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臉色一變,葉雨說得極對,要是現在被大哥大嫂記恨上,以大哥大嫂的修爲,大敵來臨随便使點絆子,自己都将死無葬身之地。
很不甘心地捏緊拳頭,緩緩松開,二叔上前道:“我也不贊成此時殺葉舟,待大敵退後,再做處置吧。”
“那好吧,就先把葉舟關起來,容後處置。”其他家主也勉強答應。
葉雨回頭看了葉舟一眼,轉身離去。楊東看着葉雨背影,倒是和蜀山的一個女孩很像,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葉舟被護院帶走,莊主和各家主以及少男少女們各自散去,經過這件事,莊上加強巡邏,再也沒人敢出去。
……
半夜,葉舟一個人待在黑暗的地下室裏,從狹窄的天窗看出去,漫天大雪飛舞。
地下室裏陰暗潮濕,葉舟的傷口沒有上過任何藥物,也沒任何治療措施,失血過多的他,顯得臉色格外蒼白,傷口處流出的膿血,顯示那裏正在發炎。
“爹,娘,妹妹,希望你們明天沒事。”
葉舟知道,就算現在不死,等仇敵退後,衆家主也一定不會放過他。他必死無疑。
其實葉舟心裏一直明白,自己是父母的拖累,但是父母都是那樣的愛他,妹妹那樣的維護他,讓他無所是從。
他很痛苦,但隻能默默承受一切,父母和妹妹,是他這個世上唯一在乎的三個人了,可是現在的他也隻能在這地下室裏,爲他們做沒用的祈禱。
這時,天窗的光線突然被遮擋,輕盈的腳步聲在上面響起,隻聽踏步的節奏,就知道它的主人是多麽優雅。
“在嗎?”頭上傳來一個極好聽的女聲。
“曉夢大師。”葉舟聽出了聲音。
“這個對你或許有幫助。”
來人正是曉夢,曉夢從懷裏拿出一個盒子,從天窗扔下來,葉舟伸手接過。
在拿到盒子的瞬間,葉舟神情一震,他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但是他有強烈的直覺,裏面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甚至,他的身體與裏面的寶物發生了感應。
盒子在手上,葉舟感覺到自己全身血液好像都流淌起來,以前他的,隻感覺自己體内的血液好像是靜止的一般。
那種熱血湧動的感覺,是葉舟從沒體會過的舒暢感。
“裏面是什麽?”葉舟問道。
“我們道家世代傳承的鎮派之寶,陰陽法鏡。”
“那爲什麽給我?”
葉舟問出話時,曉夢已經走遠。
葉舟滿面疑惑,盒子拿到面前,找到機關啓動裝置,打開了盒子,裏面出現一面晶瑩剔透的鏡子,但是十分奇怪,如此光潔的鏡子,完全照不出葉舟的樣子,照不出任何影像。
葉舟小心地從盒子裏拿出鏡子,鏡子是兩面的,但就算擋住一面,另一面也完全照不出任何影像,鏡子裏好像是清澈而深不見底的水,隐藏着無盡的秘密。
葉舟把鏡子拿在手上,身體裏那種血氣湧動的感覺變得更強,直覺告訴葉舟,手上這面鏡子對他非常非常重要,但是葉舟卻找不到這面鏡子的特殊之處。
似乎除了與他的身體發生感應外,再也沒有其他用處。
葉舟坐了下來,将鏡子放在大腿上,在微弱的光線中,仔細查看着這面叫“陰陽法鏡”的鏡子。
……
曉夢回到竹樓,路過楊東房間時,聽到裏面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敲了敲門。
“進來。”
曉夢推門進去,看到楊東屋裏擺着許多木材,楊東拿着鐵錘等工具,正在制作什麽機械。
“你在做什麽?”曉夢奇怪地問道。
“你又在做什麽?”楊東笑着擡頭看了曉夢一眼。
“沒做什麽。”
“你知道我有神識,你可能騙得了我嗎?”楊東一邊校對着一個滑槽的光滑度,一邊道:“你給葉舟送禮物了吧?如果我沒猜錯,那就是陰陽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到的道家秘寶,是嗎?”
