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對等的情況出現的時候,那麽各種矛盾便會暴露出來。--《秘明》
一種奇怪的現象出現在蘇州城外的千戶所,作爲整個衛所最高長官,第一次到任的時候見不着自己的士兵,而那些知道有着新來的上峰的士兵們,卻并不想見到這位上峰。
朱明自從來到這座營盤後,就一直安靜的坐在營門口的一堆木頭上,目光不知道看向哪裏,隻是很迷茫的樣子,讓一旁的陳大捉摸不透這個時候的朱明究竟在想些什麽。
就這樣過了很久,天邊的太陽漸漸的變得通紅起來,慢慢的向着地平線上落下去。
“他們回來了。”
就在陳大有些無聊的撥弄着自己腳邊的一顆枯草的時候,身邊的朱明輕輕的道了一聲。陳大有些奇怪的扭過頭看着旁邊的朱明,有些好奇的問着:“什麽?誰回來了?”
白癡。朱明心中無力的罵了一聲,便有些有氣無力的擡起手指着營門外面:“自己看。”
随着朱明手指的方向,陳大當真是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隻見原本還空蕩蕩的營門外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了許多的人頭。慢慢的,一個個身穿戰甲的大明官兵完全的出現在陳大的視線裏。
陳大有些好奇的開始細細的打量起前面的那些官兵,嘴中還在小聲的不知道嘀咕着什麽。
“這也就五六百人啊。”陳大最後倒是報出了那群突然出現的大緻的人數。
朱明微笑着看了一眼陳大,淡淡的說道:“這些就是我現在所有的手下。”
看着這些出現的官兵,朱明心中一陣恥笑,看來自己還是沒有想錯,這處衛所也是同樣的有着大明大部分衛所都擁有着的問題:缺員。自己當時看到這處衛所的資料的時候,上面寫着滿員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尤其還是在想蘇州這樣的江南富裕地帶。那上面寫着滿員,隻是讓之前的那些千總們多了一些收入而已。
“看着吧,這些個人不會安分的。”朱明看着那些人蔑視道。
“你覺得他們會做什麽?難道還敢不聽你這個千總的?”陳大大哈哈的說着。
朱明撇了一下嘴,視線不在放在那些屬于自己的士兵身上:“陽奉陰違呗,給你使小動作。”
“誰敢?”陳大極其霸氣的說着:“誰敢挑事,老子擰斷他脖子。”
沒有接過陳大的話,這個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是需要朱明思慮的。
隻見那群大明的正規軍隊,卻是并沒有一點身爲大明官兵的覺悟,一個個的身上的戰甲松松垮垮的,隊伍也是稀稀拉拉的湊在一起。在一個像是領頭的武将的帶領着,向着營門大方向緩緩地走着。
那名領頭的赫然就是之前的那個副千總,隻見這人看向營門的位置,就見好些人簇擁着一個少年,而那少年卻像是對這裏的天空很有興趣的樣子,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天空。
到了營門口的時候,那副千總稍稍的停歇了一下,但也就是稍稍的停歇了一下,便若無其事的邁進了營門。
一旁的陳大看着這人這般行爲,當時氣急就想起身,卻是被身邊的朱明小心的拉住。
“哼。”陳大還是老老實實的坐了下去,隻是發出一聲待着憤怒的悶哼。
那副千總顯然的也是看到了這邊的反應,隻是卻是沒有再做任何停歇的就帶着後面的官兵邁進了營地。
自然的,自家營地門口突然出現了一群來曆不明的人,這些官兵自然是需要緝拿審問的,但是早已心中了然的衆官兵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隻是安靜的跟在那副千總的身後。
“大明律,各地衛所駐地時刻皆有官兵駐守,凡有違者斬立決。
大明律,任何擅闖大明衛所營地者,需過問查證,凡有違者斬立決。
大明律,各地衛所官兵需核實數目,凡有違者斬立決。”
就在眼前的所有的官兵進到營地後,朱明站起身來,拍拍臀部的灰塵,輕聲的說着。
盡管朱明的聲音很小,但是這時候的營地卻是更加的安靜,即使是已經走得很遠的那名副千總也是清楚的聽到了朱明說出的這幾句話,這幾句句句包含斬立決的話來。當下的,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腳步,停在原地。身後的數百官兵也是随着這副千總齊齊的停下腳步。
“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是何許人也?”那副千總隻字未提朱明之前說的那番殺氣騰騰的話,倒是岔開話題佯裝詢問朱明。
朱明沒有說話,就隻是靜靜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這人。
身邊的陳大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張明黃色的诏書:“看仔細了,你眼前的這位是新任的蘇州衛千總朱明朱大人。”
那副千總靜靜的看着陳大豎在自己面前的那張任命诏書,眼中一絲冷意,又看了一眼朱明,便彎身作揖道:“末将張玉泉,不知千總大人今日入職,還請大人寬恕。”
看着自己面前的這個張玉泉明顯的是在裝模作樣,朱明也沒有立馬的開口,隻是輕輕的冷笑一聲:“本官原本以爲會被放在什麽樣的衛所裏,沒想到得了這些不知遵守大明律的士兵。”
朱明就隻是靜靜的說着這些,心中一陣冷笑,你張玉泉想岔開話題,我可沒有想着這麽簡單的放過你們,聽話的話可以留下,不聽話的隻能滾蛋,滾蛋還得自己同意。
聽着這位新任的千總的這番明顯的帶着羞辱色彩的話,張玉泉咬咬牙,沉聲道:“不知大人這是何意?”
