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坤說道:“想要抓住毒販,最好的辦法就是人贓并獲。倪坤和笑面虎朱韬的交易已經進入到最後一步了,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後天,笑面虎朱韬會把自己所有的存貨以很低的價格全部賣給倪坤,交易地點我隻知道是鑽石山。”
曹警司歎了口氣說道:“販毒被抓會面臨至少十幾年的刑期,所以那些大毒枭基本上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但是我們的夥計手上都是什麽武器?點三八,跟玩笑一樣,厚一點的玻璃都打不穿。而且,警隊内部仍然有社團的卧底在洩露情報。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甯可放棄一兩次任務,也不能暴露自己。”
靓坤說道:“我比你更在乎自己的小命。”
……
鑽石山位于黃大仙以東,慈雲山以南,牛池灣以西,新蒲崗以北。
鑽石山并沒有任何真正的鑽石礦。至于鑽石山得名的原因,坊間有多個解釋。最多人接受的說法,是因爲中文名稱中的“鑽”字是個動詞,隻是把岩石鑽開的意思,而鑽石山附近也有一個石礦場,可以呼應這個解釋。
鑽石山是香港最大的寮屋區。寮屋在香港是指非法占地而建的臨時居所,大多以鐵皮及木闆等搭建而成,所以又俗稱鐵皮屋、木屋。往往搭建簡陋又密集,十分擠逼,衛生惡劣,經常發生火災意外,安全隐患極大,而且寮屋沒有一般法律認定的擁有權或租用權。香港法例規定占屋超過12年可申請逆權侵占。簡而言之,這裏是香港最大的貧民窟,與“九龍城寨”可謂是相得益彰。
寮屋區居民多爲社會底層,龍蛇混雜。在這裏進行非法交易,複雜的地形,稠密的人口,都是天然的掩體。
被曹警司委以重任的是中區警署重案組。
中區警署重案組組長雷榮彪,人稱标叔,是曹警司的老部下了。中區警署署長雷蒙,雖然是個鬼佬,但是和曹警司的關系也比較友善。
“人都到齊了吧,來會議室開個會!”标叔站在重案組大辦公室裏喊了一嗓子。
衆人紛紛站起,一邊議論着“什麽案子竟然要所有人都出動”,一邊朝着會議室走去。
來到會議室,衆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署長雷蒙最後一個走了進來之前站在最前面,标叔打開投影儀後将燈一關,白幕布上出現一個巨大的照片。
“這名男子,姓朱名韬,年齡47歲。”雷蒙指着畫面上頭發半白,帶着墨鏡的男子說道:“他表面上是個正經商人,名下産業有一家夜總會,一個進出口公司和地産公司。暗地裏,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東星同字堆話事人,江湖人稱‘笑面虎’。”
雷蒙又指着其他人說道:“這個人叫大B,朱韬的表弟、貼身保镖。這個叫朱丹尼,朱韬的侄子。這個叫高約翰,本職是一名律師,同時也是朱韬的師爺,最後這名女子叫莎蓮娜,是朱韬的會計。”
“我們得到确切情報,朱韬将在今天與人交易藥品,我們的任務就是将這幫混蛋一網打盡,所以這次行動代号就是‘獵豬行動’!”
等雷蒙說完,标叔打開燈。
雷蒙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過,大聲問道:“大家明不明白!”
“明白!”衆人坐直身體大聲喊道。
标叔揚了揚手裏的信封,喊道:“每個人到我這裏領任務,所有人互相之間不能交流任務信息!”
衆多警員依次走到标叔面前,拿取自己的信封,随即便集體直奔樓下停車場。
一路上衆人沒什麽交流,各自小組上了車之後,由雷蒙的頭車帶路直奔交易地點而去。
在香港,或者說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警察這個職業都至少是中産階級,所以即便是換上事先準備好的陳舊破爛衣服,可氣質上的差異也讓他們很難融入鑽石山寮屋區的氣氛。
更何況,爲了保證交易的安全,朱韬和倪坤早早就埋下了多處眼線。
重案組組員陳家駒正在和隊友金大嘴調侃對方的扮相。
“家駒,你戴上安全帽,扮成地盤工人,還真是像模像樣的,再加上你力氣又大,幹脆任務結束之後直接上工地搬磚算了。”
“大嘴,你就别說我了,你看看周圍,住在鑽石山的人哪有你這樣把衣服洗得這麽幹淨的?”
