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村大多數人,都是沾親帶故,或多或少有些關系。現在已經是半夜,村上大多數人家已經入睡,但一棟瓦房中,燈火還亮着。
那棟破破爛爛的瓦房,就是我老家,我父母居住的地方。大哥與二哥,前些年勉強蓋起一層小樓房,能遮風避雨,而父母,依然居住那破爛的瓦房。
看着那破舊的瓦房,我一陣心痛。原本想努力的賺錢,然後爲父母蓋樓房,隻是曾經的這個理想,隻能成爲永遠的遺憾。
雖然我已經工作了幾年,可由于以前家中負債累累,除了要還債,還要救濟大哥與二哥家,再加上自己的開支,因此餘下的錢不多。
我父母還沒入睡,難道他們得知我死亡消息,所以睡不着,還是因爲葉倩在,因此沒關燈。但願葉倩還在,還沒離去。
“大哥,二哥,那裏就是我家。”我指了指前方的瓦房,對趙大海與聶飛說道。
“兄弟,你家怎麽會這麽窮啊,那是人居住的地方嗎?”趙大海好奇的問道。
“一言難盡。”我歎息道。
或許趙大海生活的地方比較富裕,屬于平原地帶,條件比較好,因此不知偏遠山區的情況。
我老家的房子,離四周的鄰居有幾十米,房屋四周都是樹林,雜草。當我踏上一條鄉間的茅草路時,隻見一片空地中,新立起了一所墳墓。
這是一所新墳,墳墓四周隻有一些冥紙,沒有花圈,花籃。這塊地,是我家的私有土地,怎麽會埋葬一所新墳。
我來到墳墓前,發現沒墓碑,隻有一塊石頭當墓碑。新封的土還發黃,上面光秃秃的。這所墳墓在村子旁邊,顯得孤零零的。
唉!
站在墳墓前,看着這所新立的墳墓,我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三弟,你歎息什麽?”趙大海問道。
聶飛也是好奇的看着我,好似在詢問我爲何歎息。
“大哥,二哥,你們有所不知,這塊地是我家的。”我說道。
“是你家的又能怎麽樣?難道,你家中哪個出事了。”趙大海問道。
我點頭道:“不錯,我家中确實是有人出事,不過出事的那個人是我,這是我的墳墓。”
“你能肯定?”趙大海問道。
“當然。”我說道:“按照我們當地的習俗,沒有後人,沒有結婚生子之人,若死亡,是不能立碑的,也不能豎立花圈,擺放花籃。”
在我們當地,确實是有這樣的規矩,若是沒有後人,死後下葬不能立碑,因爲就算立了墓碑,也不會有後人前來祭奠。
既然這塊地是我家的,而且這所墳又是新立的,再加上沒有花籃,花圈,墓碑,所以我能斷更,這是家人爲我立的墳。
再加上這所墳的占地面積很小,很顯然,墳墓中沒有棺木,因此不需要那麽大的面積。肯定是葉倩将我的骨灰送來後,家人将簡單的将其安葬。
一般做喪事,都要請法師超度七天七夜。可沒有後人,早年離世之人,享受不到這種待遇。世事無常,這世間的事,就是這麽不可思議。
誰又能想到,終有一天,我居然會站在自己的墳墓前。這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這是多麽可笑的事。世間的事,原本就很難預料。
我以前做夢也想不到,将來的一天,我會站在自己的墳頭前黯然傷神。看着這所新墳,我也不知是否該拜。算了吧,就算祭拜,也隻是祭拜自己而已。
嘩嘩
一陣涼爽的夜風吹拂而來,将地面上散落的冥币吹飛而起,漫天飛舞,飄飄灑灑的落下。在這座新墳中,埋葬着我骨灰。
張衛國啊張衛國,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無奈的搖搖頭後,我便邁開腳步,朝着那棟破爛的瓦房走去。墳墓離瓦房的距離,大約不到百米。在我們本地,村落中有墳墓很正常。
有些人家的房屋,甚至建在了墳邊,與墳的距離不足幾米。甚至有些人家的房屋,前後左右幾米的距離都有墳墓。
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确實有些不可思議,或者說有些古怪,房屋怎麽能建在墳墓邊,可事實就是如此。
百米距離雖然不遠,可在我的心中,這百米的距離,卻是那麽的遙遠,又是那麽的近。說實話,我真的不敢見到父母,沒勇氣看到他們。
隻是,想到即将見到父母,也有可能見到葉倩後,我便快速趕去。
老爸,老媽,我來了。
哥嫂,我來了,我回來了。
我來到木門前,聽到房門中有人咳嗽,那是我老爸的聲音。雖然幾年沒見到他,可對于老父親的聲音,我依然很熟悉。
他的咳嗽有些吃力,可能是身體不好。
我站在門前,内心忐忑不安。
多年沒見到父母,今夜回歸故裏,站在自家老房子前,在即将見到父母的那一刻,我猶豫不安。不知要如何面對他們,說實話,我真的不想看到,父母傷心淚流哭泣的樣子,那會讓我生不如死。看着老父老母哭泣,我于心何忍。
趙大海與聶飛也是站在我身邊,他們能感受到我此時的心情。
我很感激他們,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辛苦了。
咔嚓!
當木門打開後,隻見一個老婦人走出房間中,她白發蒼蒼,六十多歲,走起路來有些吃力,駝背,步履蹒跚。她就是我媽,是我母親。
媽!
我叫了一聲,熱淚盈眶,淚水嘩啦啦落下。才三年不見,我媽就老成這樣了,雖然隻有六十多歲,但是看上去,就好似八十歲的人。
其實現代的人,六十歲上下并不是很老,須知,很多剛退休的人,六十五歲依然身體健康,看起來還不是很老。
可是我老媽,看上去就好似八十歲,連走路都無力了。
媽!
我流着淚,呼喚着老媽。
我媽這一生都很苦,年輕的時候很苦,老了之後依然很苦。尤其我剛出生就得了天花。全村的人都勸父母抛棄我,說是活不成了。
其實村民們是害怕傳染,擔心我傳染了他們的孩子,于是希望父母将我抛棄,丢得遠遠的。我媽沒有放棄我,她經曆過喪女之痛,知道那種痛苦,是爲人父母者無法承受的。我三個姐姐,都是因爲天花死的。那時的醫療很差,隻要得了天花,就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