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點裏。</p>
靓坤、彎彎、橘真一、大友啓史、“卡車野郎”星桃次郎、次元大介、佐藤庫贊七個人席地而坐。</p>
橘真一舉起手裏的啤酒罐，說道：“爲了慶祝這次‘頂上戰争’的成功，幹杯！”</p>
靓坤不用彎彎翻譯，就聽懂了“幹杯”，也舉起手裏的啤酒罐，說道：“幹杯！”</p>
噸噸噸幹了一罐啤酒之後，橘真一放下空罐，又拿起一罐啤酒，拉掉拉環，說道：“諸君爲了我的事情，甘冒風險，我敬諸君一杯！”</p>
說完，橘真一又是一仰脖，開始噸噸噸。</p>
靓坤又喝完了一罐啤酒，但是放下空啤酒罐的時候，感覺有點不對勁，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雖然也在喝，但是并沒有喝完一罐，基本上都還是第一罐。</p>
靓坤對彎彎問道：“橘真一不是說‘幹杯’嗎，怎麽都不喝完？”</p>
彎彎說道：“中國的‘幹杯’是全部喝光，日本的‘幹杯’隻是祝酒詞，不用真正喝光。日本的飯局中，絕不勸酒。想喝酒的人也不會自己倒，而是做勢給别人倒酒，别人就明白他是想喝了，會反過來給他滿上。”</p>
靓坤感歎地說道：“日本的飯局，也的确有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不勸酒就是一項先進之處。”</p>
彎彎說道：“日本人是很尊重個人意願的。”</p>
靓坤壞笑着說道：“估計也是因爲他們酒量不行，怕沒把對方灌趴下，自己先‘壯烈犧牲’了。”</p>
橘真一說道：“這次‘頂上戰争’雖然勝利結束了，但是警察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在向警方自首之前，我想聽聽大家還有什麽想法。”</p>
彎彎對靓坤說道：“橘真一準備向警方自首，你勸他兩句吧！”</p>
靓坤沒有直接回答彎彎的問題，而是說道：“爲什麽要勸他不要自首？你也可以問一問其他人。”</p>
對于彎彎的問題，佐藤庫贊說道：“他在監獄裏面戴過，知道自己将會面臨的是什麽，爲什麽還要勸他呢？”</p>
彎彎說道：“殺人可是會被判處死刑的。”</p>
佐藤庫贊說道：“日本雖然是少數保留死刑的發達國家之一，但是一般情況下，隻有兩個罪名可能會判處死刑——故意殺人罪和強盜緻死罪。這還隻是‘可能’！真正被判死刑的人數很少，被執行的人數更少。根據日本司法判決的慣例，橘真一真正動手殺掉的隻有一個人，而且殺掉的是仇敵，一刀斃命，不存在虐殺、侮辱屍體或者反社會傾向，法庭在量刑裁決時通常不會做出死刑判決。”</p>
次元大介說道：“我們在網走監獄服刑的時候，就有一個一起坐牢的強盜。那個家夥就是個人渣，而且也在搶劫的時候殺過人，居然也隻是判處十年有期徒刑。”</p>
佐藤庫贊又說道：“即便被判處死刑，也可以不斷申訴。隻要他本人不希望被執行死刑，就可以不停地以各種理由提出申訴或者赦免的請求，達成拖延的目的。有不少被判決死刑卻沒有被執行的死刑犯，最終是老死在獄中。”</p>
大友啓史說道：“死亡也并不可怕。一個人不論生前是善還是惡，死後都變成佛，他的牌位要放入神社，受後人供奉。即便會死亡，對橘真一來說，也是一種成全。相反，如果隻是徒刑的話，逃走隻會給旭組帶來麻煩，那麽橘真一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p>
靓坤說道：“一走了之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遇到問題，正面面對。橘真一的做法是對的，所以我們都不會勸他。而且，他是在用自首保護我們，用自己的自由來換取我們的自由。”</p>
關于“自首”的小插曲告一段落，又開始讨論如何“成全”橘真一的“替罪羊計劃”。</p>
佐藤庫贊說道：“我們行動時穿的都是從旭組那裏拿到的舊運動服，戴上了各自代号的面具，還在衣服裏面塞了不少舊報紙改變身材。現場目擊者應該不能指認出我們的身份和長相，能說得出來的，頂多就是我們的身高了。那些運動服、報紙和面具，已經被我親手銷毀了。”</p>
