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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洲島下的蒼龍幻境被發現,蜀山和陰陽門的争鬥必然更加劇烈,而持有神樹陰陽盤的楊東,必然處在争鬥的中心,還影響到了身邊的人,就好像那女子接近木頭,很可能就是因爲蒼龍七宿。
楊東本該留下來,先處理都市的事,但楊東必須做出選擇。東皇太一留給他的時間更少,楊東還是在和千曉婷約定的時間回了秦時明月。
千曉婷還在樹林裏,兩人彙合後,再次前往四嶽堂典蒼山。
“給我麻利點,搜仔細點,不準任何叛逆分子藏伏于此,聽見了嗎?”
楊東和千曉婷行走在路上,聽到一個震天響的嗓門在旁邊荒山響起,擡頭望去,隻見大批秦軍正在搜山。
熒惑之石即将出東郡,秦軍四動并不稀奇,楊東本沒在意,可是這嗓門太熟悉了,好奇地凝望,隻見一個鐵塔大漢正對着一群秦兵咋呼,看上去好不威風。
“樊哙?”楊東認出了那鐵塔大漢,一顆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不止樊哙,那個不是龍剛嗎?”
千曉婷當初和楊東都在農家山莊,認識不少蚩尤堂的人,放眼看去,前面那支秦軍裏面,竟然有不少熟悉的農家弟子面孔。
千曉婷疑惑地看向楊東。
“似乎楊大哥的話不好使呢,蚩尤堂的人顯然沒有執行命令。”
千曉婷的話好似開玩笑,但語氣沒半點玩笑的成分,她和楊東一樣,此時都不想節外生枝。
楊東皺了皺眉,徑直走向那支秦軍隊伍。
“什麽人,站住。”兩名秦兵立刻挺着長矛上前,氣勢洶洶地吆喝楊東。
樊哙被聲音吸引,順眼看過來,立即眼睛睜大,狠狠拍了一下腦門,臉色灰敗。
“真倒黴,怎麽被我碰上了。”
樊哙定了定神,走上前怒聲對兩名秦兵吼道:“瞎了你的狗眼,連當今太巫伯爵大人也不認識嗎?難道你還想攔太巫伯爵和仙夢公主的大駕?”
“太巫伯爵,仙夢公主?”兩名秦兵懵了,在樊哙呵斥下,趕緊退開。
“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們不許出動嗎?”
楊東将樊哙帶到一邊,語氣嚴厲,樊哙卻沒當回事,笑呵呵地道:“堂主,你不老實。”
“我怎麽不老實了?”楊東一愣。
樊哙好像洞察到什麽了一般,一張又大又粗糙的臉“嘿嘿”直笑:“上次你告訴我,你說你無意俠魁争奪,還說不會來東郡,現在怎麽來了?”
“我來不是爲了俠魁。”
“我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
楊東回頭掃了一眼這支秦兵裏大量的農家弟子,皺眉道:“我東郡途中聽說過,本來東郡也有蚩尤堂的分舵,但是神農令一出,不但東郡内的分舵人員撤出,連周邊郡縣的蚩尤堂弟子都已經撤走,現在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都是計謀啦,堂主,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樊哙神秘地對楊東道。
楊東一腳踢在樊哙大腿上:“少他娘賣關子,這句話是呂雉那個女人告訴你的吧?”打死楊東,也不相信樊哙能說出這麽“文雅”的話。
不過踢在樊哙大腿上這一腳,是真他娘的疼。
樊哙嘿嘿一笑:“堂主一猜就中,這就是少堂主……不,是夫人的計謀,撤出東郡,撤出東郡周邊郡縣,都是做給農家其他五堂看的。
夫人說,神農堂和烈山堂現在鬥得你死我活,我們蚩尤堂站哪邊,都是給别人賣命的份,甚至關鍵時刻可能被他們當馬前卒,怎麽死都不知道。
要是烈山堂或者神農堂有一家當上俠魁,我們蚩尤堂若站錯隊,死無葬身之地。就算站對位置,也永無翻身之日。
所以夫人說,這次要爲堂主你争取到農家俠魁之位。”
“什麽夫人?”千曉婷皺眉問樊哙。
“果然是她。”