“我愛幹淨怎麽了?就不準住在鑽石山的市民講衛生、愛幹淨嗎?”
“我去,鑽石山是寮屋區,用水都是用水桶往家裏提,哪有那個力氣把衣服洗得太幹淨的?”
“衣服的事情還好說。最麻煩的還是真的動起手來之後,這些毒犯可都是帶槍的,一旦發生交火,鐵皮木闆搭建的木屋,點三八都能一槍打透兩個房子不在話下,萬一誤傷了市民,就得我們這些小喽啰背黑鍋了。上次,有個警察在追捕劫匪的時候,開槍打死一個小孩,就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
“背黑鍋,我是專業的,都習慣了。”
“爲什麽不把居民疏散一下?這樣我們行動起來也方便一點。”
“疏散個屁啊,你這邊一疏散,那邊就打草驚蛇了。”
一群人換上各自的衣服,分散開來從兩邊的樓梯上到山坡上。
山頂指揮部裏,标叔通過望遠鏡,大海撈針一般在整個寮屋區上空掃來掃去,尋找藥品交易的迹象。
此時,朱韬和倪坤的交易早已完成,開始散場了。
衣着光鮮的朱韬一行被标叔發現了。
“各單位注意,發現目标。”耳機内,傳來标叔的聲音。
多年的販毒生涯,讓朱韬的感覺也是十分敏銳。
在朱韬的吩咐下,一群人分開行動,走不同的路線前往停放汽車的地點,隻有大B跟在朱韬身邊。
标叔狠狠一握拳,語速極快地吩咐道:“B組立刻行動,封鎖公路。”
收到命令,督察文建仁帶領的B組人立刻将兩輛早就準備好的大貨車沖上盤山公路。
在一陣急刹車聲中,兩輛車橫着停在公路之上,徹底堵死了進出通道。随後跟進的人在路口立上“禁止通行”的牌子。
文建仁說道:“走,上山幫忙,功勞不能都讓他們獨吞了。”
幾個B組警員稍一猶豫也立刻跟了上去。
有一點文建仁沒說錯,單純的截斷道路可沒什麽功勞。
上山的文建仁和朱丹尼在半山腰的一處雜貨攤位旁撞了個正着。
朱丹尼對同行的莎琳娜說道:“我去買兩杯喝的,你等等。”
這倒不是朱丹尼想打莎琳娜的主意,故意獻殷勤。
能給朱韬當會計,莎琳娜當然也是朱韬的“自己人”,朱丹尼是萬萬不敢動歪腦筋的。
可是,誰叫莎琳娜同時也是“财神爺”呢?
看到了迎面走來的朱丹尼,文建仁眉頭快速跳動了幾下,随即便裝作沒看到一般從旁邊繞了過去。
其他幾人也低着頭,生怕暴露自己,從朱丹尼身邊走過。
朱丹尼一回頭就看到了文建仁,冷汗‘唰’一下就濕透了他的後背。
待文建仁幾人走過之後,朱丹尼快步回到莎蓮娜身邊,說道:“趕緊跑,有條子!”
說完,朱丹尼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立即掏出槍來對着天上連續扣動扳機。
“砰”“砰”“砰”“砰”
一陣槍聲在山坡上響起,方圓一兩裏地之内都聽的清清楚楚。
包括陳家駒在内的所有警方人員臉色一變,這會也顧不得槍聲是怎麽來的,二話不說朝着槍聲響起的方向撲了過去。
聽到槍聲響起,朱韬臉色大聲,對大B吼道:“是條子來了,快跑!”