“卡車野郎”星桃次郎說道：“爲了躲避警察的盤查，我們從東京到大阪都是走的免費公路，而沒有選擇有收費站的高速公路。進入大阪市區，是乘坐的旭組提供的車輛。行動的時候，又特地換了車輛。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旭組負責接應和提供車輛、服裝的成員。”</p>
橘真一說道：“旭組負責接應和提供車輛、服裝的成員都是組織的死忠分子，這一點不用擔心。而且，他們都決定和我一起向警方自首，承擔這次事件的後果和責任。”</p>
大友啓史說道：“那就沒問題了，我和佐藤庫贊、卡車野郎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東京就好了。”</p>
靓坤說道：“我和彎彎也一樣，回到東京就好了。”</p>
次元大介說道：“我不想坐牢，但是留在外面，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p>
靓坤問道：“你重操舊業不行嗎？”</p>
次元大介苦着臉說道：“我在監獄坐了十多年牢了，我進監獄之前，當時最流行的話題還是‘反對新《日美安保條約》簽訂’呢！如果繼續幹老本行，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又會被警察關進網走監獄或者是别的什麽監獄。”</p>
靓坤說道：“你完全可以運用你的經驗，當一個安保主管什麽的。”</p>
次元大介說道：“誰會相信一個曾經在監獄服刑十幾年的人會改邪歸正呢？”</p>
靓坤說道：“那你願意學中文、然後去香港工作嗎？我準備在香港開一些公司，别的不敢保證，兩餐一宿，還是能提供給你的。”</p>
次元大介說道：“我已經48歲了，再學中文，是不是有點太老了？”</p>
靓坤說道：“你要是留在日本學，那确實太老了。但是，在香港學就不一樣了，這就是所謂的‘一傅衆咻’的道理，語言環境會自然而然地引導你。”</p>
次元大介說道：“那我就去香港。”</p>
靓坤說道：“很多香港人對日本人抱有敵意，你是否介意改個中文名字？”</p>
次元大介說道：“你這話聽起來好像早有預謀的樣子，那就說說看！”</p>
靓坤說道：“就叫黃猿好了。不過，是中文發音的黃猿。”</p>
……</p>
三天之後，香港啓德機場出口處。</p>
靓坤走出機場，身後跟着次元大介，哦，不，是黃猿。</p>
看到靓坤，鐵頭功、地中海、四眼強、斧頭俊、肥仔聰、阿星紛紛迎上來。</p>
“大佬！”</p>
靓坤介紹道：“這位老爺子是我從日本帶回香港的朋友，叫黃猿。”</p>
阿星失聲說道：“日本鬼子？！”</p>
靓坤瞪了阿星一眼。</p>
黃猿則用生硬的普通話說道：“我不是日本鬼子，我沒有參加過侵華戰争。”</p>
黃猿學的第一句中文，不是“你好”之類的，正是“日本鬼子”。</p>
……</p>
安全屋裏。</p>
曹警司問道：“林宅血案應該不是你的手筆吧？”</p>
靓坤說道：“你不要随便懷疑行不行？這件案子可是有幸存者的。雖然這個幸存者隻是個九歲的小女孩，但是她既然說‘是個來過家裏的叔叔’，那她肯定不會認錯兇手。你是個老警察，經驗比我豐富。尼古拉親自批示，警總懸賞200萬通緝一個并不難找的兇手，但是就是找不到。這其中必有蹊跷。”</p>
曹警司說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吃案’？”</p>
——吃案，指警察暗地裏壓下案件而不向上呈報。</p>
靓坤說道：“藍黨不是東西，殺人如割草；綠黨更混蛋，整個一水泊梁山，入夥之前，先殺全家以明心迹。寶島這潭水太深，我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所以就跑到日本去玩了一圈。”</p>
曹警司說道：“然後在大阪搞出了兩起街頭槍戰？”</p>
靓坤說道：“有人自首認罪，日本警方已經宣布結案。魯迅作案，跟我周樹人有什麽關系？倒是你挺奇怪的，不關心香港的社會治安，反而對台灣的案子這麽上心，這是爲什麽？”</p>
