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聲聲铮鳴,丁氏兄弟面色變換,忽青忽白,突然當街盤膝坐定。
“侯……侯爺。”
老大牙關緊咬,道:“蕭……師曠!”
“原來是樂中聖手蕭大先生。”
郭凡聞言點頭。
天下先天高手有數,他自沒有不知道的道理,隻不過此老怕是已有十年未曾露面。
如今現身,隻是輕拉二胡,竟就能讓丁氏兄弟毫無抵抗之力。
也許有功法克制的原因,但實力之強,也毋庸置疑!
“先生乃閑人雅士,世外高人,當逍遙自在,何故摻這趟渾水。”
他語聲咄咄,隐帶質問,對對方剛才的問話,卻是置之不理。
“受人所托,欠人因果。”
蕭大先生悠悠一歎,道:“來時老朽也是半帶無奈,不過見了此情此景。”
“卻知此行難以避免!”
他掃眼四周,遍地狼藉,廢墟猶未清理,屍身雖去血迹猶在。
如此慘況,也讓他越發目露悲戚。
“先生何出此言?”
郭凡語聲淡然,對身後場景視若未見:“八幫十會乃朝廷毒瘤,吸食百姓民脂民膏,不除之,天下大亂在即,百姓難有安穩之日。”
“不然。”
蕭大先生搖頭:“八幫十會雖是毒瘤,用藥卻不易過猛,需徐徐圖之。”
“侯爺此舉,好似身患淺病卻用虎狼之藥,毒瘤未除,人已經扛不住了。”
“若執意如此,怕是會引得天下動蕩,蒼生遭劫!”
“哈哈……”
郭凡仰天大笑:“先生看的透徹,奈何天下動亂,早晚都有一遭。”
“此番早早割除,還可延續朝廷命脈。”
“況且,這些人目無王法、無惡不作,若是任其妄爲,請恕本侯做不到!”
“哎!”
蕭大先生聞言歎氣。
“如此說來,侯爺心意已定,是沒得談了?”
郭凡雙眼一縮,道:“先生乃世外閑人,本就不該趟這趟渾水。”
“此乃朝堂之事,與你何幹?”
話音出口,猛的就是一重:“若要執意攔住去路,就是助纣爲虐,休怪本侯下手無情!”
“铮……”
二胡铮铮,蒼涼中透着股殺伐、冷厲。
也代表了蕭大先生的回答。
他此行,乃是受人所托,勸說郭凡不要殺心太重,做事留有餘地。
但一番交談,卻已明白。
對方心志堅定,絲毫不爲外物所動,任何勸說,也是絲毫無用。
年紀輕輕,心志之堅如同磐石。
這種人,隻有從肉身上予以消滅,才能讓他的念頭徹底消失。
若不然,百死不悔!
蕭大先生年過七旬,早已見多了世事人情,也不覺得郭凡的想法有錯。
但太過極端!
人心一旦極端,行事就會對他人造成妨礙。
普通人大不了沖動些,帝王、侯爺若是如此,天下不知多少人要爲之遭罪。
這,自是萬萬不可!
郭凡目視對方,不爲所動。
兩人各有各的堅持,各有各的想法,無分對錯,隻是道不同不相爲謀。
而大道之争……
不再口舌!
“果然。”
郭凡目光閃動,心中暗道:“不管到那裏,都是拳頭大的才是道理!”
“這個世界,就是強者爲尊!”
“若對方實力夠強,我就算再有道理,舌綻蓮花,說抓的都是壞人,也是毫無用處。”
“侯爺。”
蕭大先生微微挪動身軀,垂首道:“老朽有一曲聽風,還請品鑒。”
“铮……”
話音落,樂聲起。
在這傍晚黃昏,空蕩長街之上,一老者輕拉弦弓,其聲悠揚。
樂聲伴随着微風,在寂靜長街劃出一道空靈弧線,急斬而來。
“叮……”
郭凡周身金光大起,金燦燦、明晃晃的一層護體氣勁繞身而出。
攔在音波之前。
“金剛不壞神功!”
蕭大先生微微點頭,動作不斷,聲音突然一轉,猶如一股疾風奔湧而出。
虛空中乍現道道漣漪,如同水面上的波紋,朝着郭凡蔓延而來。
“好一個音波功!”
