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千曉婷不滿司徒萬裏的态度。
楊東倒是不受幹擾,司徒萬裏自己拿的賭具,自己占便宜是情理之中的事。
通過檢查,這兩者的确如司徒萬裏所說,骰盅材料非常特殊,似乎能隔絕一些東西,一般的視線穿透,或者将力量作用在骰盅壁上,再傳導給裏面骰子,都是無法辦到的。
光是這骰盅,就知道司徒萬裏這老家夥在藏寶塔藏了多少寶物。
不過很顯然,這骰盅隔斷不了神識,楊東根本不需要穿透,而是直接将神識放了進去。
至于力量,楊東心裏笑了一下,自己的力量穿透,可不必一定要作用在骰盅壁上,無相神功轉移力量是無痕迹轉移,連蜃樓守護塔都能穿過,别說這骰盅了。
一會兒後,楊東将檢查後的骰盅和骰子交還給司徒萬裏。
“那我們開始吧,花影,還請做個見證人。”司徒萬裏對花影道。
“非常樂意。”花影笑眯眯地過來,腰肢一擺一搖,前丨凸後丨翹的身材,無一處不媚人。
司徒萬裏和楊東各執一副骰盅,開始搖動,所有人都沒說話,樹林裏隻有骰子嘩啦啦的聲音。
千曉婷對楊東有信心,很笃定地看着。而那些四嶽堂弟子對司徒萬裏信心更強,都一臉幸災樂禍。無數的賭場高手,都敗在司徒萬裏手下,不缺楊東這個灰頭土臉的墊腳背。
“哐當”
兩人同時放下了骰盅,骰盅倒扣在木盤上。
司徒萬裏對楊東笑道:“楊堂主,可以開了嗎?”
楊東點點頭。
“那在下先來吧,希望有個好點數。”
司徒萬裏揭開骰盅,裏面三粒骰子,分别是36點,36點,34點。
“唉。”司徒萬裏有些失望:“看來在下的功力還是不夠,還做不到完美地控制骰子轉動,等在下青陽功大成,或許就能搖出滿點數了。”
楊東微笑道:“能有司徒堂主這樣的功力,已經是天下罕見。”
楊東說的是真心話,三十六面的骰子,不是那麽好控制的,再加上力量無法直接作用于骰子,光靠搖動的力量,想要三顆骰子滿點,難入登天。
這與修爲高低沒太大關系了,最重要的是手上活的精緻。就算蓋聶來了,也遠遠比不上司徒萬裏。
剛才司徒萬裏搖動骰盅的時候,楊東的神識一直鎖定他,防止他出其他老千,但是結果是,司徒萬裏真的是靠手腕的搖動力量,和聽力,來控制和判斷骰盅裏骰子的點數的。
這是真正的賭術。
“司徒堂主,剛才你說,在賭術上能在你面前有自信的,我楊大哥是第二個,那第一個是誰?”千曉婷看到司徒萬裏不是滿點,再看楊東表情,就知道楊東赢了。
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千曉婷問司徒萬裏的語氣,更多的帶着得意,想替楊東炫耀一下。
“哦,那人不值一提,是神農堂的一個小頭目,名叫劉季。”司徒萬裏随口道。
“劉邦?”千曉婷楞了一下。
這個名字對江湖人來說,的确無足輕重,但楊東和千曉婷來自後世,怎麽可能感覺一樣。
在楊東看來,秦朝隻是華夏大一統的奠基者,而漢高祖劉邦才真正開啓了華夏統一曆史,他建立的大漢朝,不管是褒還是貶,都不得不承認,這個朝代将漢民族這個群體,打印上了民族的特色烙印,從此這個民族,有了自己的獨特特征。
這也是漢民族這個稱謂的由來。
從曆史角度,楊東更佩服秦始皇,如果不是秦始皇,或許今天的華夏,還是像歐洲那樣的分裂國家,各自的文字,各自的貨币,各自的語言,各自的風俗。看似相近,卻又隔離。
但從百姓角度上,楊東更佩服劉邦,因爲老百姓想要的是安定的生活,秦朝給不了百姓這些,度量衡,貨币統一,長城,直道馳道,郡縣制,無論多偉大,在老百姓看來,都沒吃飯重要。
楊東也是老百姓,當然希望百姓不要像秦民一樣,承受這麽重的賦稅徭役,過着麻木而絕望的日子。
如果可以,楊東希望秦時明月以後的結局,和曆史上一樣,劉邦這個痞子得天下,已經很不錯了。
“哦?兩位對劉季似乎很在意?”司徒萬裏有些不解地看着楊東和千曉婷兩人。
劉季修爲不高,又懶惰又流氓,胸無大志,除了賭博和勾搭寡婦外,根本一無是處,也就司徒萬裏這個開賭場的和他是朋友,其他有志之士誰待見劉邦?
