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道裏,正好碰上隔壁身材肥到誇張的肥婆标嬸買菜回來,身後還跟着三個女兒:帶弟、來弟、招弟。</p>
林李少萍打招呼道:“标嬸,買了什麽好東西回來?”</p>
标嬸連忙捂住自己的菜籃子,一臉裝出來的笑容,說道:“林太太,也沒什麽,就随便買了些雞鴨魚肉、參鮑燕翅。馬上到晚飯時間了,你們這一家人去哪啊?”</p>
林李少萍說道:“今天我們不在家裏吃了,去外面吃大餐。也就随便吃一吃陸羽茶樓、半島酒店啦!”</p>
……</p>
和标嬸分開之後,靓坤一家人走到電梯門前等電梯。</p>
天真爛漫的林淑芬問道:“媽咪,我們真的去陸羽茶樓、半島酒店啊?”</p>
林李少萍摸着林淑芬的頭,說道:“怎麽可能?你大哥雖然馬上就要當酒吧老闆了,但是生活還是要省着點得嘛!”</p>
靓坤問道:“标嬸怎麽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胖?”</p>
林李少萍說道:“還不是她一心想爲标叔傳宗接代,懷孕胖十斤,坐月子再胖十斤。前後生了三個‘賠錢貨’,想不胖都不行。”</p>
林懷樂說道:“老媽,你還不是生了我們兄妹三個,可是一點都沒胖。”</p>
林李少萍說道:“有的人是容易胖嘛。不過,說起來,當初兩家做鄰居的時候,我還想着,以後兩家可以結成親家,帶弟、來弟給你們兄弟兩個當老婆。”</p>
林懷樂說道:“有人說,老婆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子,看嶽母就知道。那個标嬸,戴個眼鏡,卻一點都不斯文,看起來應該得有兩百多斤的‘噸位’。我可不想娶個将來會變成肥婆的女人做老婆。”</p>
牧師罵道:“你這個衰仔,整天不學好,還在那裏挑三揀四,将來有女人肯給你做老婆,就已經是上帝保佑了。”</p>
林李少萍也幫腔道:“老爺說得沒錯,标嬸雖然胖一點,但是持家有度。帶弟、來弟要是有标嬸這樣,絕對是好老婆的不二人選。”</p>
林懷樂撇撇嘴,說道:“她要是持家有度,就不會整天找你們打麻将,有點錢就去買六合彩博大獎了。”</p>
林李少萍說道:“她還不是想一夜暴富!像标叔這樣,靠着電視台的死工資,可能一輩子都得住在公租房裏,買不起一磚一瓦。不像我們,馬上就要搬到豪宅裏面去住去了!”</p>
叮~~~</p>
電梯來了!</p>
進電梯的時候,靓坤一家人才發現,标嬸就站在他們身後。</p>
林李少萍尴尬地笑着,問道:“标嬸,你怎麽在這?你什麽時候來的?”</p>
标嬸黑着臉說道:“我忘了買吃鮑魚刺身的醬油了,下樓再去買。你剛才講到‘賠錢貨’的時候,我就來了。”</p>
爲了打破尴尬地氣氛,靓坤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标嬸,說道:“标嬸,你買了這麽多年六合彩,一定很有心得了。這一千塊呢,是我想請你幫我買。以後你買什麽數字,就幫我也買一張。”</p>
标嬸接過千元大鈔,翻來覆去地檢驗真僞,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假的?”</p>
靓坤說道:“當然是真的了。錢用完了,你就告訴我,我會再給你的。”</p>
标嬸把千元大鈔揣進口袋,說道:“算你小子有眼光。”</p>
靓坤又問道:“标嬸,标叔是不是有什麽親戚在警署工作,我看他們長得挺像的……”</p>
聽到靓坤的話,标嬸把揣進口袋的千元大鈔又掏出來,摔到靓坤懷裏,别着臉說道:“好啊,我說你小子怎麽這麽好心,原來是想通過我賄賂高級警務人員。你知不知道現在香港有《反貪污條例》的?”</p>