郭凡面容肅穆,腳下悄然一沉,護體金光越發璀璨,通透且混元。
二胡聲激昂而起,如鐵騎铮铮,暴風咆哮,狂風也随之席卷而來。
長街之上,勁風狂舞,落葉如劍,劃過地面甚至能留下淺淺印痕。
“哼!”
郭凡口鼻輕哼,迎着勁風舉步上前。
更是道:“若先生隻有如此手段的話,那就休怪本侯不客氣了!”
“铮!”
二胡聲陡然高揚,尖利如錐,直刺天際,身前勁風也聚攏成龍卷當胸撞來。
其力自大,直接掀翻了半條長街的地皮。
“嗡……”
樂聲高至極限陡然下落,如墜深淵,其聲凄凄慘慘,似歎息、似哭泣,斷斷續續,讓人心頭一片悲涼。
“嗯?”
郭凡眉頭一皺,陡然停下腳步。
“噗!”
在他身後,丁氏兄弟面色一青,猛的口吐鮮血,當場暈倒過去。
蕭大先生的二胡聲,不止能震蕩虛空,卷動勁風,還能引動心潮起伏、勾連内氣運轉,讓人心生雜念、氣血逆流無力抗衡。
内外夾攻之下,丁氏兄弟當場不支。
就算是郭凡,也感覺心頭念頭起伏,對某些人的思念紛沓而來。
“鎮!”
識海線條勾勒,三眼神象矗立,雜念雖然猶在,卻已難以撼動他的心靈。
身上的氣血、真氣,自也難逃掌控。
“好!”
蕭大先生雙眼一睜,暗叫一個好字。
從得來的消息看,這位小侯爺進階先天,應該就是最近的事。
但心神之穩固,氣血之凝然,真氣之純粹,竟是不亞積年先天高手。
隻是以樂聲激蕩,絲毫無用!
“呼……”
微風輕拂。
在這一刻,蕭大先生的右手連同手中的琴弓,一同消失不見。
隻有風聲,悄然而去。
“唔……”
郭凡眉頭跳動,心中警兆連連。
“好劍法!”
對方的劍法匪夷所思,将劍化爲清風,無影無蹤卻又無從抵擋。
風,人人都能觸碰。
但面對襲來的威風,卻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即使身懷魔刀,也是無從下手!
“轟……”
郭凡身軀一震,氣勁奔湧,朝着四方撞去。
風無影無形,遇物則顯。
在他勁氣沖撞下,一抹跳動着的細微劍光,也出現在感知之中。
“铮……”
劍光閃動,音波不止。
跳動的劍光一個閃動,就已來到郭凡面前。
郭凡的金剛護體神功,竟是略微察覺,就被其破開一道縫隙。
這柄劍很細!
而且極其鋒利,怕是還有着克制硬功的奇效!
郭凡心中一淩,手中長刀已是自行彈跳,斬向劍光露出的破綻。
“叮叮……當當……”
碰撞聲疾如驟雨,絡繹不停。
蕭大先生的手中細劍不停攢射,如道道虛線,直刺郭凡周身要害。
更有樂聲蕩漾,引人心起伏。
“好樂!”
“好曲!”
“好劍法!”
郭凡連贊三句,卻斬出不下百餘次,魔刀尋迹而出,刀出無痕。
奈何……
竟是無法克制對方!
不是因爲蕭大先生的劍法精妙,恰恰相反,他的劍法簡單到極緻。
唯有一個快字,讓人心驚。
快絕人寰!
此時這已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真真切切的感應。
蕭大先生顯然明白魔刀之威,舍棄了賴以成名的劍法,盡展快劍。
腳移、手動,劍出。
細劍當空刺來,宛如無影,瞬間幾十記,根本不給郭凡絲毫緩息之空。
即使魔刀精妙,可尋出劍法破綻,但往往還未出招,對方劍法已變。
“侯爺也不差。”
蕭大先生雖劍法快絕,卻也難以拿下郭凡。
有金剛護體神功氣牆在,細劍隻要靠近,速度就要爲之一緩。
而對方刀速雖不及他,卻招招克制,每每斬在劍法的破綻處。
這也逼得他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叮叮……當當……”
兩人當街閃動,刀光劍影下的人影如同鬼魅,忽而在東、忽而在西。
所過處,勁風撕裂,雖然看似威能不強,但不論牆壁還是岩石,與之一觸當即裂開。
“哼!”
