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車隊?”
在衆人的簇擁下,一身錦衣華服、貂裘大氅的郭凡緩步走下馬車。
山腳下。
除了他的車隊,還有一輛顯得老舊的馬車立在一旁,上有白雪。
馬車雖然破舊,但裝飾不錯、木雕精美,想來曾經也奢華過。
馬車旁,幾人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民女謝小曼,叩見侯爺!”
“謝小曼。”
郭凡腳步微頓,側過頭來。
朝中四大家族盡數被他抄家,謝家雖然是太後母族,也未曾幸免。
族中弟子,更是殺的七七八八。
如今,早已沒落。
曾經的謝小曼甚至能随意出入宮廷,現今卻是一身灰布衣衫,跪在地上毫不起眼。
曾經的身份,也被一撸到底。
聽得出,謝小曼的聲音帶着股顫抖。
這是畏懼!
對于郭凡,她曾經還覺得其人姿色出衆,定當納入自己的後宮。
對此還自信滿滿。
但幾番經曆,卻是讓她心頭發涼,隻覺得此人就是個魔頭煞星。
現今。
滅家、屠族的仇人就在眼前,她甚至連頭都不敢擡,跪地不起,身軀發抖。
“擡起頭來。”
郭凡冷漠的聲音飄入耳中。
謝小曼身軀一顫,緩緩擡頭。
曾經姣好的面頰,現今已是多了份憔悴、滄桑,其上更是遍布淚珠。
本是高高在上的仙子,現今已是零落爲塵,眸子裏竟是驚慌恐懼。
“小姐,你不用怕。”
“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一人跪地上前,攔在謝小曼前面,擡起頭來,雙眼怒瞪郭凡。
這是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仆人,看樣子,還有些許的武藝在身。
他伸開雙臂,把謝小曼擋在身後,雖眼中猶有害怕,卻并不退讓。
“呵……”
郭凡輕笑,抖了抖大氅上的雪花,道:“你們到這裏來幹什麽?”
“……”
謝小曼嬌軀一顫,頓了頓才道:“回侯爺,小女子想進山拜佛爲親人祈福。”
“祈福?”
郭凡聲音微緩,慢慢點頭。
“你是女子,身子嬌弱,也沒有什麽野心,所以本侯相信你一次。”
“但……”
他目光移動,落在後方一人身上,眼神也随之一冷。
“你是幹什麽的?”
“唰!”
黑影閃過,那人身軀一晃,竟是直接從地上彈出,單手握短劍,疾刺而來。
“殺你而來!”
低吼聲緊随其後。
此人動作突兀,如奔雷疾電,一閃身就是兩丈有餘,橫空的犀利劍光更是讓人心驚。
與刹那間展現的速度、劍法,都屬當世頂尖!
一時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除了郭凡!
“叮……”
他表情不變,神情甚至有些懶散,屈指輕彈,正中來襲的劍脊。
悠揚的輕吟聲中,那寒光内隐的寶劍,竟是吃力不足,直接斷裂開來。
“刺客!”
“保護侯爺!”
一幹護衛大聲呼喝,刀劍出鞘,更是把場中的謝家人給團團圍住。
“呼……”
刺客一擊不中,當即遠遁,身軀憑空一折,以更快的速度朝密林投去。
輕功之佳,怕是能排在當世前十!
“呵……”
郭凡不屑冷笑。
随即背上大氅輕輕一抖,勁力爆發,身前的劍刃碎片當即飙射而出。
霎時間,寒光如漫天流星,橫掠一方。
“噗噗……”
那人身在半空,就被寒光無情貫穿,身軀一滞,重重落了下來。
“彭!”
雪花翻飛,氣息卻已消失,隻有滾燙的鮮血流出,融化一片白雪。
“好大的膽子!”
西廠總檔頭汪大用虎目圓睜,大踏步朝謝家人行去,一把抓起一人。
“說,你們暗藏刺客、圖謀不軌,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專門刺殺侯爺?”
“不……不……”
那人隻是一個小小的車夫,何等見過這等場面,當即被吓得屁滾尿流。
說話,也已不利落。
其他幾人更是瑟瑟發抖,謝小曼更是一臉慌張,嬌軀幾乎團在一起。
“不管我們的事,這人隻是我們在路上碰到的,說是一起同行。”
“是啊,是啊!”
“我們不認識他的!”