曹警司說道：“有個人半夜睡不着覺，發現一隻蟑螂，于是和它聊了起來。說了同事之間的勾心頭角，領導的無能，不能說的秘密都和這隻蟑螂說了，說完一腳踩死了這隻蟑螂。你猜是爲什麽？”</p>
靓坤笑了笑，說道：“怎麽平白無故就翻臉威脅别人呢？”</p>
曹警司說道：“你的窺陰癖和愛多事兒的毛病應該改一改。否則，遲早有一天，你會出事，因爲你知道的太多了。”</p>
……</p>
靓坤請黃猿來香港，是來給“乾坤國際娛樂公司”看家護院的。</p>
不管是日韓，還是港台，娛樂圈和黑道的關系，都是密不可分的。</p>
大一點的娛樂公司，哪一家在江湖上都要有過硬的後台，否則根本頂不住對手的盤外招。</p>
但是，四眼強好像對黃猿的到來有點不滿意。</p>
靓坤說道：“你是不是不服氣黃猿？”</p>
四眼強說道：“論打架，真動起手來，他不一定比我強。”</p>
靓坤罵道：“你現在是娛樂公司的堂堂總經理，走出去，别人也要叫你一聲‘老總’的。你親自下場打架，這像什麽話？再說了，‘拳怕少壯’，你跟黃猿老爺子比打架，這有意思嗎？我請黃猿過來香港，就是看中了他對于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研究得夠精深，比你這樣隻懂得打架的，更懂得如何保護公司。我可不想哪一天聽說，我們公司的電影拷貝被人偷走了或者拿着槍搶走了。黃猿老爺子還有一個優勢就是，他是個快槍手。”</p>
四眼強撇撇嘴說道：“他那個年紀，還有子彈打得出來就不錯了。”</p>
靓坤指着四眼強的眼鏡說道：“果然是‘天上的飛機最高，地上的眼鏡最騷’。你這車，開得我猝不及防。”</p>
四眼強不解地問道：“什麽車？大佬你要獎勵我一部車嗎？這多不好意思啊！”</p>
靓坤說道：“你既然不好意思，那就算了，下次再說吧！”</p>
四眼強打蛇随棍上，說道：“大佬，最近咱們的賭片和賭場賺了不少，多少獎勵我一下吧！”</p>
靓坤說道：“口說無憑，你把賬本拿過來我看看。”</p>
看過賬本之後，靓坤直呼好家夥，假裝拍電影開賭真賺了不少。</p>
靓坤合上賬本，說道：“你确實幹得不錯！”</p>
四眼強說道：“我按照大佬你的教導，自己當監制，又随便找了幾個人當導演、編劇，開了一部《吉祥賭坊之大老千鬥惡霸》，講的是吉祥賭坊原先的老闆是個大惡霸，客人到賭坊來賭錢，輸了要照給，赢了不準走，積累下了百萬身家，大老千行俠仗義，設下圈套，騙光了惡霸的錢财家産，還騙走了惡霸的漂亮老婆，最後取而代之成爲吉祥賭坊的老闆。”</p>
靓坤說道：“故事結構簡單，觀衆不至于看不懂，有金錢刺激、美色誘惑，聽起來還不錯。”</p>
四眼強說道：“不錯什麽呀！我差點被報紙罵慘了，說我們‘香蕉影業’拍出來的電影誨淫誨盜，宣揚‘英雄式賭徒’，讓人産生‘可以通過賭博暴富’的邪念……”</p>
靓坤說道：“他們說的不錯，‘吃喝嫖賭’四個字，賭放在了最後面，因爲它是四樣東西中最害人的。其他三樣不會讓人一夜之間失去所有，唯有賭博，可以讓人頃刻之間失去所擁有的一切。所以，這部片子的票房怎麽樣？”</p>
四眼強說道：“票房隻能說是差強人意，排年度票房榜第十三位。”</p>
靓坤說道：“你這就有點凡爾賽了，像你搞的這種爛片，從導演到演員都是草台班子，臨時演員以賭錢爲主，根本不管戲怎麽拍，最後拿到年度票房第十三位，這不是打那些假道學的臉嗎？”</p>
四眼強說道：“那些報紙也說了，我們的片子，在賭博上面還是看起來很專業的，觀衆看了不出戲，身臨其境，所以票房比較高。但是，要想拍出藝術水平高的電影，還是要深刻揭示賭博帶來的危害，揭露老千行騙的陰謀，讓人提高警覺。”</p>
靓坤說道：“這都是書生之見。講出來的道理，怎麽可能有人會去聽、會去照做？那些賭徒不輸光一切，是不會懂得‘賭博害人’這個道理的。所以，賭片這個題材，還是要繼續做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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