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俊在藍田除了幫靓坤收攏了二十幾個大圈仔小弟之外,還查到了仇虎居然真的也在這裏,在一家小旅館包了三間長租房。</p>
靓坤對陳國俊、阿星、肥仔聰說道:“我有一個任務,有點危險,想找一個有膽識的兄弟去完成,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人選?”</p>
陳國俊說道:“坤哥,什麽任務?我去吧!我不怕危險,隻怕不能出人頭地,被人欺負。”</p>
靓坤說道:“這個任務的内容就是:到仇虎那裏去卧底,就說看到他們到處踢館搶錢,也想入夥。見面禮就是一個消息:飛雄正在秘密謀劃,想像東星駱駝一樣,通過伏擊大圈幫揚名立萬。這個消息是真的,但是我怕仇虎消息不靈通,不知道有這件事。”</p>
肥仔聰說道:“坤哥,叫我說,我們二十多個兄弟,直接殺上去,把仇虎大卸八塊,不就完了嗎?”</p>
靓坤說道:“飛雄那個王八蛋,仗着自己是旺角堂主,跟我叽叽歪歪的。我就是想通過仇虎的手,弄掉這個混蛋。隻要飛雄一死,我們再幹掉仇虎,我就有競争洪興旺角堂主的資格了。否則,光是打掉仇虎,對我們并沒有太多好處。”</p>
阿星說道:“這不就是《鹿鼎記》裏的故事嗎?天地會青木堂前任香主死于鳌拜之手,于是大家商定殺死鳌拜者爲青木堂香主。結果,韋小寶誤打誤撞幹掉了鳌拜,一舉成名,成爲青木堂香主。”</p>
靓坤說道:“哪有那麽容易?韋小寶的機會并不在于殺死了鳌拜,而是在于青木堂有關安基和李力世兩派的奪權之争。如果兩派之間和平共處,共舉一名有志之士,那就沒有小寶什麽事了。而我争奪旺角堂主之位的優勢,也不在于給飛雄‘報仇’,而是因爲我是洪興四大天王倪坤的兒子。到時候,洪興旺角的地盤肯定還是倪坤做主。”</p>
阿星說道:“除掉飛雄,讓他騰出旺角堂主的位子,是我們的計謀;打掉仇虎,競争旺角堂主的位子,也是我們出力。到頭來,我們卻隻是做個‘傀儡兒皇帝’,這也太欺負人了!”</p>
靓坤說道:“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就是爲了讓你們擺正自己的位置。有多大碗,吃多少飯。如果你嫌吃得不夠,不妨努力把自己的碗變得大一點。而且,爲了避免争端,拿下旺角堂主的位置之後,我就要回台灣,免得和倪坤發生太多的沖突。”</p>
看見地中海、陳國俊、阿星、肥仔聰四人意志消沉,靓坤說道:“你們垂頭喪氣個什麽?旺角堂主在向我們招手啊!香港三大社團的堂主啊!小一點的字頭,坐館的江湖地位也不過如此啊!”</p>
……</p>
飛雄死了,發現屍體的時候,被倒吊在一間廢棄的山間工寮裏,身首分離。</p>
江湖上紛紛傳聞,飛雄想要效仿東星駱駝給仇虎來個請君入甕甕中捉鼈,誰知道消息走漏,仇虎反倒給飛雄來了個先下手爲強。</p>
事實也确實如此。</p>
得知飛雄死訊的第二天,和聯勝肥球、東星白頭翁本叔立即湊齊了仇虎勒索的數目,在旺角的一家冰室裏,交到了前來“收賬”的仇虎手裏。</p>
仇虎把錢大略看了一下,遞給跟在身後的陳國俊,轉頭看向左臂戴着黑袖箍的陳耀,獰笑着問道:“你們洪興的數目呢?”</p>
陳耀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剛從飛雄的葬禮上回來。我們洪興的旺角堂主剛剛過身,新的堂主還沒有上任,沒有人能決定這麽大的事情。”</p>
仇虎雙目一豎,罵道:“你是想下去陪飛雄是吧?”</p>
陳耀面不改色地說道:“你今天就算是在這裏砍死我,也把我的腦袋砍掉,我還是這句話!”</p>
仇虎笑了,說道:“想不到你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人還挺有種的。但是,我們這些人,是刀口舔血的,錢對于我們來說,比我們的命還要重要,你們不交錢,我們就隻好要你們的命了。”</p>
陳耀說道:“我說過了,這件事隻能由我們洪興旺角的堂主決定。”</p>