楊東手按着額頭,他就該知道呂雉不是省油的燈,哪有那麽聽話,自己說不争俠魁,果然就那麽乖巧地退出東郡,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早該料到蚩尤堂如此做作,肯定有蹊跷。
“呂雉她想得美,這麽明顯的舉動,也就瞞瞞我,烈山堂的田言,神農堂的朱家,那都是智者和老狐狸,他們現在恐怕已經知道蚩尤堂在後面窺視。
螳螂捕蟬,人人都想做後面那隻黃雀,可是忘了還有一個人在後面目睹發生的這一切。别到最後成了棋子,便宜了下棋的人。”
實際上要不是楊東無心顧及東郡,這些日子心裏一直裝滿其他事,呂雉的舉動,楊東也能猜到。
而楊東絕不會自戀到認爲自己智謀天下無敵,無論是農家第一智囊田言,還是老狐狸千人千面的神農堂堂主朱家,那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一定會懷疑蚩尤堂的動作。
樊哙笑意盈盈地看着楊東,似乎很是自得:“堂主你說的,夫人都想到了,而且夫人說,以田言的智謀,朱家的老謀深算,無論我們使什麽計,都會被識破。
但是我們現在做的,田言和朱家未必能識破,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希望。”
“哦?”楊東倒有點好奇了。
“因爲堂主你是真的不想參與熒惑之石的争奪,如果你去了鹹陽,田言和朱家就沒有理由懷疑我們蚩尤堂,因爲以堂主的修爲和智謀,不輸于農家任何一人,你才是我們蚩尤堂最強的力量。”
楊東:“……”
“好大的膽子,呂雉連堂主都算計進去了?”千曉婷不滿道。
“夫人說了,現在是蚩尤堂生死存亡之秋,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俠魁之位是爲堂主争奪的,堂主做點貢獻也是應該的。”
楊東都能想到呂雉在給樊哙說這些話時,是如何的理直氣壯。
“秦軍這麽好混入嗎?我記得秦軍編制是很嚴密的吧?”楊東看了一眼這支軍隊裏的農家弟子,大概有上百人都是農家弟子,而且修爲不低,看來都是蚩尤堂挑選的好手。
這麽多人,是如何混進秦軍的?
秦軍編制嚴密,諸子百家想要安插暗樁,隻有一個辦法,就是策反已經身在秦軍中的人,否則以秦軍軍制,是極難安插奸細的。
樊哙憨厚地笑了一下,轉身跑去那兩名帶兵頭領面前,對那兩頭領耳語幾句,兩頭領立刻過來。
“在下蕭何,蚩尤堂芒砀山分舵舵主,現任P縣司吏,這位是分舵主事曹參,現任P縣都尉,參加堂主。”
兩個頭領向楊東拱手行禮。
“蕭何……曹參……”楊東看着面前這兩個男人,有些愣神。
千曉婷笑着在楊東耳邊小聲道:“楊大哥,你賺大了,麾下名相名将齊聚,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我一統天下了,你的扶蘇公子咋辦?”楊東小聲回了一句,千曉婷立刻不說話了。
楊東現在所有疑惑解開,這支軍隊的正副統領都是蚩尤堂的人,而且是兩個極有手段的人,他們要安插農家弟子,就算秦軍軍制再嚴密也沒用。
這顯然是呂雉計劃中的一環。
呂雉先以自己的行爲,麻痹田言和朱家,又借蕭何和曹參,把農家高手埋藏P縣軍隊裏面,如果田言和朱家準備不足,兩家鬥得你死我活時,呂雉還真有不小的機會。
要知道蚩尤堂弟子擅長的兩大技能,最适合的形勢就是敵明我暗,逮住機會緻命一擊。
這個計劃并不複雜,但往往最簡單的計劃,才最具有殺傷力。
但是這也最多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要是呂雉的運氣沒那麽好,等待蚩尤堂的又是什麽?
“事已至此,我恐怕也阻止不了你們了。”楊東看了一眼蕭何,曹參,樊哙三人臉上堅定的神色,顯然他們也很想爲蚩尤堂奪俠魁之位,呂雉鐵了心要參與熒惑之石的争奪,現在叫他們停止,根本不切實際。
“我現在要去辦一件重要的事,你如果見到呂雉告訴她,别等蚩尤堂陷入萬劫不複,上萬弟子面臨生存危機時,再來後悔今日所爲。”
楊東和千曉婷轉身離開,突然後面傳來蕭何的聲音。
“堂主,我等懂得堂主的意思,但是堂主可曾想過,蚩尤堂根本沒有退路?”