可以說,劉邦要不是與神農堂堂主朱家兄弟相稱,那就是個小喽啰,走在江湖上,都沒人正眼瞧他。
楊東和千曉婷,一個蚩尤堂堂主,秦國伯爵,第一煉丹師。千曉婷仙夢公主,怎麽也不該瞧得上劉邦吧?
“沒有,就是覺得能在司徒堂主面前談賭術的人,肯定不同尋常。”楊東掩飾了一下。
“哈哈,這楊堂主就不知道了,劉季說有信心,也就是遇到老夫的第一次,但至今爲止,劉季在老夫面前可一次也沒赢過。
我有個劍婢,三年前丈夫死了,劉季一直打她主意,就要與我做賭,赢了,劍婢就歸他。
時至今日,那劍婢已經守寡三年,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徒萬裏說着開心地大笑起來。
“哎呀,司徒堂主,楊堂主,你們可耽誤好一會時間了,楊堂主,你到底開不開盅呢?”花影不滿地嗔道。那嬌俏的樣子,直讓旁邊幾個血氣方剛的農家弟子,直吞口水。
司徒萬裏對楊東道:“如果楊堂主今日赢了在下,在下就把那劍婢附贈送給楊堂主如何?讓劉季那小子知道技不如人的代價。”
“不必。”
楊東微笑一下,打開骰盅,三個骰子出現在衆人眼前。看到三個骰子的點數,楊東一下子愣住了。
“如何,知道我楊大哥的厲害了吧?”千曉婷笑着對衆人道。
“恩,的确厲害,103點,這已經是老夫一生,罕見的高點數了。”司徒萬裏點頭道。
“那是當然,我楊大哥……恩?什麽?103?”
千曉婷一下子反應過來,看向那三顆骰子,依次是36,35,33。
“怎麽會……”千曉婷秀氣的額頭全都蹙了起來。
這不可能啊,千曉婷知道楊東有神識,還有無相神功,神識能掃到骰盅裏面,不比司徒萬裏大,楊東怎麽會開?無相神功控制骰子點數,應該輕而易舉吧?
難道神識和無相神功都沒起作用?也不對啊,楊東剛才的神情很鎮定,如果沒把握,不會那樣鎮定吧?畢竟這賭局對楊東很重要。
千曉婷看向楊東,發現楊東也愣愣地看着那三個骰子。
天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楊東現在也是蒙圈了,明明自己用無相神功已經把骰子變成36,36,36了,并且在神識裏看得清清楚楚。
在揭開骰盅時,都确認了一遍,怎麽開出來就少了五點?
難道鬧鬼?
“哈哈哈哈哈,楊堂主,你輸了。”司徒萬裏大笑起來。
“能告訴我爲什麽嗎?”楊東看着那三顆骰子道,這場賭局太重要,他不想輸得這麽不明不白。
司徒萬裏道:“看來楊堂主本來是笃定赢老夫的,難道楊堂主的透視,能看到骰盅裏面?”
“世事無絕對,這蠱盅材料雖然特殊,但未必不能透視。”楊東撒了一個謊,他不可能說他有神識。
“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原本老夫以爲,這骰子的材料,是天下罕見的寶物,可以阻斷一切視線穿透呢,看來老夫還是太自以爲是了。
不過也正因爲楊堂主的視線能穿透骰盅,才輸了的。”
“怎麽說?”
司徒萬裏看着楊東笑道:“楊堂主在搖動骰子之時,是不是将力量透進去了?”