仇虎點了點頭,轉頭對肥球、白頭翁本叔說道:“你們都聽到了?他們洪興準備不要旺角的地盤了,取消旺角堂口。該怎麽做,你們都知道了。”</p>
肥球連忙搖頭說道:“不敢,不敢,‘乘喪而伐’這樣不符合江湖道義的事情,我們是不會做的。”</p>
仇虎罵道:“那你們的意思是說,我不講江湖道義了?”</p>
東星白頭翁本叔說道:“肥球也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想幫洪興說一句好話而已。旺角堂主這麽重要的位子,肯定不可能一句話就定下來,更不可能懸而不決,還請虎哥有點耐心,多等兩天。”</p>
肥球又連忙點頭,說道:“我就是這個意思!”</p>
仇虎得意地笑着,說道:“那我就給你們這兩個老家夥面子,多寬限他們兩天。但是,記住,隻有兩天。”</p>
說完,仇虎站起身,向冰室門外走去。</p>
仇虎帶着包括陳國俊在内的一班兄弟,餐館——舞廳——浴室,一條龍享受下來,回到藍田的時候,雖然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但是整個身心卻都是疲憊不堪,就連陳耀開車跟在他們身後都沒有發現。</p>
陳耀開車來到仇虎租住的小旅館樓下,停好了車。</p>
靓坤拉開車門鑽進車裏,坐在副駕駛。</p>
陳耀說道:“今天晚上,我給他們安排的都是整個旺角劃拳最厲害的陪酒小姐,最能勾起男人欲望的骨妹,剩下的就看你的了。”</p>
靓坤說道:“女人的腰,是殺人的刀。這些人馬上就要爲自己的貪财好色付出代價了。”</p>
靓坤降下車窗,朝自己來的方向揮了揮手,地中海、阿星和肥仔聰帶着二十幾個小弟,一人手裏一把斧頭,魚貫而來,一聲不吭、蹑手蹑腳地鑽進了小旅館。</p>
阿星等人摸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房門已經都被陳國俊暗中打開了。</p>
進入房間之後,也不開燈,找準了床鋪的位置之後,對着軀體就是一頓剁餃子餡般的亂砍。</p>
十幾分鍾後,小旅館變得熱鬧起來,然後整棟樓變得熱鬧起來。</p>
然後是警車趕到,黑箱車趕到,九條裹屍袋被擡出來。</p>
……</p>
九龍塘蔣天文的豪宅裏。</p>
蔣天文坐在沙發上的主位,靓坤、陳耀分别坐在蔣天文兩邊的沙發上。</p>
蔣天文眉帶喜色地說道:“阿孝,阿耀,你們兩個年輕人真不錯,這次在藍田把那些大圈仔一網打盡,打出了我們洪興的威風!”</p>
陳耀謙遜地說道:“這次砍大圈仔,還是孝哥的人馬出力最多!我隻是給大圈仔們設置了一點小障礙。”</p>
蔣天文饒有興趣地說道:“哦,你把具體的過程說來聽聽!”</p>
于是,陳耀就将整個過程娓娓道來。</p>
蔣天文對靓坤說道:“阿孝,你那個打入仇虎一幫人内部的小弟帶過來沒有?”</p>
靓坤說道:“文哥,他叫陳國俊,帶過來了,就在别墅外面的車上,我特意讓他在外面等的。”</p>
蔣天文贊道:“醒目啊!當老大,就該像你這樣,不吃獨食。獨食難肥的嘛!”</p>
蔣天文吩咐坐在旁邊的蔣天南,說道:“阿南,去叫外面那個陳國俊進來。”</p>
蔣天南應諾出去了,但是回來的時候還是他一個人。</p>
蔣天文眉頭微微一皺,問道:“咦,那個小弟呢?”</p>
蔣天南對蔣天文說道:“那個小弟說,他隻聽他老大的。”</p>
說完,蔣天南還轉頭瞪了靓坤一眼。</p>
蔣天文也玩味地看了靓坤一眼。</p>
靓坤連忙站起來解釋道:“文哥,南哥,我這個小弟剛剛從大陸遊水來香港,可是被那些不知所謂的家夥欺負慘了。和人打交道的時候,有些過于謹慎了。我去叫他進來,很快,很快!”</p>
走出别墅,靓坤對陳國問道:“南哥傳話,說文哥叫你進去,你怎麽想的?說出那樣的話!你差點害死我,你知不知道?”</p>
陳國俊說道:“坤哥,你是我大哥,我隻聽你的命令。什麽南哥、文哥,我都不認的。”</p>
靓坤沉下臉,罵道:“我需要你這個時候表忠心嗎?你知不知道,文哥是整個洪興的老大,整個洪興隻尊一個龍頭?你想害死我啊?”</p>
陳國俊尴尬地說道:“坤哥,我也不想的,我……”</p>
靓坤打斷道:“别說了,忠心義氣不是拿來說的,是拿來做的!先進去再說。機靈點吧!”</p>
