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明關是純粹的軍事重城。
城中的一切建築，都是爲了行軍作戰而準備，兵戈之氣充斥着整座城池。
踏入城牆，入眼處烈火熊熊，喊殺震天。
“劉将軍！”
曹提督立于郭凡身側，朝南城一指：“那邊，就是霸王的軍隊。”
與大帽、布面甲在身的官軍相對應的，是對面灰色甲衣的匪軍。
雙方彼此厮殺，沿着南城門邊緣呈一不規則的曲線。
“如今甯州數匪，已經盡數被他收服，這也導緻他手中握有的匪兵已過十萬。”
“而且其中很多都是久經厮殺的悍卒、老兵！”
郭凡舉目遠眺，默默點頭。
瞳明關南城門此時已經失守，厮殺也一直圍繞内城和兩側的城牆。
城牆寬度畢竟有限，雖然厮殺激烈，想要徹底沖垮對方卻也不易。
雙方都有撞車。
撞車四四方方，後面由沉重實木捆綁，正面則是一根根長達一米的鋒利尖刺。
十餘人在後面一推，無人可擋！
燃油滾木，上有密密麻麻的鐵刺，鐵刺帶彎鈎，綽号‘逆須釘’。
下方有兩尺輪子，用濕皮繩、鐵索捆在絞車上，由人推着連續碾壓敵兵。
熊熊火焰燃燒，所過之處一片焦黑。
更有那投石機。
由一衆大漢發力扭動，可以把幾十公斤的巨石抛飛至百米開外。
幾十上百的巨石落下，城中房屋接連倒塌，就算是重甲兵也能砸成肉泥！
另有八人發力的弩車，激射的弩箭形似長槍，可貫穿猛虎巨象。
這種戰場，就是上千精兵沖入其中，也就能激起些許的浪花出來。
即使是郭凡這等高手，也不可能單人沖陣！
“我們占據三門，更有内城核心之地，物資豐富，絕非匪軍所能比。”
曹提督輕捋胡須，道：“但霸王之勇委實驚人，卻是不得不防！”
“怎麽？”
郭凡皺眉：“這種情況，他也能沖的過來？”
“單槍匹馬自然不行！”
曹提督搖頭：“但霸王身邊還有八百悍卒，人人都能以一當十，其中佼佼者更是武力驚人。”
“三日前他們沖鋒了一次……”
說到這裏，饒是曹提督久經沙場，竟也忍不住眼泛驚懼之意。
“那日，我們幾乎失守！”
“嗯？”
郭凡眼神一沉。
此界沒人修出内力，這是毋庸置疑的。
從收集到的信息看，就算是那位霸王，也隻不過是天生神力而已。
但若他真的能做到這等地步，那就不得不慎重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郭凡略作沉吟，道：“曹提督真的以爲，霸王韓當會再次出兵？”
“他會！”
曹提督側首看來，面泛笑意：“所以有人說，你與霸王可謂當世雙雄。”
“不僅僅同樣武力驚人，而且你們都一樣，每次沖鋒陷陣都沖殺在前！”
郭凡默然。
他沖殺在前，是有足夠的自信，而且也需要沙場厮殺磨砺自己的武技。
若非有猛虎門的壓力在，未必會如此。
而霸王韓當，怕是一位徹徹底底的沙場猛将！
當下沉聲問道：“那以提督看，霸王韓當何時會出兵進攻我等？”
“明日！”
曹提督雙眼一縮，道：“明日午時，我們的器械會有一段時間的更換空隙。”
“這一點，對面很清楚。若幹他們不能抓住明天的機會，南城門絕難守住！”
“當然。”
話聲一頓，他又看向郭凡：“也許會在今夜，畢竟霸王的軍隊善于夜戰。”
“看樣子提督大人沒給我留下太多的時間。”
郭凡摸了摸身側的掩月刀，緩慢點頭：“可以，就讓我來會一會這位霸王！”
“好！”
曹提督猛擊雙手：“曹某靜候劉将軍凱旋而回，到時定爲将軍設宴！”
…………
夜間雖有厮殺，雙方卻都十分克制。
克制的詭異，就像是故意在消耗彼此的器械，又好似在做大戰之前的準備。
第二日。
陰。
長風呼嘯，塵土蕩漾。
天空中烏雲遍布，好似沉重的幕布落下，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巳時。
戰況突然變得激烈起來。
東西城牆、城内，雙發突然開始發力，爆發出數日來最慘烈的厮殺。
一批批軍士沖鋒上前，又被殺退。
官兵、匪軍在瞳明關上演一場你死我活的殺戮，鮮血幾乎鋪滿了地面。
“轟……”
某一刻。
南城門陡然大開，數百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悍卒從中蜂擁而出。
這些人，身上的重物不下百餘斤。
但一個個卻靈動如猿，在遍地溝壑的城内飛速躍進，一應攔截無不輕松擊潰。
“小心！”
北城牆上，有官軍将領大吼：“是霸王親軍，投石車、弩箭上！”
“轟隆隆……”
霎時間，各種威力驚人的巨石、弩箭如雨落下。
奈何，這群人少則三五人、多則十餘人，分散四方，并不能有效打擊。
而且他們的速度太快，防禦力也不弱，除非正中目标，幾乎不能擊殺！
而官軍一方，後續物資并不能跟上。