“你知道?”楊東皺眉。
司徒萬裏哈哈一笑:“楊堂主内力傳導,神乎其技,墨家機關城一戰,震驚天下,後多次與人交手,都曾使出一種神鬼莫測的内力傳導術,如果在下還不知道楊堂主的厲害,那也未免太孤陋寡聞了。”
“……”楊東感覺自己似乎被司徒萬裏這老狐狸刷了。
“這骰盅能隔斷一般的内力傳導,又如何隔斷楊堂主的神技?所以我猜,楊堂主在發現骰盅内部可以被力量左右的時候,内心一定是喜悅的吧?
根據老夫多年經驗,人在判斷一件事,自己占了一個别人不知道的優勢時,會變得自信。某些時候,自信會影響判斷和觀察的仔細程度。
所以,楊堂主沒有發現這骰盅,實際上是一個機關盒子。”
“機關盒子?”楊東隐約意識到自己怎麽輸的了,神識再次掃向那盒子。
司徒萬裏道:“我農家雖然與墨家理念不合,但當年因爲昌平君……總之,雙方關系還算不錯。
這盒子的材料是我千辛萬苦得到,然後交給墨家上一代機關大師,也就是班大師的機關師父打造。
盒子上的每一條紋路,每一個鐵面的凹凸度,都是複雜的機關紋理,它們作用在一起,會影響聲音的傳導。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聲音,變成另一種聲音,讓意圖聽音辨别點數的人,陷入歧途。比如聽着似乎是三十六點,但實際上隻是33點,亦或者本來是33點,但聽着像三十六點。”
楊東的神識在骰盅上一點點掃視過去,那骰盅内部,果然有許多微不可查的紋理,還有一些不平的地方,都非常細微,就算仔細看,也難以分辨,隻會以爲那是骰盅自然産生的痕迹。
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如此的機關術,可謂登峰造極。
而的确如司徒萬裏所料,當時檢查骰盅,楊東光顧着看無相神功能不能穿透,神識能不能穿透,卻恰恰忽略了這些紋理。
機關術傳導出的聲音雖然誤導,卻是真實的,同樣是震動傳音,神識又哪裏能區分。
自己不但在技術上,在心理上都輸給司徒萬裏了。
“不過。”司徒萬裏接着道:“聽聲音辨别點數,特别是這種三十六面的骰子,不管對方武功多高,也肯定得是多年練習積累,否則光聽聲音,也無法分辨哪種聲音對應哪種點數。
老夫從楊堂主剛才搖動骰盅的樣子,就知道楊堂主平時并不賭博,至少不玩這種骰子賭局,對嗎?”
楊東點頭。
“所以聽聲音辨别點數,楊堂主不可能辦到,而楊堂主剛才那麽自信,就一定是透視了。老夫實在驚訝這世上竟然真有人能看到這骰盅裏面的情景。
幸虧當年墨家大師在設計骰盅時,不但設置了改變聲音的機關紋理,而且還用那些紋路,改變了顔色的過渡規律。
楊堂主你看。”司徒萬裏指着木盤上的骰子,對楊東道:“骰子的點,都是黃色的,骰子的面是綠色的。
在機關紋理作用下,一些部位骰子的點,會減輕顔色,黃色變綠色,點融進面,點數變少。
而一些部位骰子的面,會加重顔色,綠色變黃色,面浮現出點,點數變多。
所以正因爲楊堂主能透視進去,才造成了楊堂主笃定的錯覺,這也是楊堂主以爲滿點,卻隻有104點的原因。”
楊東終于明白自己爲什麽輸了,這骰盅的機關術隐秘高明至極,無論是聲音還是光線,造成的錯覺都不是錯覺,而是真實的。
就好像現實中的萬物,聲音振動千差萬别,光線反射折射才構成斑斓世界。都是真實的。
是真實的,又如何去區分真假?
要怪就怪自己,被司徒萬裏料中,光想着出老千,卻沒想錯過了最關鍵細節。
“老夫本以爲墨家機關大師當年設計的變色機關,多此一舉,根本沒人能透視骰盅,今日才知當年墨家機關大師的明智。
要不是這個設計,今日老夫恐怕要毀掉十數年不敗的英名了。”
“狗屁的英名,你出老千。”
千曉婷怒了,立即就要向司徒萬裏動手,卻被楊東一把拉住。
“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