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突然化作疾風。
細雨，陡然席卷四方。
峽谷之中，流水也變的激蕩不休，原有的風平浪靜蕩然無存。
“來大風了！”
船家自看不到遠處，隻覺天氣變幻的突兀，當即撐舟就要遠離。
而此時的郭凡。
已經渾然忘了外在，雙目炯炯，透過重重雨幕，眺望遠處的兩人。
通玄高人的戰鬥，可遇而不可求，既然碰到了，他自不願錯過。
劍光！
翠色劍光當空躍動，隻是一個彈跳，就化作驚天長虹朝前斬去。
那劍光曲折如意，當空變換随心，霎時間竟生出千百種不同變化。
如同枝蔓盤鸠，巨樹倒立。
畝許之地被劍光籠罩，朝下一落，就如天地傾覆，威勢駭人聽聞。
郭凡不善劍法，卻也能感受的到那劍法中裹挾天地大勢的威能。
這劍法……
已非凡俗之劍！
若是換做他來擋，除了拼命爆發異術，其他的盡皆是無用之功！
劍法主人，自是通玄高人青萍劍君。
“好！”
山巅之上，三絕魔君的叫好聲再次響起，混與風中，遍傳四方。
其聲詭異。
音落，四方風雨陡然一滞，就連來襲的劍光也閃出些許不協。
即使以郭凡的修爲定性，聞聲也不禁悶哼一聲，體内氣息動蕩。
要知道。
他所在之地，距離那山巅足有數十裏，如此遠竟也受到波及。
反倒是船家沒有那麽好的耳力，絲毫不受影響，急急調轉船頭。
“嘩……”
随着聲音落下，那山巅陡起一團黑煙，逆勢而起卷向來襲劍光。
相較于劍光的大氣磅礴、精微巧妙。
三絕魔君的手段卻是詭異莫名、陰冷肅殺，甚至讓人不能直視。
“唔……”
郭凡鼻間輕哼，目視遠方，胸口升起一股煩悶，映心鏡也泛起漣漪。
這種功法，顯然超出它的理解範疇。
黑煙濃如墨，與劍光當空相撞。
“轟隆隆……”
虛空之中，氣勁奔湧，肉眼可見的沖擊波竟是瞬間橫掃數座大山。
兩人身下的那座山頭，本就有些不支，此即更是徹底坍塌下去。
勁風狂卷，轟鳴不絕。
風浪越發驚人，細雨如箭落下，甚至擊穿樹葉，也讓船夫發出叫喊。
“怎麽這麽急？”
“快走，快走！”
上空。
兩位通玄高人的激鬥卻剛剛開始。
劍光與黑煙彼此交錯，激蕩不休，更有隐含鋒機的交談聲傳來。
“玄陰天羅障，三絕你也不差，竟真的把這門異術煉爲自己的護身之法。”
青萍劍君的聲音不大。
但有着映心鏡的加持，虛空中細微的波動都可擴大，郭凡也聽的真切。
“不錯。”
三絕魔君的聲音響起：“道友可是怕了？此時退去還來得及！”
“哼！”
冷哼聲響起。
劍光随即夭夭升空，陡然大盛，化作千百道劍光，朝下方黑煙絞去。
“你也接我一招，千劫劍！”
郭凡雙眼一亮。
識海中的映心鏡更是綻放豪光，把天際那千百道劍光軌迹盡數印刻。
在他的感知中。
那每一道劍光，都是一門精妙劍術。
千百門交織、彙聚混爲一體，論複雜、威能，比那五蘊劍指強了何止倍許？
若是能夠細細品味，體悟其中精妙，對他的武道感悟有莫大好處。
這不過這種劍法，絕非先天可以施展。
無他，心神之力難以支撐而已，即使明悟也不可能精細操控。
劍落。
虛空似乎都爲之一滞。
天地間的元氣也化作一個巨大漏鬥，朝那千百劍光蜂擁彙去。
“轟隆隆……”
劍光還未落下，虛空就已震顫不止，下方的山巒也微微晃動。
“來得好！”
三絕魔君狂吼，天際濃墨一卷，一具猙獰恐怖的鬼影也浮現虛空。
那鬼影身高足有數丈有餘，面容模糊，腳踏黑雲，氣息恐怖，如同一具真正的厲鬼。
“呼……”
伴随着厲鬼蹲身縮拳，一股莫名威勢也随之彙聚，強過起伏山巒。
郭凡心中一動，目光急轉，映心鏡更是不放過三絕魔君的絲毫動作。
出拳！
在漫天劍光落下之際，三絕魔君陡然出拳。
他這一拳，如利劍擎天淩然無懼、逆伐上蒼；更有拳意深遠，裹挾大勢，滅盡蒼生。
簡簡單單的動作，卻完美無瑕，讓人驚豔，乃至壓下了漫天劍光。
一股無窮威勢，也自拳鋒而出。
下一刻。
天地。
崩！
劍光。