曉夢怔怔地看着楊東,過了好一會,似乎放松下來,點點頭:“沒錯,我給他的就是道家秘寶。”
“你膽子真大,竟然敢把道家秘寶就帶在身上。”楊東開始組裝各個零部件。
“我放在乾坤囊裏面,我的乾坤囊有保護咒印,一旦我的乾坤囊被其他人拿到,咒印會啓動,至少在對方得到秘寶前,我師父會趕到。”曉夢道。
楊東笑了一下道:“你對你師父可真是忠心耿耿,甯願死也要先保護秘寶。”
“我知道你對我師父有莫名其妙的偏見,但我……”
“我沒偏見了,今天雲瑤才教訓了我。”
“是嗎?”曉夢看了楊東一眼,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冷漠地道:“不過現在沒有任何保護了,隻要你願意,可以立刻去地下室從葉舟手上取走秘寶。然後就可以向東皇交代,帶回你在鹹陽的妻子了。”
“我從沒打算取你的秘寶,而且如果我接近那件秘寶,很可能你那件秘寶會直接毀滅。”楊東眼皮也不眨一下道。
還有一個原因楊東沒說,東皇在楊東身上下的神識結印現在還在,隻要遇到強烈的陰陽感應,立即就會被東皇察覺。
“什麽意思?”曉夢疑惑。
什麽意思?東皇那棵神樹,就是遇到自己的神樹毀滅的。
楊東沒解釋,一邊做着手裏的木工活一邊道:“不過我好奇的是,你爲什麽要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葉舟,他與你有什麽關系?”
“我想他或許需要。”
“這世上需要你那件寶物的人太多了。”楊東放下手裏的錘子,擡頭對曉夢道:“是因爲他像你哥哥,對嗎?”
“你怎麽知道?”曉夢一驚。
“雲瑤都告訴我了。”
曉夢長出一口氣,轉身背對着楊東道:“知道嗎?有些事,沒有立刻做,可能就會後悔一輩子。
當初我剛入道家天宗,學到了一種道家秘術,很可能可以打開我哥哥的經脈障礙,讓哥哥也能修道。
可是哥哥沒有加入道家,我私傳道法,是觸犯門規的,我就很怕,所以我一直猶豫着。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那夥山賊洗劫了山村,包括哥哥在内,所有人……都死了。”
曉夢說這些話時,平靜無比,好像當初被屠的紫山村,與她無關一般。
“難道,這是命中注定嗎?”楊東輕聲自語,當年自己被父母追殺,走投無路,在禁地發現陰陽盤。而現在葉舟陰差陽錯,得到了曉夢的陰陽法鏡。
或許冥冥中,真有命運存在。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在做什麽了吧?”曉夢看着楊東手上已經快成型的機械,像是一艘船。
“它叫飛天神盾,如果明天翠屏山莊的仇敵厲害,我打算坐着它離開。”楊東道。
“你還是打算逃走?”
“我不明白,連我都認爲在這裏白白死了沒必要,曉夢大師一向視生命如草芥,爲何還看不透?”