靓坤把千元大鈔又按到标嬸的手上,說道:“雷榮标嘛,西九龍重案組的!我早就認識他了,他是我好朋友的世叔。我是看他和标叔的确長得像,才問一問的。标嬸,是你誤會了。我可沒有賄賂你呀,你可千萬不要忘了買我那份彩票,否則萬一中了獎,而你又沒買的話,你可得把自己的獎金賠給我。”</p>
标嬸這才收下這張千元大鈔,說道:“臭小子,說清楚嘛!我老公叫雷達标,雷榮标是他二弟。”</p>
靓坤笑着說道:“那剛才我媽說過的兩家聯姻的事情,您看……”</p>
标嬸趾高氣揚地說道:“看你表現了。剛才聽你媽說,你現在是酒吧老闆了。是不是真的?不會是故意說出來唬我的吧?”</p>
林李少萍插嘴說道:“怎麽可能?不信,我們明天就去酒吧看看。”</p>
标嬸說道:“當然要看看啦!街坊十幾年,我也是怕你們受人騙。”</p>
……</p>
林李少萍帶着一家人選了一家名叫“有骨氣”的火鍋酒樓。</p>
入座之後,點菜、開動。</p>
靓坤從火鍋裏面夾了一條青菜,放到牧師碗裏,說道:“老爸,你是東星的,而倪坤是因爲和東星争奪地盤受傷的。這個時候,你去看他,會不會有點尴尬?”</p>
牧師說道:“看望倪坤這件事,不是我一時沖動。其實,我是想做個‘和事佬’。說起來,笑面虎朱韬也是潮州人,但是他老爸和東星皇帝郭兆皇是老交情,所以才沒有加入洪興,而是加入了東星。兩邊都是潮州人,打起來,好難看的。”</p>
靓坤說道:“隻要他肯拿出誠意,斟茶認錯,這件事還有的談。倪坤受傷了,隻要東星給面子,洪興肯定願意借坡下驢。”</p>
靓坤正準備夾菜,發現對面的林懷樂正豎着耳朵聽靓坤和牧師講江湖事,聽得正入神。</p>
靓坤放下筷子,對林懷樂說道:“阿叻,這些事,你聽到之後,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千萬不能出去講,聽到沒有?”</p>
林懷樂興緻索然地說道:“聽到了。”</p>
靓坤說道:“你要是出去亂說,很容易惹禍的。誰都保不了你!”</p>
林懷樂嘟囔了一句:“大不了和你一樣,跑路去台灣。”</p>
靓坤抓起筷子,敲在林懷樂頭上,說道:“艹,你也知道我在跑路啊!如果不是倪坤挨了大圈仔一槍,如果不是我改名倪永孝,我到現在還躲在台灣,不敢回來香港。”</p>
餐桌上的氣氛爲之一滞。</p>
林李少萍連忙出來打圓場,說道:“你弟弟還小,你慢慢教他嘛!”</p>
“你别管!”牧師也放下碗筷,對林懷樂說道:“我在這個江湖上打滾,滾夠了,吃過很多苦的,人情冷暖我最能體會。隻有我們在家裏把你罵夠了,出去别人就不會再罵你了。必須要傷你的自尊,你這麽大的後生仔,要把你所有的自尊全部打掉,隻有這樣,我們把你欺負夠了,遠比你出去之後讓外人欺負你,我們心裏反而好受一點。我們在家裏把你管好了,遠比你出去蝦蝦霸霸的樣子,被别人噼裏啪啦把嘴巴打歪回來讓我們看着心疼好。因爲,我們該罵的都罵了,該管的都管了,你什麽都懂了,出去才不會吃虧。我們不管你,寵你,其實倒黴的日頭在後頭。因爲江湖上不是每個人都是你老爸、你大哥。”</p>
……</p>
第二天上午去看酒吧的時候,牧師沒去,應該去上學的林懷樂卻出現在了隊伍裏,還有标嬸等幾個要好的街坊鄰居。</p>
一行人一起來到旺角。</p>
旺角位于油尖旺區,九龍半島中部,彌敦道北端,屬九龍早期發展的地區,以避風塘及廟宇最爲馳名。這裏大街小巷都不難找到老式餅店、神龛店、麻将館等傳統店鋪,商号較多爲小型作業,區内有香港最古老的一些街道,與彌敦道的摩登景象全然不同。</p>
以彌敦道爲界,購物中心集中在東面,住宅區在西面。</p>
旺角交通十分發達,有公共汽車、火車、地下鐵,更有專線小巴通宵行駛。</p>
假日時,彌敦道以東一帶常擠得水洩不通。</p>
但是上午嘛,酒吧是沒有什麽生意的,隻有和靓坤辦理交接的酒吧經理,還有酒吧的工作人員,以及在酒吧混飯吃的媽媽桑、歌手。</p>
靓坤對林李少萍說道:“媽,你讓這些街坊鄰居先四處看看,我們到經理室,跟經理辦理交接。”</p>