幾個謝家人一臉慌亂,拼命大聲解釋,眼中的驚恐更是難以遏制。
“算了。”
郭凡輕輕擺手,并無意追究:“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也不清楚。”
“周君房。”
“小人在。”
“剛才那人使的是什麽輕功?”
“嗯。”
周君房眼露沉思,道:“當空多變,如燕子三抄水,但更加精妙,應該是破空散雲步。”
“此人,當是江湖中極有名氣的風卷樓殘燕清!”
“是他。”
畢竟是江湖知名人物,郭凡也算聽說過,不過,也就是聽過而已。
這種角色,現今已經難以引起他的注意力。
“侯爺。”
抱琴适時開口。
“燕清此人廣交四方好友,在江湖上素有俠名,此番趕來少林,怕不是單純的祈福遊玩!”
說着,狀似無意看向謝小曼幾人。
“奴婢聽說,江湖上有人私下串聯高手,想聯起手來對付侯爺。”
“此人,怕就是來邀幫手的!”
“高手?”
郭凡輕笑搖頭:“無需管他,且上山。”
“那她們……”
汪大用一指謝家衆人。
“趕走。”
郭凡擺手:“告訴謝家剩下的人,本侯能放他們一馬,是太後苦苦哀求。”
“莫要不識擡舉!”
“是!”
汪大用面色一肅,當即側首朝謝小曼幾人大吼:“沒聽到侯爺說的話?”
“滾!”
“限你們一個時辰之内,離開少林寺十裏之内,若不然,殺無赦!”
“是,是。”
謝小曼唯唯諾諾的點頭,在仆人的攙扶下踉跄起身,急急上了馬車。
不多時,馬車倉皇而走。
而此時的郭凡。
則早已把目光投向前方的高山,和其上若隐若現的樓宇、佛殿。
“少林寺!”
“當……當……”
悠揚的鍾聲,熟悉而又陌生,一如現今腳下踏着的層層石階。
曾幾何時。
他也曾在此地清掃石階,默默無聞,隻是少林寺一個普通僧人。
而今。
卻是高高在上,邁步行來,能讓偌大少林戒備森嚴,衆僧提心吊膽。
上山的人并不多。
隻有郭凡、周君房,琴棋書畫四女。
至于東西兩廠的人,都被留在了山下,但即使隻有這麽幾個人,也讓少林寺的氣氛繃緊。
“拜見侯爺!”
大雄寶殿前,垂垂老矣的少林主持無妄,率衆多紅衣僧人齊齊跪拜。
廣場上,白雪皚皚。
衆僧展動袈裟,如一片片紅雲。
隻不過僧人本應面目慈和,心泛慈悲,現今卻不少做怒目金剛之相。
“起來吧!”
郭凡踏步前行,腳踏白雪之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在路過一位僧人之時,他腳步微頓。
“神僧真慧?”
“不敢。”
真慧起身,雙目如同明珠,雙手合十一禮:“小僧真慧,見過侯爺。”
“嗯。”
郭凡點頭,面露淡笑:“不錯,不錯。”
再次舉步上前,邁入大殿。
單手一招,一個蒲團就從側方飛來,落在大殿正中,與佛對立。
“無妄主持。”
郭凡盤坐蒲團之上,淡然開口。
“老僧人。”
無妄急忙上前。
“佛門乃清靜之地,世外淨土,最近本侯卻是總聽聞少林有爲非作歹之舉。”
他目視前方佛陀,聲音漸漸變的冷漠:“主持,不知你作何解釋?”
“侯爺。”
無妄面露凄苦,緩緩跪地:“少林無意世俗,奈何身在紅塵難以擺脫。”
“若有心懷妄念、爲非作歹之人,侯爺可依法處置,老僧不敢多言。”
“好!”
郭凡點頭。
随後大手一招,把抱琴手中的一本書冊攝來,抛在無妄面前。
“少林傳承千年,曆經數朝,在朝中、天下人的眼中,地位尊崇。”
“朝廷也多有厚待!”
“但是……”
郭凡雙目一縮,一股冰冷殺意湧現。
“人心不足蛇吞象,少林寺在這兩百年内,侵占的附近田畝擴大了二十倍,周邊數萬百姓,盡數成了少林雇農。”
“方圓百裏之地,皆是少林的私屬之地,主持,這……你又作何解釋?”
“這……”
無妄接過書冊,隻是粗略一翻,面色就變得慘白,再無一絲血色。
“少林地位尊崇,朝廷免去爾等賦稅,讓其衣食無憂,可專心參悟佛法。”
“但諸位世外高人又是如何做的?”
