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和天山下面埋得煤礦一樣的臉實在是大煞風景的,原本想着成爲一個田園派詩人的心便也就瞬間的破滅。朱明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要像那些勤懇的農民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幹着不知人幹的事情。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有些煩躁的坐起身推開貼着自己很近的小張。
沉夢小聲的嘿嘿笑着,眼睛已經是完成了一道月牙,捂着嘴便跑到了遠處那群正在趕着牛羊的孩子群裏去。現在的小孩也真的是相當成熟的,長得格外還看的沉夢不多的時候便被一群孩子團團的圍住。
笑看了一眼童心大起的沉夢,朱明回過頭小聲的問了一句:“怎麽了。”
“有人在那座被燒了的山上重新建一座寺廟。”小張說着便用手指着便不能看見的那座山。
朱明輕輕的歎了一聲,老僧和山一同被點燃的畫面似乎是又重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知道是哪一方的人嗎?”
這個時候,朱明可不想哈密這片已經被自己坐實了的地盤再多出一個自己控制不了的勢力來。
“沒有其他人,就隻是高原上的那群喇嘛。”小張如實的說着。
朱明淡淡的笑着搖搖頭,從小張的眼神明顯的可以看得出來,隻要自己一道命令,那群還不知道懷着什麽心思的喇嘛便會永遠的停留在那座什麽也沒有了的山上。
“走吧,我去看看。”站起身,朱明向着遠處不時看向這邊的沉夢揮揮手,然後便轉身向着村子後面的軍營走去。
既然隻是一群喇嘛,那邊不必要大動幹戈,隻是帶着一個小隊的虎贲軍士兵加上村外遠處一小支等候的錦衣衛便足以。
戰馬的收購終究是不容易的,原定裏要湊齊兩營的騎兵,到現在爲止也隻是夠一營半的士兵騎乘的。哈密的戰馬價格也上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奈何朱明還是一心希望多加采購戰馬。
于是,對待現在身下騎着的戰馬便格外的小心,速度不敢快,劇烈的運動隻會加劇戰馬的磨損減短戰馬的使用時間。
有道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但是,此時朱明可不是這樣認爲的,那句話本來就是分成兩半來說的,有朋自遠方來,不一定就是令人高興的事情。
山,漸漸的便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原本滿是蔥蔥郁郁的青山,此時已經徹底的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炭。淡淡的煙硝味還沒有徹底的被從西北邊的風吹散,隔着老遠的地方便能夠聞到火燒後樹木發出的味道來。
沒有了樹,沒有了障礙,走的路便會變得更加的寬闊起來,速度也比之第一次要快上一些。
戰馬踏足山路上,便會帶起一沉濃黑的煙霧來,人和馬的鼻子裏便會在不多的時間裏塞滿灰塵。
剛上到山頂上,遠遠地便能夠見到一小群的喇嘛虔誠的跪在原本屬于大殿的位置上。聽不清這些人究竟又是在念着佛的哪些典籍經綸,一旁堆積如山的建築材料卻是吸引着朱明的注意力。
不事生産的和尚是不可能弄來這般規模的材料的,現在要說這群喇嘛的背後沒有人在推動着,朱明打死也是不會相信的。
沒有戰鬥的意識,但是隊伍就靜靜的停在原本的寺廟前面,卻還是有着一股淡淡的蕭殺的氣息散開,這就是軍隊的本質。
都是一些年輕的沙彌,朱明思考着這些人的父母爲何能夠允許自己生養的孩子入到佛門裏面。遠處,一位如同那位點燃自己的老僧一般摸樣的僧人便已經是向着朱明走了過來,身邊沒有小沙彌的陪伴,似乎也不在意這支殺氣騰騰的隊伍的存在。
這位老僧給朱明的第一印象就是慘,天知道這人是餓到了什麽程度,即使身體外面還是有着一層袈裟的遮掩,卻還是遮擋不住身體的單薄。朱明覺得這人比現在的小張還要更加的黑一些,絕對的是一陣風便能夠給遠遠地吹走的體重。
“施主,貧僧仁慈。”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本着人道主義的原則贊助這些可憐的家夥的時候,老僧已經是走到了朱明的面前。
一時沒有聽清楚,還以爲這老僧是自賣自誇的說自己仁慈,後來一想卻應該是着老僧的法号,自己卻還是不知道之前那位和這山徹底融爲一體的老僧究竟是叫什麽來着。
“大師。”
佛家是不能夠得罪的,朱明還是小心的下馬走到仁慈的面前恭敬的行禮。
走近了才真正的發現仁慈原本自己之前看到的還要凄慘,黑的不像話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血肉,皺巴巴的一層皮就像是緊緊的貼在面頰骨上,說不上是難看還是其他的什麽。
“仁悲是貧僧的師弟,今日聽聞師弟入了佛國,貧僧便在佛下許願繼承師弟的意願,在這山上重新建起佛的世界。”仁慈合着掌靜靜的說着,似乎不論朱明有任何的意見也必然會将這座山重新納入佛的世界裏去。
原來那老僧叫仁悲,慈悲啊慈悲,可仁悲終究是沒有勸住自己。
朱明心中想着,但對于仁悲卻更多了一絲敬意。
“大師不在那雪山上供奉佛,卻是要來到小子這滿是窮酸的地方建一座寺廟,不知大師是有什麽憑仗。”朱明同樣淡淡的說着。
但是,話表面的意思卻沒有話裏的意思精彩。暗地裏,朱明便是說仁慈不該來哈密的,即使是窮酸的地方但自己卻還是這個的主人,最後便是想要知道仁慈是否是有着什麽勢力在背後支持着的。
仁慈念了一句佛語,很有得道高僧風範的指着身後的沙彌們:“貧僧許宏願,便集佛之信徒的供奉,師弟的願望便是傳播我佛,貧僧便願意用僅剩下的時間用自己的雙手建起這座佛的世界。”
小張一臉崇拜的看着仁慈,似乎下一刻便會剃光腦袋上的頭發,去當一個黑黝黝的小沙彌。
但朱明心中卻低低的嘲笑一聲,仁慈說的漂亮,話裏也總是佛,但卻不見一絲面對這片土地的統治者也就是自己的一絲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