楊東回頭,看到蕭何正凝望着他。
蕭何繼續道:“這次夫人行險一搏,的确兇險非常,一個不慎,蚩尤堂全堂上萬弟子,萬劫不複。
以堂主策略,我們保持中立,待烈山堂與神農堂争鬥出了結果,再站在勝利者一方,的确可以苟延殘喘,一統六堂的烈山堂或神農堂還不至于将我們趕盡殺絕。
但是,那我們蚩尤堂豈不是永遠屈居人下?到時候爲馬爲狗,難道不是神農堂或者烈山堂說了算?憑什麽?我們蚩尤堂大好男兒,憑什麽任人驅使?”
“說下去。”楊東駐足,凝眉聽着蕭何的話。
蕭何也沒顧忌,繼續道:“而且這還是蕭某能想到的最好結果,以蕭某愚見,大秦命不久矣,如今的大秦,千瘡百孔,除了南軍和北軍稍微有戰力,中原無論官吏還是地方守軍,一片烏煙瘴氣。
加上大秦徭役賦稅沉重,百姓食不果腹,天下苦秦已久,隻要有個爆發點,整個大秦江山将土崩瓦解。
而爆發點,就是嬴政駕崩。
大秦之所以還是大秦,就是因爲還有嬴政這個不世君王在,有嬴政在,沒人敢反,猶如白剛這種跳梁小醜,等待他的也隻能是覆滅。
但是一旦嬴政不在了,朝堂幾大勢力的平衡将立刻打破,南北兩軍很可能失去約束,而整個中原将成一片散沙,隻要一點火光,就能燒遍大秦萬裏河山。
也就是說,那時候将天下大亂。
我農家六堂,十萬弟子,誰能當上俠魁,就是擁有十萬精兵,到時候振臂一呼,不說立刻取得天下,也是天下最大諸侯。
但假如當不上俠魁,就有兩種結局,一種是俠魁的嫡系部下,加官進爵,飛黃騰達。而非嫡系,必然被俠魁猜忌。
軍隊的猜忌,比幫派内部的猜忌嚴重太多,到時候俠魁爲了自己的統治力,隻會選擇把自己信不過的人犧牲掉。
堂主試想,無論神農堂還是烈山堂登上俠魁之位,我們蚩尤堂在農家苟延殘喘,他們誰信得過我們?難道我們不是第一個被犧牲的對象嗎?”
“蕭何,你在瞎扯什麽呢,就你一個縣吏,盡扯淡。”樊哙不屑地看了蕭何一眼,趕緊向楊東拱手。
“堂主,你别介意,蕭何這家夥平時就喜歡指點江山,我們誇他幾句,他還當真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樊哙笑眯眯地對楊東道。
蕭何也向楊東行禮:“蕭何愚鈍之言,若有冒犯,堂主不要介意。”
楊東點頭:“你說得對,那時我們如果還在農家,俠魁信不過我們,不會給我們留下生存的位置。”
蕭何皺了下眉,他沒想到楊東一個堂主,真的在認真聽他一個縣上小吏,分析天下大勢的話,覺得有些意外,畢竟如樊哙所說,換了任何一個人,應該都不會聽他在這胡扯這些。
既然楊東在聽,蕭何就索性說完了。
“據坊間傳聞,嬴政的病情越來越重,而且從蜃樓到鹹陽,秦軍的調動,以及始皇帝下的各種指令來看,也在證明這一點。
也就是說,嬴政很可能不久就會駕崩。
與其到那時候等死,還不如現在行險一搏,所以蕭何贊同夫人的計策,哪怕隻有三成把握,哪怕到時候我們真的萬劫不複,我也絕不會後悔今天的舉動。”
“我也不後悔。”曹參跟着道。
“後悔是什麽玩意?”樊哙不屑道。
楊東看着眼前熱血沸騰的三個男人,突然發覺,自己的内心有一點發黴的樣子,難道是自己平日算計太多,以至于變得越來越謹小慎微,越來越沒有朝氣了嗎?
自己才20出頭啊。
“蕭何,你說得對,但是你相信我,身爲蚩尤堂堂主,雖然我平時沒有過多關心過堂内的事,但是對蚩尤堂,我是有打算的,你們按我的命令做,我絕不會讓蚩尤堂陷入你說的那種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