滅！
“轟……”
恐怖的圓形沖擊波瞬間成型，震蕩裏許虛空，掃蕩漫天雲雨。
一個數畝大小的空白地帶，也出現在戰場正中，映出灼灼日光。
而周遭，卻是一片混亂。
“咔……咔……”
峽谷上方山石的裂響，讓船家面色發白，雖然他拼命劃動船槳，速度卻也難升。
“彭！”
兩側山巒被勁風沖撞，當即碎石翻飛，無數大小各異的石塊紛紛跌落。
石落如雨，覆蓋整個峽谷。
避無可避。
“完了！”
船家擡頭，面色煞白。
“彭！”
山石落下，離船還有數丈，陡然崩碎，并朝着四周彈跳過去。
好似有一個圓形的罩子，籠罩了舟船。
“彭！”
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其力之大，直接讓護罩顯形，并現出道道裂縫。
護身罡氣！
“地方選錯了。”
郭凡此時也回過神來，微微皺眉。
這裏類似于一線天的峽谷，環境雖美，卻明顯不利于躲避山石。
更加讓他難以全身心的觀看兩位通玄大戰。
“客……客官。”
此時的船家，已是目瞪口呆。
“您是神仙？”
“神仙？”
郭凡啞然失笑，忍不住擡手朝天際一指：“那邊打架的，才是真正的神仙。”
“不過，先離開這裏再說。”
說着，他更是揉了揉眉心。
觀看兩位通玄高人的戰鬥，對他來說好處多多，尤其是有着映心鏡的情況下。
可把他們的一舉一動銘刻，乃至偷學其中的精妙。
隻可惜……
終究是實力不夠。
隻是遙遙一觀，就大耗精力，短短片刻功夫，已是心生疲倦。
“好，走，走！”
船家大喜過望。
雖然郭凡說自己不是神仙，但這種手段，在他看來已與神仙無異。
當下瘋狂拍打水面，驅舟前行。
“嗯？”
郭凡正自觀察四周情況，船家的動作，卻是讓他眼神微微一動。
此即。
四周石落如雨，讓水流激蕩，起伏不定。
小舟在這水面，也是随波逐流，時而回旋、時而逆行，不一而足。
但在船家以船槳怕打水面後，力道相互抵消，竟是能保持一個方向。
速度雖然不快，卻始終前行！
這種手法算不得精妙，但船家可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力。
甚至就連武藝，都極其生疏。
之所以如此……
全賴一種操舟的本能。
你逆我擋、你順我随，水勢變換竟是一如他的心境，一一顯露。
郭凡目光閃動，漸漸陷入沉思。
而他身上的氣息，也随之發生變化。
原本遍裹一方、至剛至陽的罡氣，開始變的柔軟。
當巨石落下之際不再去硬抗，而是微微凹陷，待卸去其力之後，再發力反彈出去。
細小落石，則是罡氣一漲，力度與之抵消。
不久之前。
山石落下，與剛猛至極的罡氣碰撞，無不震碎當場，崩飛出去。
而今……
就如一張無形大網籠罩，罡氣剛柔變換，時而柔韌、時而剛猛。
如同一枚鋼錠被制成彈簧。
可壓縮、可暴漲，同等之力，比之以往發揮的妙用強了足有數倍。
“剛柔變換！”
郭凡口中輕歎。
這一步順水推舟，已無窒礙，但他本以爲要花上三兩個月慢慢感悟。
而今受到通玄大戰的刺激，又觀了此景，罡氣竟是陡然生變。
一氣呵成！
境界也随之提升。
“客官。”
郭凡的變化，船家一無所知，卻能明顯差距到自己輕松許多。
落石也不在附近出現。
“繼續。”
郭凡點頭示意：“先出了這峽谷再說。”
“是。”
船家急急應是，使出吃奶的力操舟。
郭凡回首，一邊觀看兩位通玄高人的厮殺，一邊默默體悟自身變化。
青萍劍君、三絕魔君兩人誰更強？
以他的眼界還難辨分明。
但在映心鏡的感知中，三絕魔君氣勢如虹、殺意湧動，劍光卻顯得有些暗淡。
已經有數個回合不敢與之硬抗。
似乎是青萍劍君落入下風。
至于他自己……
罡氣進階，實力暴漲的同時，一股空虛不實的感覺也浮上心頭。
這是因爲罡氣變換，更爲凝練。
原本的銅錠，現今可壓縮成鋼珠，大小生變，氣息也就自然不滿。
接下來當定心修行，逐步壯大罡氣，充實自己，然後嘗試打開眉心竅穴。