在持續了三波攻勢之後，投石車、弩箭相繼熄火。
下方，開始了一面倒的殺戮！
場中官軍足有數千，且大都披甲，但就是如此，依舊攔不住如狼似虎的對手。
那群人手中兵器各式各樣，刀槍劍戟不同，但無一不威力強悍。
十餘人，就能殺的百人官軍瘋狂潰散。
不多時，這群悍匪就已攻入内城核心之地。
“殺！”
其中一人，身披重铠，頭戴鐵盔，一手持大盾、一手開山刀。
接連劈死數人之後，雙眼陡然一縮。
身軀一旋，使了個左右披身的身法，把盾牌化作銅球遮住身形。
與此同時，一柄重斧無聲無息從側方斬來。
“當……”
一聲巨響，響徹四方。
那大漢喉嚨一甜，手中盾牌當即脫手而出，身軀也倒退數步才強強停下。
高手！
“竟然能攔住？”
魯貴伸出舌頭輕舔自己的斧刃，冷笑看向對方：“可惜，今日難逃一死！”
“是嗎？”
大漢晃動肩甲，緊握開山刀，同時看向左右的戰場，心中随即一驚。
卻見不知何時，這裏突然冒出來一大批官軍高手。
己方不少人一時不慎，已經着了道。
“卑鄙小人，暗中偷襲！”
“兵不厭詐，你不會連這都不懂吧？”
魯貴不屑一笑，手中雙斧一晃，已是悍然朝對方殺去：“聽說霸王親軍天下無雙，就讓我來會會！”
“找死！”
大漢雙眼一睜，掌中開山刀橫撩而出，沉悶勁風竟是引得塵土激蕩。
“好！”
一聲大喝，雙刀、一斧撞在一起。
另一面。
手持丈八長矛的公孫允，也帶着一幹手下攔住一隊匪軍的去路。
“此路不通！”
“那可未必！”
匪軍首領腳下不停，冷笑一聲，長槍一抖，紅纓朵朵綻放，罩向他周身要害。
“叮……”
十餘次碰撞，卻隻有一聲悠揚之音。
兩人當空交錯，複又重重落地，再次對視，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凝重。
“痛快！”
甘興霸的咆哮從不遠處傳來。
他手中的雙刀幾乎化作一片風卷，把三個霸王親軍卷入其中。
但聽金鐵交鳴自是不絕，轉瞬間，就有一人被他生生斬殺當場！
“讓開！”
匪軍之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沖來，手持碩大的擂鼓甕金錘，悍然朝刀卷砸下。
“咚……”
大地輕顫。
甘興霸抽身倒退，雙手輕顫，面色凝重的看向對方。
“好大的力氣！”
“你也不差。”
大漢抹了把自己的胸膛，堅硬的铠甲，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道裂縫。
“那就來吧！”
“來就來！”
劇烈的碰撞聲，再次響起。
罪兵營中。
原來的三大高手，分别是甘興霸、丁奉淵、公孫允。
而自修行了郭凡傳下的呼吸法，甘興霸已經比另外兩人強出一籌。
但待到有了虎筋豹胎丸、五虎内髒術，郭凡麾下的第一高手卻再次一變。
陳岱山！
這位在定康城被壓入大牢的罪兵，竟是後來居上，現今的實力，已至煉體巅峰。
比之當初猛虎山的郭凡，也是不逞多讓！
而此時的他，正手持精鋼長矛，一臉凝重的攔住一人的去路。
來人身材高大、相貌俊朗，大步行來器宇軒昂，氣質威風凜凜，讓人望之生畏。
一身的亮銀白甲，手持方天畫戟，面容更是不怒自威。
兩人相隔十餘丈，陳岱山就已牙關緊咬，身軀繃緊，額頭隐泛汗珠。
“你不錯！”
男子腳步一頓，細細審視了陳岱山，淡然道：“現在讓開路，我可以饒你一命。”
“……”
無形壓力如同浪潮般襲來，讓陳岱山背部微躬，身軀微微發抖。
“你休想！”
一聲低吼，陳岱山渾身筋肉猛然一顫，掌中長矛如有靈性般一躍而起。
無數矛影遍及虛空，氣勁縱橫，絕殺之意徹底遮蔽了場中人影。
矛影近身，陡然一聚。
無窮殺機、千百勁力，如海納百川，化作這至精至純的一擊。
兩人的眼中，再無一物，隻有這悍然一擊。
“好！”
來人低喝。
随即又是一聲輕歎。
“可惜……”
“唰！”
一抹明銳光華悄然浮現，輕輕點在那長矛頂端。
“叮……”
悠揚的碰撞聲當空響起，随即血花飛濺，一具屍體已被方天畫戟高高挑起。
“彭！”
遠處，牆壁倒塌，熟悉的慘叫聲緊随其後。
男子面色一沉，緩緩轉首，就見自己的幾位貼身親兵已經渾身無骨癱軟在地，生機盡消。
在倒塌的牆壁後，一位手持掩月刀，身着明光铠的官軍将領正自同時看來。
“霸王韓當？”
“猛将劉安！”
兩人對視，一股戰意轟然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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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