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雲山待了兩天,靓坤對介紹的各種工作都挑三揀四、拈輕怕重的态度,終于惹惱了牧師,放他前往旺角投奔老媽。
但是,眼前老媽的打扮着實讓靓坤亮瞎眼。
“老媽!你被人搞啊?包頭巾、花襯衫、喇叭褲。街上古惑仔裏面潮過你的都少有。”
“住口。不要叫我老媽!”老媽嚴肅地拒絕了靓坤的說笑。
“怎麽?你兒子你都不認了?大不了我不再去找重炮哥啰!”
“臭小子,他雖然沒生過你,總算是養大你呀!我們離婚歸離婚,他還是你老爸。你老媽我呢,而今重出江湖,要叫我的花名。”
“那未請教,老媽您的花名是?”
“骨精強,叫我強哥都行。”
“那不就是男人婆?”
“男人婆總好過被人欺負。”
“這裏哪家公司的陀地呀?怎麽這麽罩不住?你沒交保護費啊?”
“洪興的飛雄。”
“他不是很嚣張的嗎?”
“哎,旺角是香港的紅燈區,人頭攢動,夜夜笙歌,時尚男女雲集這裏飲酒作樂,享受虛妄的人生和肉體歡愉。這片土地,自然也成爲各個社團垂涎欲滴的肥肉。以前,洪興老大飛雄在此一手遮天,不可一世。但是,現在有一夥來自福建的大圈仔野心勃勃,開始入侵旺角洪興的地盤。打架,掃場,家常便飯啦。”
靓坤一邊跟骨精強聊着天,一邊在櫃台上翻翻找找。
骨精強一巴掌拍開靓坤準備拉抽屜的手。
“做什麽呀?”
“找點零錢當本錢,下樓打麻将。”
“打什麽麻将?你給我坐下,明天去屯門找蛇仔明,他也是洪興的,聽花名就知道,是個蛇頭,好多洪興的場子都從他那裏買北姑回來接客。你呢,從他那裏接個想賺錢的北姑,先當個馬夫混飯吃。”
“當馬夫?你叫我當馬夫?吃女人飯好丢臉的。”
“丢臉?你現在不是吃的我的飯?”
“你現在是骨精強強哥,不算女人。”
“打仔洪興、四仔東星、聯和出雞精,和聯勝坐館雞腳黑都吃女人飯,誰敢說他丢臉?在旺角混,哪個社團大哥吃的不是女人飯?我這裏是馬欄,你不當馬夫,想做什麽?”
“真麻煩,你直接從蛇仔明那裏接想賺錢的北姑就行了嘛,想要多少都行。根本用不着我啊。”
“癡線!在香港,成年人之間的性行爲不被禁止,不論這行爲是有償的還是免費的;但是,如果有第三人通過他人的有償性行爲獲利,則這第三人就有罪。如果是我出面招攬北姑,那我這裏就不是馬欄,而是雞寮,天天都得應付那些掃黃組。你白讀了警校,連這些法律常識都不懂。”
“當馬夫也是犯法的呀!香港《罪行條例》第137條規定,任何人完全或部分依靠另一人賣淫的收入爲生,并且明知該人從事賣淫行爲的,即屬犯罪,一經循公訴程序定罪,可處監禁10年。不管家人或男朋友或其他人,如果知道該人從事賣淫,并且完全或部分依靠該人的賣淫收入爲生,也可能涉嫌犯罪。此外,組織、強迫、協助、介紹賣淫等等行爲也構成犯罪。一旦有事,我就有罪,你就無罪。我還是不是你親生兒子?”
“你第一天出來混嗎?看到警察,你不會跑嗎?你老媽我呀,沒給你生兩條腿嗎?有證據,就有罪;沒有當場抓到人,那就是無罪。”
……
1840年鴉片戰争兩年後,香港被英國占去,這個脫胎于珠三角的島嶼,從此走上了一條與大陸母體完全不同的發展道路。新中國成立後,由于存在姓“資”與姓“社”的意識形态差異,香港與内地的分道揚镳顯得更加堅決和迅速。
此後近三十年時間裏,政治鐵幕卻并未将香港與祖國大陸的臍帶完全斬斷,除了官方有限度的交往,以偷渡爲主的民間形式始終活躍,最終彙聚爲一股股逃亡香港的奔湧潮流。以深圳爲例,在公開的文件裏,“深圳曆史上共出現了四次大規模偷渡”,分别爲年、年。據廣東省委邊防口岸領導小組辦公室的統計,年,官方明文記載的“逃港”事件就有565萬多人次。
在香港與寶安縣(1979年改名爲深圳市)山水相連百餘裏的海岸線上,數萬人铤而走險、翻山蹈海逃往香港。
當時在廣東偷渡,按方式可分走路、泅渡、坐船3種,按路線,則有東線、中線、西線之别。
泅渡通常是首選,其方式可謂五花八門。偷渡者往往會選擇西線,即從蛇口、紅樹林一帶出發,遊過深圳灣,到達香港新界西北部元朗。
偷渡者一般都帶有汽車輪胎或者救生圈、泡沫塑料等,還有人将避孕套吹起來挂在脖子上,一直遊過去。廣州人把從水路偷渡逃港稱作“督卒”,借用下象棋術語,取其“有去無回”之義。民衆也常常自發去珠江中練習遊泳,以便日後“逃港”派上用場。不少孩童從小便被家人灌輸“好好練身體,日後去香港”之類的思想。
要順利遊到香港,除了最佳下水地點外,還需要更多技巧。準備充分的人在偷渡時,會帶上一個小型的充氣救生圈之類的可供漂浮的物體,但并不是一下水就用,因爲那樣會影響速度,也容易被發現。相反,他們會将這些充氣物腔内的空氣放掉,折疊好帶下水,等到遊到中途累了時,拿出來吹上氣漂浮水上稍作休息。有些人在下水前喝上一大碗煮好的姜湯,雖然辛辣,但能驅寒,不至于在途中被凍死。
從陸上偷渡,便是通常的中線,即在深圳梧桐山、沙頭角一帶,翻越鐵絲網,到達香港,廣東人戲稱爲“撲網”。這種網很難翻過去,探照燈、哨崗和警犬的組合是緻命的危險。爲了防狗,偷渡逃港者臨行前往往會到動物園收買飼養員,找一些老虎的糞便,一邊走一邊撒,警犬聞了糞便的氣味以爲有虎,就不敢追了。有人爲防止被邊防軍看到,将西瓜挖空,瓜皮套在頭上,隻把眼睛露出來。
陸上越“網”,海上破浪,畢竟是年輕人所爲,中老年人、兒童婦女隻有坐船之法了。坐船,相對而言較安全,但帶有集團性質,出了事問題較嚴重,而且要付3元不等一筆不小的費用,但爲“逃港”,不少人往往不惜傾家蕩産。乘船偷渡會偏向于東線,即大鵬灣水路,在惠陽和深圳之間,距離香港十多公裏的水面,而且海浪很大,經常發生偷渡時溺亡的情況。
你以爲花錢買了船票,就真的是坐船嗎?不少人是像蛇一樣屈着身體藏在甲闆裏乘船偷渡到香港的。因此,香港人就把偷渡者稱爲“人蛇”,而組織偷渡的人,則被稱爲“蛇頭”。
蛇頭一般不直接買賣人口,從中收取偷渡費。但很多所謂的蛇頭都會以出國、辦理護照、辦理他國身份的借口進行詐騙行爲,并不把人偷渡到目的地,甚至有的會在半路謀财害命。部分大蛇頭,也會進行非法的人口買賣。
蛇仔明就是衆多蛇頭中最壞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