大B拎着錢箱大步追了上去。
于是,一場雞飛狗跳的抓捕行動開始了。
警察還要顧忌盡量不要誤傷市民,朱韬和倪坤帶來的小弟則是肆無忌憚地開槍。
雖然行動的初衷是抓捕笑面虎朱韬,但是追在倪坤身後的警察更多,這是因爲藥品現在在倪坤手裏。
破獲藥品案件的功勞評定中,繳獲藥品是首功,之後才是非法資金,最後才是抓捕案犯。
之所以有這種規則,是因爲如果沒有繳獲藥品,那麽即便抓了人也沒法定罪。
另外,就是藥品危害巨大且成瘾性難以克服,隻要還有吸食的人,那高額的利潤便會促使新的賣家出現,打掉一個還會出現下一個。在不能把所有吸食者全部拉出來打靶的情況下,收繳銷毀藥品便是最好的治理方法。
所以,彙合了四五個小弟之後,追在朱韬屁股後面的警員居然出現了數量上的劣勢。
也就是隻有陳家駒一個人在追朱韬。
再加上原定在公路上攔截的警員都上了山。
朱韬終于逃出了包圍圈,跑到公路上攔住了一輛巴士。
朱韬上了巴士之後,就指揮着小弟劫持司機和乘客,隻要能迅速逃離現場,就有機會脫罪。
“開車,快點開車!”
“叫他們都蹲下,不要讓他們礙手礙腳的,不要讓他們認出我的樣子,叫司機開快一點!”
“蹲下,都蹲下!”大B帶着兩個小弟負責看管這一車的乘客,不讓乘客擡頭看見朱韬的模樣。
“快點,開快一點!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開快點!”一個小弟拿刀架在巴士司機的脖子上面,逼着他加速開車。
“老闆,我也想啊,可是公交就隻能開這麽快了!”巴士司機表示自己有心無力。
朱韬怒了,罵道:“如果敢停下來的話,就直接砍死他!”
——逃跑的路上,他們已經把槍都扔掉了。因爲根據香港法律,非法持槍至少三年刑期。
當然,陳家駒也不是吃素的,僅憑一把雨傘,居然也成功地竄上了巴士。
朱韬看着陳家駒:“你放過我!你要是放過我的話,那麽這些東西就全是你的!”
說着,朱滔将面前的手提箱打開,露出了裏面綠油油的美金說道:“看到沒有?這裏面是一百萬的美金。你要是願意放過我的話,那麽這一百萬的美金就全部都是你的了。怎麽樣?你拿着吧,這樣的話幾輩子都花不完!”
陳家駒是什麽人,怎麽可能被錢收買?
一番打鬥之後,陳家駒成功将朱韬、大B等人抓捕。
……
安全屋裏。
靓坤對曹警司吐槽道:“你們怎麽搞的?甕中捉鼈的事情,居然也能讓倪坤連人帶貨都跑掉了?!”
曹警司說道:“阿标跟我解釋說,他的手下有人貪功冒進,不聽指揮,擅自行動,讓包圍圈出現了缺口。不過,好在是成功過抓住了朱韬。隻要定了朱韬的罪,他爲了減輕罪責,一定會把倪坤攀咬出來的。”
靓坤說道:“你别自欺欺人了,朱韬是賣家,倪坤是買家,交易完成之後,朱韬手裏拿的是錢,不是藥品,你能告他什麽?非法持有美金?”
曹警司慚愧地說道:“我也知道。但是,警隊裏面有朱韬布下的内鬼,給他通風報信。順着這條線,朱韬也跑不遠。”
靓坤說道:“朱韬不是傻瓜,他下一步的行動肯定是殺人滅口。他都準備放棄藥品生意了,繼續留着這個内鬼能有什麽用?反過來,還會成爲他的軟肋。甚至,那個内鬼随時都能用販毒的事情勒索他。隻有死人才能閉上嘴,殺了他才能一了百了。”
曹警司說道:“你覺得内鬼是誰?”
靓坤說道:“香港皇家警察是紀律部隊,膽敢貪功冒進,不聽指揮,擅自行動,那就洗不掉内鬼的嫌疑。”
曹警司說道:“也未必,也有可能是被内鬼鼓動起來,當了替死鬼,也說不定。香港是法治社會,凡事都要講證據,不能捕風捉影、自由心證。”
靓坤說道:“法律還不準販毒呢!四大家族還不是一樣在販毒?”
曹警司說道:“那這樣好了,既然你懷疑那幾個擅離職守的警察是内鬼,那麽從現在起,你負責調查這個人,查清楚到底誰是内鬼。”
靓坤無奈地說道:“想不到,還要我,一個卧底,去保護一個黑警的生命安全。”
曹警司說道:“你完全可以拍下朱韬殺人的過程,以‘謀殺警察’的罪名釘死朱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