進了蔣天文的豪宅裏面,陳國俊的刻意讨好和恭維,讓蔣天文更加不爽,沒有給陳國俊一個好臉,就差問他一句:“何前倨而後恭也?”</p>
蔣天文對陳耀、靓坤說道:“洪興旺角的堂主飛雄死了,現在需要一個人接替飛雄的位子,你們有什麽想法?飛雄是大圈幫仇虎殺死的,你們又做掉仇虎,論功行賞,也該問下你們的意見。”</p>
陳耀首先說道:“文哥,這幾年我一直在旺角,地頭熟,人頭熟……”</p>
靓坤還以爲陳耀搶先表态是要争奪旺角堂主的位子,誰知道陳耀話風一轉,說道:“如果孝哥來坐這個位子,我絕對聽從社團的指令,服從孝哥的領導。”</p>
蔣天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本來,今天叫你們過來,我的意思是想從你們兩個之中選一個人擔任旺角堂主的,既然阿耀主動退位讓賢,那麽從今天起,阿孝就是洪興旺角的堂主了。阿南!”</p>
蔣天南對靓坤說道:“我們洪興雖然是洪門正宗,但是那些鬼佬對我們中國人的傳統文化一向有很深的成見:自稱是洪門子弟,有罪;舉辦洪門儀式,有罪。所以,我們洪興一向都是很低調的,不像其他社團。之前,江湖上最講排場的就是和聯勝了,紮職及入會儀式都是一直大鑼大鼓、舞龍舞獅,還要登報紙昭告天下。結果呢?1973年,在澳門新新旅館,42人紮職,被警察一網打盡。我們洪興開山門,講究‘龍頭在處,即是山門’,隻要龍頭所在之地,龍頭開口收人,何處都是山堂。這幾天不要到處亂跑,等我消息,給你紮職。”</p>
靓坤說道:“文哥賞我‘平地一聲雷’,加入洪興,不用苦熬做四九,入門就是大底身份,我已經很感激了。旺角堂主這個位置,我怎麽敢染指?我手下的小弟總共就二十幾個,還全都是大圈仔。”</p>
蔣天文說道:“我不會看錯人的,你放心去做好了!好好準備,不懂的地方就問坤叔,到時候雖然沒有人觀禮,但是搞砸了儀式也不好。”</p>
……</p>
安全屋裏。</p>
靓坤對曹警司說道:“仇虎那件事,是我的小弟做的。”</p>
曹警司說道:“你知不知道,‘免死金牌’(免于起訴保證書)并不包涵殺人、串謀殺人這種罪行的?”</p>
靓坤一言不發,雙手伸到曹警司面前。</p>
曹警司看了看靓坤的手,又看了看靓坤的臉,問道:“幹嘛?”</p>
靓坤說道:“讓你逮捕我啊!”</p>
曹警司罵道:“怎麽?你将我軍啊?!真以爲我不敢逮捕你啊?信不信我把你的警員檔案一把火燒掉,然後把你送進赤柱監獄,把你關到死啊!”</p>
靓坤放下雙手說道:“那你要我怎麽樣?”</p>
曹警司沒好氣地說道:“交人喽!最起碼交個飛雄的小弟當主謀,就說是自己雇傭了十幾個大圈仔,替老大報仇。”</p>
靓坤說道:“早這麽說不就沒這麽多事了嗎?”</p>
曹警司說道:“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挑釁什麽樣的存在!”</p>
靓坤說道:“笑面虎朱韬決定把洗衣粉生意全部交給倪坤,作爲槍擊的補償,下一步我該怎麽辦?還抓不抓笑面虎朱韬?”</p>
曹警司說道:“一個人惡貫滿盈,他的罪孽豈是停止作惡就能洗清的?我們是警察,不是和尚,‘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我們的任務就是送他去西方極樂世界。”</p>
靓坤點了點頭,又說道:“那倪坤那邊呢?”</p>
曹警司說道:“倪坤想當大毒枭,那他是活夠了。”</p>
靓坤說道:“你不怕我跟他通風報信?”</p>
曹警司說道:“路是自己走的!誰犯法,我就抓誰。我對倪坤是這樣,對你靓坤,也是這樣!”</p>
靓坤說道:“洪興龍頭蔣天文要擡舉我做旺角堂口的堂主。”</p>
曹警司說道:“以前,大字頭的話事人正位,‘四大探長’都會到場祝賀。今時今日,你坤哥當上洪興旺角的堂主,要不要我給你包一個紅包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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