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郭凡、夏侯顯幾人才姗姗來遲。
宴會地點在鄭城核心,一處名曰小豐樂樓的地方。
據說在京城,有一處風月場所名豐樂樓,登上頂樓甚至可以下探禁中,堪稱亘古未有。
這小豐樂樓,就是仿此而建。
三層相高,五樓相向,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晃耀。
入眼處,燈火通明,繁華奢侈。
“劉将軍,你們來遲了啊!”
周大人哈哈大笑着在門前相迎:“酒宴已經開始,就等幾位了。”
“兵伍安頓,耽誤的确實久了點。”
不等郭凡開口,夏侯顯已經上前一步笑道:“勞煩諸位大人久候,是我等不對。”
“無妨!”
周大人笑着擺手:“此番夜宴,幾位才是正角,請!”
“請!”
進了樓,入眼皆繁華。
瓊酒飄香、佳果擺盤,一位位妙齡佳人穿梭其間,嬌笑着給每桌送上酒菜。
燈燭、绫羅,不要錢似的裝點。
這還是外院!
在此地飲宴的都是城中不入流的人物,真正的大人物還在後面。
沿着回廊前行,幾乎是三步一景、五步一廳,處處透着股奢侈。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從前方傳來。
“混賬東西,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時候?”
嘶啞帶着威嚴的聲音響起:“讓你們看好門戶,你們就在這偷奸耍滑,暗地裏喝酒?”
“萬一出了事,你們擔待的起嗎?”
“管事,我等不敢了。”
有人怯生生的回道:“其實我們也沒打算喝,是後廚的人主動送來的。”
“還有理了是不是?”
管事大怒,再次幾巴掌甩了出去。
“廖管事。”
周大人笑着走出來,打着圓場:“無需動怒,今日是喜慶的日子,該喝就喝點。”
“是周大人。”
不甚明亮的燈光下,留有三寸胡須的管事轉過身來彎腰作揖:“是這幾個家夥太不懂事,平日裏貪杯也就罷了,這時候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們幾個,過來!”
他朝身後幾位護衛招了招手,道:“還不謝過周大人,若不然,今日有你們好果子吃。”
“哎。”
周大人連連擺手:“不必,不必!”
但一幹護衛已經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謝周大人!”
“快起來,快起來。”
周大人連忙上前虛扶,又說了幾句,才借故有事帶着郭凡幾人再次前行。
回廊曲徑通幽、婉轉百折。
待到走出通道,衆人眼前一亮,一處繁華奢靡之地已是入目。
亭台樓閣、假山流水。
燈火照耀的此地斑斓多彩,錦鯉躍水,仙樂繞耳,宛如不似人間。
一位位‘仙子’在四下遊走,嬌笑着做舞,更不時被人摟在懷裏肆意玩弄。
隻可惜,能坐在這裏的人。
若非大腹便便,就是白發滄桑、滿面褶皺,場面非但不美反而讓人作嘔!
郭凡掃視全場,眼神越發冰冷。
“幾位,你們先在此地稍待。”
周大人引着幾人在一處長案前落座,伸手朝内一指:“我先去回禀諸位大人。”
“嗯。”
郭凡點頭,目光掃向内裏的**混亂,眼神再次一沉,甚至隐有殺意湧現。
“哎。”
目送周大人離開,夏侯顯搖頭歎氣坐下,舉起一個酒壇就給滿上。
“劉将軍,算了,文官喜歡享樂這是常有的事,咱們先喝個痛快。”
說着,端起酒碗。
“幹了!”
郭凡接過,随手灌入口中。
待到放下酒碗,他的眼神卻是微微閃動,皺眉朝着碗裏剩餘的酒水看去。
這味道……
“味道不錯!”
夏侯顯雙眼大亮,端起酒壇再次滿上:“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娘的,咱們今天也放肆一場。”
兩人身材高大壯碩,而且相貌也不難看,在一群老頭子中可謂極其顯眼。
才剛剛落座,就有幾個‘仙女’嬌笑着靠了過來。
夏侯顯哈哈大笑,顯然對此并不反感,倒是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
郭凡則是揮手趕走女子,同時伸手按住酒壇。
“玩玩可以,酒就别喝了。”
“怎麽?”
夏侯顯一愣。
“喝酒誤事。”
郭凡雙眼微垂,淡聲道:“我等畢竟是軍伍出身,還有正事要做。”
“夏侯将軍,多吃菜,酒就算了!”
“這……”
夏侯顯顯然有些不太樂意,但看郭凡眼神越發冰冷,隻能無奈點頭。
“好吧!”
“劉将軍!”
兩人說話間,從不遠亭台裏,已有幾人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當頭一人,正是常大人!
隻見常大人手端酒盅,面上帶着紅暈行到近前:“你……來遲了啊!”
“當,罰酒三杯!”
“末将有軍務在身,來的确實有些晚了。”
說着從桌上拿起酒壇,朝衆人示意:“話不多說,一切都在酒裏!”
說罷,高舉酒壇,大口張開把一壇好酒一飲而盡。
“好!”
“好酒量!”
“劉将軍不但武道無雙,酒也是海量啊!”
衆人紛紛贊歎,就連常大人也激動的連拍大腿,隻有夏侯顯撇了撇嘴。
說好正事要緊,你自己倒喝的痛快。
“大人!”
放下酒壇,郭凡再次悶聲開口:“不知大人打算接下來如何用兵?”
“這個啊。”
常大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慢聲道:“此事我們已有定計,不過我想先聽聽劉将軍的打算。”
“回大人。”
郭凡拱手,道:“我等來之前商讨了一下,現今鄭城守軍近三萬,守住城池綽綽有餘。”
“每日末将再帶上千人沖殺幾番,十日之内,定能讓匪軍退散!”
