺眉看向滿地屍體,被大雪壓下的殘肢斷臂,慘烈的場景,任何人都能想到之前殘酷的殺戮。
要是這些大訓高手,都是楊東所殺,那楊東的修爲的确可怕。
“楊東本身修爲不算什麽,但他有一把魔劍,無人能擋,左聖靈大人,今日若你不與我聯手,他日蜀山必爲此子所滅。”大訓祭司繼續道。
“危言聳聽。”左聖靈冷哼一聲:“就算楊東有些本事,本座也不懼他,大訓祭司,你想以楊東爲借口,逃避背叛蜀山的死罪,想也别想。”
“左聖靈大人不想要祖巫秘笈了嗎?”大訓祭司道。
左聖靈神情一動,更加憤怒:“同樣的計策使第二遍,就不好使了。大訓祭司,你還想騙我第二次不成?”
上次大訓祭司就是以祖巫秘笈,騙左聖靈車輪戰,最後讓葉雨模拟了龍圖領域,以至于左聖靈大敗,左聖靈到現在還餘怒未消。
大訓祭司眼角帶起一抹冷笑,從懷中掏出一本書,扔給左聖靈。
“這是什麽?”左聖靈謹慎接過,打開一看,眼睛越睜越大。
“祖巫秘笈直接給你了,左聖靈大人現在應該相信我了吧?”大訓祭司看向左聖靈。
左聖靈确認了好幾遍,終于确定這就是祖巫秘笈,臉上笑容逐漸綻開,得意地大笑起來,笑容中帶出一股殺氣。
大訓祭司哪裏不知道左聖靈殺心比剛才更重,冷哼一聲道:“左聖靈大人若現在殺我,未免得不償失,你不想要西序七門的功法了嗎?”
左聖靈一下子怔住,西序七門的功法,這是多麽大的誘惑?
蜀山十二門,隻有大訓一門,掌握了西序七門的修煉功法,可以組成西序大陣,如果自己全部學會,那河圖一門,豈不是問鼎蜀山?到時候就算洛書天門,大祭司,都要對自己忌憚吧?
“我憑什麽相信你?”左聖靈被大訓祭司的奸詐搞得後怕了,十分謹慎。
“我願服下天香蠱毒。”大訓祭司道。
所有人大吃一驚,旁邊的莊主夫人趕緊拉住大訓祭司:“不可以。”
大訓祭司不爲所動,隻看向左聖靈。
“你真的願意服下天香蠱毒?”左聖靈狐疑地看着大訓祭司,從懷裏拿出一個葫蘆狀瓷瓶,從裏面倒出一粒淺綠色丹藥,扔向大訓祭司。
大訓祭司伸手接過。
“不要,服了天香蠱毒,你這一輩子都受制于人了。”莊主夫人焦急地看着大訓祭司。
天香蠱毒是蜀山最厲害的毒蠱之一,用天香草提煉帶菌藥液制成,聞起來有一股香味,而這些香味正是裏面那些線蟲最愛吃的食物。
人體服下後,這些線蟲就會在人的各個髒腑築巢,越長(zhang)越長,但是他們非常的細,平時主人根本沒有察覺。
但隻要下蠱的人運功,催動出這些線蟲喜歡的香味,這些線蟲就會産生感應,努力向人體外鑽,刺破人體内髒,皮膚,甚至骨骼。
被天香蠱毒殺死人的,往往全身潰爛,滿身穿插密集的白線,好像蜘蛛網一樣,而那些實際上都是線蟲。
更惡毒的是,天香蠱毒服下後,必須定期服用天香丸,否則那些線蟲沒有食物,就會吃掉人的内髒,喝幹人體内的血液,讓中蠱之人枯萎而死。
所以天香蠱毒一旦服下,就完全受制于下蠱之人,不但不敢對下蠱之人有任何異心,還要确保下蠱之人活着,否則面臨的就是地獄般痛苦的慘死。
大訓祭司一旦服下天香蠱毒,就等同成了左聖靈的奴隸,莊主夫人豈能願意。
大訓祭司手裏拿着淺綠色藥丸,皺了一下眉,閉上眼睛,将綠色藥丸扔進嘴裏,入口即化,吞了下去。整個過程左聖靈眼睛都沒眨地盯着,看到大訓祭司确實服下了自己的天香蠱毒,哈哈大笑。
“好,本座這次就暫且相信你,你記住你的話,一會完事之後,要将西序七門的功法,包括你大訓的功法給我。”左聖靈道。
“當然。”大訓祭司答應。
左聖靈哈哈大笑,祖巫術到手,西序七門功法到手,河圖一門問鼎蜀山指日可待,自己即将成爲蜀山的新任大祭司,左聖靈可謂志得意滿。
左聖靈走向楊東,隔着大約十步,對楊東道:“是你自我了斷,還是要我動手?”
楊東不斷向曉夢輸送着真氣,曉夢卻一點起色也沒有,千曉婷擔憂地看着楊東,雲瑤低聲哭泣。
“我不想和你打,你滾。”楊東用沙啞的聲音道。
“好狂妄的小子,你以爲你能殺大訓這些廢物,就能威脅到本座嗎?”
左聖靈一掌向楊東打來,旁邊千曉婷踏前一步,一掌擊向左聖靈,狂暴的遊龍之氣如黃色旋風一般卷了過來。
“轟”
左聖靈連退三步,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千曉婷年紀輕輕内力竟然如此之強。
“你是什麽人?”
“是你姑奶奶。”
千曉婷冷哼一聲,一隻手背在背後,抽了一口涼氣,心道:“這家夥打人好疼。”
雲瑤從後面看到,千曉婷手掌一片紅色,劇烈顫抖,顯然剛才那一掌對她造成的傷害很大。
“咔嚓”,楊東拳頭捏緊,他不用看,也知道千曉婷受傷不輕,千曉婷不是這左聖靈的對手,一隻手拿起蚩尤劍,正要站起,被懷中氣息微弱的曉夢抓住衣擺。
曉夢臉色蒼白,對楊東搖搖頭:“别打了,好嗎?”曉夢不會在乎左聖靈生死,楊東再打下去,那些魔氣必然反噬,與蚩尤劍産生共振,楊東無論是勝是敗,都死路一條。
澎湃的殺意湧起又慢慢褪去,楊東向曉夢點頭。拿起蚩尤劍站起來。
“曉婷,帶上雲瑤,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