伸手輕輕握拳。
罡氣在拳鋒凝聚，時而如鬥大，時而凝于一點，堪比頂尖神兵。
“想不到。”
郭凡口中喃喃：“罡氣剛柔變換之後，變化竟如此大，難怪那黑白無常的實力如此恐怖！”
“在肉身幾盡崩潰的情況下，依舊可以爆發出壓制我的威能。”
“不過……”
他屈指一彈，罡氣直射四十米開外，餘勢不減繼續洞穿一塊山石。
“現今我也是了！”
如今他全力施展霸拳，威能當比此前增長數倍，可力壓同階武者。
再次面對那劍谷荊憂，怕是能三招兩式就能逼出對方的底牌。
不過九幽冥爪的增幅沒那麽大。
蓋因九幽冥爪隻是以真氣驅動，裹挾心神之力，用到肉身的情況不多。
而郭凡，最強之處依舊還是肉身。
“叮！”
高空的戰場上，陡然傳來一聲異響。
若是前不久，郭凡怕還發現不了什麽，此即修爲增加，各方面都增長不少。
卻是透過映心鏡看到，幾點豪芒突兀浮現，直直紮入三絕魔君所化黑煙之中。
那豪芒的氣息與青萍劍君迥異，不知是其他人出手還是某種外物。
但……
高空中的黑煙與之一觸，陡然崩散。
三絕魔君也顯露身形。
這位大名鼎鼎的魔頭，竟是一位白發蒼蒼、道骨仙風的老者。
換做他處相遇，怕是沒人會把此人與威名赫赫的三絕魔君聯想在一起。
他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愕然。
随即就是驚怒交加。
“卑鄙！”
“除魔衛道，何來卑鄙可言。”
虛空中，一抹劍光當空交織，轉瞬間彙成一副如同山水的畫面。
畫面栩栩如生，微波蕩漾，占地裏許，無窮劍意也蠢蠢欲動。
“三絕，你自持修爲高深，不與民以利、不一心求道，反而要禍亂蒼生。”
“該殺！”
殺之落下，天際劍光暴漲。
無數道劍光卷過虛空，如同星河墜地，裹住裏許之地，覆蓋一方。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
其聲勢之大，威能之強，竟是強過了幾日前火山爆發的天地之威。
而在映心鏡中，白茫茫一片，任由郭凡全力禦使，也是看不見分毫。
“風火輪轉！”
劍光之中，有怒吼聲傳來。
随即風火輪轉，一道道接天連地的巨大風柱突兀浮現，朝遠處沖去。
方向……
竟不是青萍劍君，而是雁門郡郡城所在！
那風柱内蘊烈火，火成三色，其中一股竟是與烈火老祖的天璇真火一般無二。
去勢之快，同樣驚人。
所過之處，山石崩裂，烈火熊熊，怕是轉瞬就能化作滅世飓風。
若真的出現在郡城之中，即使隻有幾股，怕也能一舉滅殺數萬人！
“三絕！”
青萍劍君的怒吼聲也從中傳來：“卑鄙無恥，難怪你會選擇此地決鬥。”
同時劍光一卷，顧不得剿殺對手，轉向朝着場中的道道風柱殺去。
“哈哈……”
三絕魔君狂嘯，随即一道流光從虛空中縱出，直奔遠處山脈而去。
“青萍道友，今日未能盡興，他日我等再戰！”
“他想逃？”
“追！”
山巒之中，數道亮光沖天而起，禦劍騰空，追着三絕魔君直入山脈。
又有幾道豪芒升天，攔住他們的去路。
通玄！
郭凡眼眸一縮。
這一瞬間冒出來的通玄高人，竟是足有六七位，氣息也各有不同。
“轟隆隆……”
霎時間。
劍光、鬼霧、拳勁、煙氣狂飙，幾位通玄高人彼此厮殺着遁入遠方。
與此同時。
山巒之中早就埋伏好的其他兩方高手，也開始接觸。
各種強悍氣息，一一爆發。
其中有兩股極爲熟悉，卻是不久前與他同桌共飲的劍谷高陽明和清微派明心。
都是開了眉心祖竅的高手！
“走！”
郭凡眯眼，腳下随即一踏，舟船就已一種驚人的速度朝外飙射而去。
“想走？”
上方。
一抹紅雲浮現。
瞬間紅雲暴漲，當空化作巨大火浪，自上而下朝舟船狠狠砸來。
“姓郭的，你斬我師弟一臂，更是背信棄義，今日就留下來吧！”
無空！
烈火老祖大弟子，那無诃的師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