“哦。”
常大人不置可否,道:“你有十足把握,十日之内匪軍一定會退?”
“這……”
郭凡皺眉。
行軍打仗,那裏有什麽十足把握,無外乎可能性大小不同罷了。
但以他估算,匪軍大概率堅持不了十日!
“看來劉将軍沒有把握。”
常大人淡然一笑,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三日後,大軍出城。”
“有三萬大軍,再加上劉将軍您這位無雙猛将,足可保證我等撤到安全之地。”
“大人。”
郭凡雙眼一縮,道:“那城中百姓怎麽辦?匪軍屠城,他們怕是難以幸免。而且鄭城落入匪軍之手,十九路匪軍就能貫通一氣,接下來若想剿殺,怕是更加不易!”
“這些就不用劉将軍操心了。”
常大人面色一沉,道:“此地百姓家裏已無錢糧,留給匪軍也沒什麽。”
“至于鄭城……”
他繃緊面頰,道:“袁都督已死,北路軍潰散,我們最重要的是保全剩下的精兵,而不是在這裏被困等死。”
“此事,無需再議!”
“……”
郭凡看着常大人,眼神更是緩緩掃過他身後的一幹文官、豪商。
突然咧嘴一笑。
“大人說的是。”
“哈哈……”
常大人先是一愣,随後暢快大笑:“果然,我就知道劉将軍是明白事理的人。”
說着,伸手朝後一引。
“我來爲你介紹,這位是城中富商魏大官人,這小豐樂樓就是他的産業。”
“魏平,見過劉将軍。”
魏大官人生的滿面肥肉,笑起來就如彌勒佛,神态可掬的連連拱手。
“這位是糧商薛掌櫃。”
常大人再次朝一人一引:“就是薛掌櫃揭發了城中儲糧被人替換之事,而且主動拿出上千石糧草供官兵之用。”
“見過劉将軍。”
“這位是布商糜先生……”
“這位是四通商号的錢掌櫃……”
衆人一一見過,又說笑了幾句,這才告辭離開。
“将軍。”
作爲貼身随從,莫玲珑一直跟在郭凡身側。
此時忍不住彎腰開口:“我看那常大人根本就沒有把您放在眼裏。”
“何以見得?”
郭凡拿起筷子,面無表情的品嘗面前的美食。
“您看。”
莫玲珑朝内一指,道:“姓常的位置是亭子正中,跟他坐在一起的都是一二品的文官和幾個豪商。”
“亭子外面的幾桌,有官員、有本地商人之類的,咱們這桌在哪裏?”
“差不多都快靠邊了!”
“嘿……”
夏侯顯輕嘿一聲,低頭撕咬燒鵝:“這算什麽,至少今天咱們上桌了,有幾次宴會,我都沒能入座!”
“這也太沒道理了吧?”
莫玲珑一臉不服:“明明功臣是我們,而且今天宴會也是爲了将軍辦的。”
“說說而已,你當真了。”
夏侯顯翻了翻白眼:“朝廷曆來有以文制武、文官掌兵的習慣,在他們看來,咱們也就是一打手!”
“将軍!”
莫玲珑還有再言,卻被郭凡制止。
“無妨。”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且看再說。”
夏侯顯看了看郭凡面前的酒壇,喉嚨轉了幾圈,最終無奈繼續低頭跟燒鵝較勁。
“叮鈴鈴……”
不知何時,酒宴正酣,一連串清脆鈴聲突然響起。
随即,十餘位妙齡女子自夜空出現,腳踏青萍,帶着漣漪飄飛而來。
她們借助紫藤,當空蕩漾,看上去翩然如仙。
皓腕處的銅鈴伴随着妩媚而又不失優雅的動作響徹,輕飄飄落入場中。
嬌肢婉轉,鈴聲清脆,衣衫飄飛間隐見内裏的旖旎。
女子眉心點紅砂,朱唇輕啓,奢靡之音動人心魄,舞姿更是美輪美奂。
就連兩世爲人的郭凡、同爲女子的莫玲珑,也不禁爲她們所吸引。
“好!”
舞姿還未中斷,亭中就有人大聲叫好。
一文官高舉酒杯挺身站起,道:“此情此景,我有一詩,諸位請聽。”
“孔大人快說!”
美酒、美人,佳舞、好詩,這正是文人飲宴最暢快之時,衆人紛紛起哄。
“仙姿……”
那人舉杯吟唱,話剛出口,身軀突然一晃。
“呃……”
“噗通!”
一聲悶響,他竟是直接栽倒在地,朝亭下滾去。
“孔大人?”
“孔大人!”
衆人大驚,慌忙起身,但身子才剛剛離開座位,一股眩暈感就湧上腦門。
“怎麽回事?”
“頭暈……”
“我也是。”
“噗通!”
“噗通!”
霎時間,各個酒桌的文官、豪商,好似齊齊失去了力氣,接連跌倒在地。
“彭!”
與此同時,一旁的水池裏突然炸開,幾道黑影手持利刃從中躍出。
“殺狗官!”
“殺狗官!”
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霎時間,多達幾十位的匪軍在豐樂樓各處現身,撲向他人。
“噗!”
“噗!”
刀光落下,人頭滾落。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歡樂場,瞬間就成了血肉地。
鮮血混合酒香,四下飄散。
衆女面色大變,驚恐尖叫着朝四下逃散。
隻有郭凡端坐當場,對眼前的場景不聞不問,隻是端起酒碗默默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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