郭凡聲音漸沉。
乃至成滾滾悶雷,在大殿之中回蕩,也讓衆僧面色發白,身軀顫抖。
“好年景,囤積糧食、物資,擡高附近糧價;荒年,低價從百姓手中收購田畝,大肆擴大土地。”
“周圍數萬百姓,隻知少林,不知朝廷。”
“爾等個個吃的肥頭大耳,卻不知周圍百姓饑飽,真不愧是高僧!”
“尤其是玄鏡、玄無、真清……,這幾位大師,還請站出來吧!”
“噗通!”
“噗通!”
但聽跪在地聲絡繹不絕,幾位僧人已是面色慘白,當場癱軟。
“侯爺。”
無妄更是有些不知所措:“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玄定貧僧還是有些了解的,絕不會……”
“看來,這就是爲何他們有這麽大的膽子。”
郭凡冷笑:“這幾人,霸占他人田畝、妻女,在附近橫行霸道、胡作非爲、作奸犯科、肆意妄爲……”
“少林寺本是佛門清淨之地,如今卻成了藏污納垢之所,你貴爲主持,竟是法眼不清、識人不明,其罪猶在他們之上!”
“哒……”
無妄雙手一顫,手中書冊已是落地。
“胡言亂語!”
後方,一僧人大怒。
“你這魔頭,就是在栽贓陷害,真當我們少林寺是好欺負的!”
“吃我一掌!”
吼聲震天,僧人身軀猛撲而來,大手裹挾着勁風,狠狠擊向郭凡。
掌未至,一股龐大的吸力已經落下,勁力更是籠罩丈許之地,虛空彙聚成巨碑之形。
大摔碑手!
磨盤一式大摔碑!
“玄定。”
郭凡嘴角微翹,此人是真慧的師傅,郭凡還從他那裏學到了般若降魔刀,說起來也是老熟人。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功力越發深厚。
隻可惜……
他盤膝端坐,單手上翻,同樣以一招磨盤一式大摔碑撞過去。
招式相同,甚至就連勁力,都一模一樣。
“彭!”
雙掌對撞,郭凡紋絲不動,玄定卻是喉嚨一甜,直接倒飛出去。
“噗!”
身在半空,鮮血脫口而出。
“玄定!”
“玄定師兄!”
衆僧大喝。
其中一人面色一凝,目泛冷意:“侯爺武功蓋世,小僧不自量力,也想請教。”
說着,腳下一錯,施展一葦渡江,身軀輕飄飄撲來,一指疾點。
大智無定指!
“玄難。”
郭凡目光不變,同樣屈指點去,兩人的手指當空變換,如朵朵蓮花。
“噗!”
最終,還是郭凡技高一招,一指點破玄難的指法,并落在他的胸口。
“彭!”
勁力爆發。
玄難身軀一顫,已是倒飛而出,還未落地,就已昏迷了過去。
“好功夫!”
“呼……”
勁風狂嘯。
又有兩僧撲來。
一人掌勢百變如千手觀音,道道勁氣湧現,随即又歸攏爲一。
慈悲之意湧現,勁力内藏。
大慈大悲千葉手!
另一人來勢兇猛,勁氣陽剛,大手一拍,虛空轟隆隆悶響連連。
大力金剛掌!
“請侯爺指教!”
“來得好!”
郭凡雙眼一亮,身軀原地不動,同樣施展大慈大悲千葉手和大力金剛掌相迎。
四掌相對,兩僧人噴血倒退。
“我來!”
“阿彌陀佛,貧僧也想領教侯爺神功。”
“看我多羅葉指!”
“無相劫指!”
“龍爪手!”
瞬息間,一個個少林高僧猛撲而來,各使少林寺七十二絕技。
勁風呼嘯,大殿之中人影翻飛。
“哼!”
郭凡盤膝不大,隻是鼻間輕哼,甚至就連雙眼,都慢慢閉上。
他雙手張開,以同樣的法門對敵,招式卻更加精妙,速度更加迅疾,勁力更加純粹。
時而招式變換,指、爪、劍、刀……,不一而足,卻每每都能擊飛一人。
而且他出手無情,動辄壞人修爲,傷人筋骨。
不過片刻功夫,大殿上已是慘叫連連,諸多高僧盡皆哀嚎不止。
大雄寶殿,再無往日肅穆。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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