“本官沒有别的什麽意思,隻是說的實話。本官身負皇命,日後必然要好好的整理一番自己的麾下,到時候還請張副千總多多配合啊。”朱明突然沒有繼續向着張玉泉發難,倒是有些客套起來。
對付這樣的人,朱明有的是辦法,隻是現在情況自己還沒有摸清楚,暫時和你張玉泉來一番虛與委蛇,到時候想溫水煮青蛙一樣把你給辦了。當然,這番話朱明可是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到時候就得來個出其不意。
“呵呵。”張玉泉聽着朱明的這番話,有些不知所謂的尴尬的笑笑說道:“那是自然,日後大人但有吩咐,屬下必定爲之鞠躬精粹。”
朱明顯得心情大好的大笑起來,伸出自己的右手拍拍張玉泉的肩膀:“那本官到時候可就有事情就找張副千總了。”
“自然自然。”這新來的上峰說好話,張玉泉自然也就不會擺明的不搭理人:“大人,屬下現在帶您去看看營地,給下面的那些人宣布一下任命?”
聽着張玉泉的問詢,朱明倒是點點頭,拉着這張玉泉的手臂說道:“那敢情好啊,還請張大人前面帶路。”
張玉泉辦事的效率還是相當的,很快的便将那些有些混亂的士兵整齊的集合在營地正中間的演武場上。
隻見那張玉泉很有一番名将風範的樣子站上了演武場的高台上:“衆官兵,今天我們衛所新任千總大人到任,現在請千總大人訓話。”
朱明就見着下面那并不滿員隻有幾百号人的隊伍,這個時候寂靜的不像樣子,沒有一點點的反應。
低笑了一聲,朱明還是站到了張玉泉的身前,掃視了下方的隊伍,良久之後開口道:”我,朱明。從今天起就是你們的千總,你們唯一需要聽命的人。本官沒有什麽話,跟着本官好好幹的有銀子有女的有田地有房子;不跟本官後面好好幹的,就去喝西北風。“
靜,下面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也沒有一個人表示對這位新來的千總大人的歡迎。
最後看了一眼這些人,朱明莫名的笑着,揮揮手也不打招呼的就離了這高台。
自然的,最爲整個衛所最高官員,這所營盤裏的那座最高大的房子自然的現在是屬于朱明的。
屋内的議事廳中,朱明安靜的坐在上首位置,旁邊便是陳大。
“你覺得我今天表現的怎麽樣?”朱明有些神秘的問着陳大。
陳大有些不明白朱明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隻是如實的說着自己心裏的看法:“很慫,沒見過你這樣服軟的。”
聽着陳大這話,朱明也沒有氣憤惱怒,反倒是大笑起來,就在陳大奇怪的眼神中緩緩地說道:“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些人都是蠻橫慣的,我想着前面的那位千總也應該是被這些人給逼走的。現在我故意的表現的弱一些,讓他們覺得我隻是攢攢資曆,等摸清這裏所有的情況後,就是我朱明發力的時候了。”
陳大翻翻白眼,嘀咕着:“我不懂你們這些文人的想法,不過你這麽說那就沒有錯。”
看着陳大的樣子,朱明突然大笑起來。
…………
在營地裏面的主議事廳中,張玉泉帶着一衆的百戶湊在一起。
張玉泉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下面的這些人熱鬧的讨論着。
“說完了?”過了一段時間後,張玉泉終于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