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華和李大忠有一個兒子,名叫李玉虎,李玉虎本來是個很乖巧的孩子,性格還有些内向,最近卻不知怎麽的,加入了個什麽教,三天兩頭回來要入教費,老兩口不給,李玉虎就尋死覓活。
一來二去,這些年李大忠行醫掙來的錢全都被要走,還向鄰居借了錢,隻沒想到兒子這麽快又來要。
姚春華一想到兒子的事,彷如飛來橫禍,忍不住心中悲楚,抹起了眼淚。
“好了,好了。”李大忠煩心地揮手,阻止姚春華哭鬧,歎口氣道:“你以爲我不想救兒子?可是家裏的積蓄都已經被他要走了,我哪裏還有錢給他去交什麽教費?
就算我們還有錢,可是給了這次,那什麽教的人,以後還會叫兒子來要,我們有那麽多錢去填這無底洞嗎?”
姚春華見李大忠都沒了主意,更加不知所措。
“這群天殺的,害了那麽多人,官府怎麽就不管管。”姚春華說完,想起兒子走上邪道,眼看就要害得李家家破人亡,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一旁的李大忠手裏握着一把藥草,無奈地歎了口氣,官府……現在的官府隻顧着打仗,哪裏還會管這些閑事,兒子鬼迷心竅,李大忠一個大夫,真不知道怎麽辦了。
“砰”“砰”
院門被敲響,李大忠揮揮手道:“看來是有人來看病,去開門。”
姚春華用衣角擦掉眼淚,頂着紅眼圈到院門口,打開門隻見一名女子背着一名全身是血的男子站在門口。
女子十八九歲,生的十分漂亮,姚春華隻感覺自己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漂亮的美人,不由看的呆了。
不過女子背着一個男人,顯得十分疲憊,臉上額頭上全是汗水,因爲長途趕路,檀口不斷喘着氣,一看到姚春華,女子立刻急聲道:“是李大夫家嗎?”
“是,是。”姚春華反應過來,連忙應承,想幫婠婠扶她背上的楊東,可是楊東渾身血粼粼的,姚春華怕一個不小心把楊東扶出個好歹,又不敢上前。
“老頭子,快出來,快出來。”姚春華朝裏面喊,李大忠放下手裏的藥材,三兩步到了婠婠身前。
“這可傷得不輕啊,是怎麽傷的?”
婠婠将楊東放在院牆下的竹椅上,李大忠查看之後,眉頭皺在一起。
“大夫,你先别管怎麽傷的,你先救救他。”婠婠急忙道。
李大忠搖搖頭:“這麽重的傷,應該去鎮裏找大夫,我這鄉野大夫哪裏能治這麽重的傷。”
“不用徹底治好,隻要緩解傷勢就行。”婠婠左右看看,突然看到院壩裏曬的一種灰白穗的藥材,眼睛一亮道:“這是田七草嗎?這個就可以治傷,麻煩李大夫,趕緊用藥。”
“如果隻是緩解傷勢,田七已經足夠,我這就去配藥,姑娘稍等,順便準備一兩銀子藥費。”李大忠道。
“一兩銀子?怎麽這麽貴?”婠婠皺眉道。
李大忠歎口氣道:“田七草本來不貴,但是這些田七穗子是剛入冬時我進山采的,那時下大雪,山路不好走,自然要貴點。
更何況現在大雪封山,山路又滑又陡,一些地方連路都沒了,想采田七草都采不着,你去鎮裏的藥店問問,他們也缺這味藥的。”
“可是也沒這麽貴吧?更何況我身上一文錢也沒有。”婠婠道。
“姑娘你沒錢?”李大忠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沒錢怎麽來看病?快走,快走。”
李大忠一臉不耐煩,上前趕婠婠,婠婠頓時怒了,大聲道:“你這大夫怎麽這樣?醫者救死扶傷,怎麽能見死不救?我又不是不付你錢,來日我一定雙倍奉上藥費還不行嗎?”
“雙倍?你這種外鄉人我見多了,我今天醫了你們,來日你們不來給藥錢,我到哪去找你?我是開藥鋪的不是開善堂的,沒錢就快走。”
李大忠朝外推婠婠,一手拉起楊東的手臂,想把楊東拖出去,婠婠騰地一下就火了。
“缺德大夫,本姑娘告訴你,今天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婠婠威脅道,隻待李大忠說個不字,就要動手。
李大忠上下打量婠婠一眼,“小姑娘?就你這身闆跟我耍橫?”說完一拳打向婠婠,婠婠豎掌迎接,被李大忠一拳打倒在地。
婠婠高估了自己現在的狀态,她本已耗盡内力,全靠體力背着楊東趕了幾十裏山路,哪裏還打得過身強體壯的李大忠。
婠婠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一個普通男人打倒。
“小姑娘,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是沒銀子,我不可能給你藥,看你們全身刀傷劍傷,一定是吃了什麽人命官司,我沒把你送官就對得起你了,快走吧。”
李大忠走了兩步,又回頭道:“還有你,小姑娘,你自己也傷得不輕,不趕緊用藥,你也得死。”
李大忠說完,再不理婠婠,自己去打理自己那些藥材了。
婠婠咬着牙注視李大忠許久,大聲道:“狗大夫,我記住你了,你給本姑娘走着瞧。”
婠婠倔強地爬起來,扶起楊東,背着楊東出了李家院門。
待婠婠背着楊東離去,姚春華擔心地對李大忠道:“大忠,我們這麽做是不是不好?那小夥子和那姑娘傷得都很重,說不定沒了這些田七草,就是兩條人命,我們這不是傷天害理嗎?以前你都會免費給一些窮苦人家藥材的,今天怎麽……”
“你以爲我想做這良心不安的事嗎?看那兩個人的傷勢,最多明天一早,村裏人就能發現他們的屍體,我李大忠這輩子都睡不了一個安心覺了。
可是我有什麽辦法?玉虎又要回來拿錢,我們沒有錢,隻有這些藥材能賣錢了,我們把藥材給了她,那兒子怎麽辦?總不能爲了救别人,就不要兒子的命了吧?”
李大忠狠狠一拳砸在石桌上。
“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姚春華的淚水又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