“我看透生死,不代表我會忘恩負義,當初你在蒼龍幻境幫過我,所以我才會去救你,現在葉舟也一樣,是他收留我們,我們才能活下來。”
“這絕對不是你真實的理由。”楊東将做好的飛天神盾放進空間,一邊收拾屋子一邊道:“相信我,葉舟有他自己的命運,我們現在更重要的是保護自己。
我的飛天神盾改裝過,能夠坐下四個人,明天如果翠屏山莊的敵人太強,我們就一起離開。”
“我不會走。”曉夢道。
“你以爲以你現在的狀态,留在山莊能有多大用嗎?”楊東道。
“把扶桑神木拿出來。”曉夢突然道。
楊東笑着看了曉夢一眼:“開口就要我拿出神樹的,你是第一個,不過我們這次受傷都是傷到本元,根本不能貿然吸納神樹力量。
一旦經脈承受不住神樹力量,輕則修爲減半,終生不能恢複,重則身體反噬爆裂而亡。”
“就問你一句,願不願意拿出神樹,不願拿就算了,反正我明天不會逃。”曉夢道。
“何必呢,我不是說過,我有更好的方法,讓我能更快修複傷勢嗎?”楊東臉上帶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滾。”曉夢想到楊東給她說過的方法,脖子根再次紅潤起來。
楊東歎了口氣,将神樹從空間移動出來,一下子房間裏金色光芒四射。曉夢坐在神樹下面,開始吸納神樹力量恢複修爲。
“你想自暴自棄,我攔不住你,不過作爲朋友,我還是警告你一句,你吸納了神樹力量後,短時間内不能過度損耗内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知道了。”
曉夢答了一句,楊東都不知道她聽沒聽到自己說的話。
楊東也吸納神樹力量,不過他吸納得很小心,紫血魔手對身體的傷害太嚴重了,要恢複以前的根基幾乎沒有可能,但楊東會盡量降低對身體的傷害。
所以都是身體傷勢恢複一些,再吸納一些神樹力量,先用“秋蘭逢春術”治療内傷,待感覺到身體能承受更多能量時,再行吸納。
而曉夢卻完全沒有顧忌,吸納神樹力量不留餘地,一夜下來,修爲恢複了六成以上。而楊東才恢複三成的修爲,是曉夢的一半不到。
天剛微微亮,莊園裏已經有了人迹活動的聲音,楊東打開門看向外面,大雪還在下,似乎比昨夜還大了許多,讓楊東心情莫名有些煩躁。
莊園裏的人冒着大雪,在準備作戰的工具,有的在操作機關,有的在擦拭自己的兵器,莊主和幾個家主圍在一起,在商量什麽,臉上都是一片凝重。
“楊少俠,我求你一件事好麽?”
楊東和曉夢走下竹樓,葉靈兒手裏提着劍迎上來,一臉懇求的神色。
“待會……待會如果仇家到來,我們打不過,你可以帶哥哥走嗎?”葉靈兒祈求地看着楊東。
這很爲難楊東,畢竟楊東受傷,仇家又是那麽強,帶人走會很危險,可是現在葉靈兒隻能指望楊東了。
“好。”楊東稍微猶豫了一下,答應了。葉靈兒立刻喜上眉梢,不住向楊東道謝。
“要不要我也帶你走。”楊東對葉靈兒道。
葉靈兒搖搖頭,清澈的眼眸掃過整座竹屏山莊。
“當初竹屏山莊落成時,父親說過,這是我們逃亡的最後一個地方,我們不會再走,如果最終還是免不了覆滅的命運,那麽我們的生命,都屬于不周山。”
“不周山……”楊東臉色微變,這裏的人自稱大訓,又崇拜蜀山聖地不周山,難道他們真是……蜀山的人?
“那你哥哥呢?你們都爲不周山獻身,似乎他沒有獨活的理由,難道僅僅因爲他是你敬愛的哥哥?”
“不。”葉靈兒搖頭:“哥哥的生命不屬于不周山,因爲他是不周山的主人。”
葉靈兒說完就離開了。
“好大的口氣,不周山的主人,難道他是祖巫盤古不成。”曉夢道。身爲道家掌門人,她是知道蜀山信仰的。
蜀山人相信盤古開天辟地後,誕生了直接繼承他巫神之力的十二祖巫,分别開創蜀山十二門,分别是:西序七門:越玉、五重、陳寶、赤刀、大訓、弘璧、琬琰;東序三門:大玉、夷玉、天球。中央:河圖、洛書。
但是盤古最強大的精血留在了不周山,這就好像現代武者的真元一樣,是盤古所有力量的本源。
所以不周山從來就是蜀山聖地。
上古大巫共工撞不周山後,盤古精血失蹤。
在蜀山的傳說中,得到盤古精血,就是繼承祖巫血脈,能夠還原盤古全部的力量。也就是不周山的主人,是天下所有巫師的主人。
葉靈兒竟然說葉舟是不周山主人,這玩笑開得的确有些大。
“這世上有什麽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嗎?”楊東道。
“你信了?”曉夢不可思議地看向楊東,但是卻在看到楊東臉色時,不知怎麽她相信了楊東:“你真是蜀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