在對方的壓力之下,郭凡也緊咬牙關,繃緊身軀,瘋狂舞動長刀。
他對肉身的掌控力本就驚人,隻要适應下來,速度就能穩定。
而且可以越來越快!
蕭大先生的壓力,對他來說反而是好處,讓他能更快的适應先天之境。
也逼催出現今肉身的潛能。
“了不起。”
對拼之中,蕭大先生猶有餘力,輕聲感歎。
“侯爺年紀輕輕,修爲之深,已是可怖可畏,假以時日,定成大氣!”
“可惜,誤入歧途,入了魔道!”
“我抓違法亂紀之人,我殺徇私枉法之官。”
郭凡低吼:“本侯所做之事,若也是魔道,爾等所作所爲又算是什麽?”
“休要亂我心神!”
“要戰,就戰個痛快!”
“哼!”
蕭大先生冷哼:“好生執拗,老朽好言相勸不聽,莫怪我下辣手!”
“铮……”
二胡聲铮鳴而起。
聲音凄厲刺耳,刺人耳膜,亂人心神。
郭凡心中一凝,耳邊突有空谷回響,夜月流觞,心頭空空蕩蕩。
此即夕陽落幕,滿月初升。
月光下,一抹劍光悄然而出,無聲無息點來。
夜月流觞曲!
蕭大先生以劍法成名,卻癡迷二胡,如今已是把劍法徹底融入到樂聲之中。
不好!
郭凡心頭狂跳,音波震蕩而來,竟是讓他的筋骨感到一陣酥軟。
雖隻是一刹那,卻已足夠緻命!
心中一凝,掌中魔刀循着某種軌迹斬出,身軀則是飛速暴退。
“叮……”
魔刀畢竟不凡,即使不是原版,也是精準至極斬中來襲劍光的最弱處。
但劍光中,那股精純而又浩瀚的先天真氣,卻讓郭凡手臂酥麻。
對方畢竟成就先天幾十年,即使不明打開竅穴,積累也遠比他身後。
以拙破巧,自有其妙。
“着!”
蕭大先生身軀翻飛,細劍直刺,就欲破開長刀攔截,毀了面前年輕人的一身武功。
沒了武功,任你心懷壯志,也是無用!
但下一刻。
他的心中卻是陡生警兆。
目光中,已經明顯落入下風的郭凡雙眼依舊冷漠,滿含殺機。
獨獨沒有驚慌失措。
不對!
心中一跳,就見郭凡雙手一撮,三十六道漆黑刀芒電閃而出,迎面罩了過來。
白虎星宿戮神刀罡!
“啊!”
蕭大先生一聲長嘯,身軀在半空中急速後撤,手中細劍更是卷動成環。
“叮叮當當……”
金鐵碰撞聲瞬間響徹四方。
火星四濺之中,蕭大先生一聲悲嘯,身軀轟然撞入一片廢墟之中。
身後,鮮血點點,顯然已受重創。
“哼!”
郭凡口中低哼,腳下一點地面,猛沖而出。
趁他病、要他命。
他非優柔寡斷之人,既然已經動了手,那自沒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止步!”
吼聲自側方而來。
但見牆壁碎裂,亂石紛飛,一人大手一拍,一股龍形氣勁轟然而至。
“彭!”
郭凡單手一擋,隻覺一股渾厚之力沖來,身軀也忍不住連退數步。
“謝風!”
來人赫然是丐幫先天睡夢神乞謝風。
謝風一掌逼退郭凡,卻不敢再戰,身軀一縱,撈起蕭大先生就逃。
幾個起落,就消失不見。
“逃得倒是挺快!”
目視對方的背影,郭凡手腕輕抖,展開手,掌心已是滿布血迹。
這兩位都是積年老牌先天。
尤其是蕭大先生,先天真氣精純、雄厚,他也因此而受了傷。
若是追上去,沒了刀罡,勝負怕也難料。
不過謝風顯然不知道,估計以爲他可以随意斬出刀罡,剛才就如受驚的猴子,逃得可謂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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