靓坤、林李少萍、林懷樂走進經理室,經理已經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整理好了,整個經理室看不到一絲殘留的個人印記。</p>
幾個人在沙發上落座之後,經理取來一個文件夾遞給靓坤,說道:“倪先生,文哥已經派人辦好了所有手續,隻要你在這些文件上簽了字,從簽字的這一刻起,這家酒吧就屬于你所有了。不知道你還有什麽想了解的?”</p>
靓坤說道:“我從來沒有經營過酒吧,要不你留下來幫我一段時間,等我上手之後,你再辭職?”</p>
經理說道:“不好意思了,倪先生,文哥那裏已經給我安排了其他工作還在等着我呢。其實,經營酒吧很簡單的,和經營茶餐廳沒多大差别。相信以倪先生的聰明才智,很快就能穩定酒吧的生意。”</p>
靓坤問道:“這間酒吧之前的消費人群都是些什麽人?生意怎麽樣?”</p>
經理說道:“酒吧開在旺角,哪有生意不好的?隻不過這裏的消費水平比較低,大多是穿牛仔褲的年輕人,喝點二三十塊的酒。”</p>
靓坤問道:“那酒水呢?”</p>
林李少萍說道:“是啊,酒吧酒吧,最賺錢的就是酒水了,比如一杯酒,酒吧賣二十塊、三十塊一杯,成本才三塊、五塊,一杯賺二十幾塊。”</p>
經理說道:“供應商也是洪興的自己人,在存貨消耗完之前,他們會主動過來聯系的。”</p>
靓坤說道:“我看到酒吧有表演台,除了客人興緻來了上去自己唱唱歌之外,之前還有沒有專業的表演人員?”</p>
經理說道:“酒吧的駐唱歌手流動其實不是很大,一個歌手可以在一間酒吧唱上好幾年不會換人。所以,一般新店開張才會很需要招駐唱,歌手們如果離職了,都會提前介紹其他人去的。之前,在我們這裏駐場的是美雲姐和她的兩個女兒,一會兒我叫她進來,大家認識一下。”</p>
靓坤說道:“那看場呢?這裏看場是誰負責的?”</p>
經理說道:“這裏是洪興的場子,看場的是洪興旺角的堂主飛雄哥。他這會兒估計還沒起來。”</p>
聽到飛雄還沒起床,林懷樂不樂意了,大聲說道:“大哥,你今天接手這個場子,他都不來,擺明了是不給你面子。”</p>
靓坤按住林懷樂的膝蓋,說道:“旺角是‘不夜城’,晚上開工,白天睡覺,這沒什麽不正常的,少大驚小怪了,别讓人當你是土包子。”</p>
經理也幫腔道:“倪先生說得對。”</p>
靓坤問道:“那場子裏面除了喝酒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消遣?”</p>
經理說道:“我們這裏金魚和木魚都有,帶班的就在外面。”</p>
靓坤又問道:“那有沒有賣藥的?”</p>
經理說道:“這裏之前是文哥的自己生意,是不允許有道友在這裏追龍的。所以,也沒有人在這裏賣藥。”</p>
靓坤點了點頭,說道:“行吧,就了解這麽多了。謝謝你了!”</p>
經理連聲客氣,“中午大家可以一起吃個飯,我請。”</p>
靓坤對林李少萍說道:“媽,你也知道,我在香港呆不久。我走了之後,你能不能撐起來這個場子?——你别說阿叻,現在他肯定是不行的。”</p>
林李少萍搖了搖頭,說道:“要是十年前,我肯定行。但是,現在我年紀大了,熬不了夜,搞不定了。再說了,我還要給小妹做飯呢。”</p>
靓坤轉頭對經理說道:“在服務生裏面,誰在這裏幹得最久?麻煩把他叫進來一下。”</p>
經理說道:“幹得最久的是個阿燦,外号叫‘鐵頭功’。我叫他進來。”</p>
——“阿燦”這個名稱是來自無線電視劇集《網中人》裏廖偉雄飾演程燦的稱呼,在劇裏阿燦是一個性格愚昧、土裏土氣而且急于求成的大陸新移民,因爲要一口氣吃下30個漢堡包而轟動一時。就此,“阿燦”也成爲香港人對大陸移民的俗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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