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骨科病房内有三張病床,但或躺或坐着十幾個人,都在義憤填膺的對躺在靠窗位置的的一人叫喊,看這些人的表情,似乎很悲憤,也很冤屈,也似大便幹燥的着急卻無處可拉。床上這人正是偉大的辛勞的人民城管大隊的平主任平樹春同志,不過平主任原先的白胖大臉此時沒了當初飛揚跋扈,哦,不,應該叫做神采飛揚。現在的平主任大白臉蛋上的淤青剛剛消退,留下淡黃的斑迹,就像一張白布撒了幾泡尿一般的,很圖畫,很抽象。左右手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左右腿也是纏着繃帶,最有藝術氣息的是平主任的那雙小眼睛,抑郁中帶着三分無奈,無奈中還有着點點悲情,悲情混合着少量的氣憤,再被無奈陰郁所包容,嘿!這眼神,絕對的梵高級的藝術大師。
平主任擡頭,左右看了看這些如狼似虎但卻是胳膊腿兒也是包裹着厚厚繃帶的屬下們,懶意的說道:“告?你去告誰?”
一個拄着拐杖的年輕隊員說道:“當然是告遊而成那個王八蛋,他把咱們打成這樣,難道就這麽算了?”看樣子這小子估計是傷了右腿,因爲他的右腿不見了。
平主任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天花闆,喃喃的說道:“遊而成!遊而成!哎!現在的遊而成不再是那個賣燒烤的遊而成了……你們都回去吧,我已經和局裏領導們談了,咱們的傷按照工傷最高标準,以後的工作也都會給安排……”
“主任!您是怎麽了?以前的那氣魄哪裏去了?”說話的這位同志是斷手者,大聲說道:“他遊而成不就是突然有了幾個臭錢?成立了個什麽糖果公司,咱們這麽多人,找找人,托托關系,我還就不信了,還搬不倒這個小商販?以前這小子看見咱都是笑臉稱爺的……”他的話引來了一片贊同之聲,很自豪,遊而成以前就是個小屁。
呵!其中一人嗤笑道:“幾個臭錢?那可是幾十億的臭錢!别自欺欺人了,到現在還張嘴閉嘴小商販小商販的,吹這個牛B有意思嗎?人家現在可是大老闆。”
“你他媽找死啊,說誰吹牛B呢?你小子别忘了,你那胳膊可是粉碎性骨折,以後都是個瘸手,不想着怎麽報仇,到給遊而成那狗日的吹呼,你他媽的腦子裏長痘子了?”外号花狗年輕人對着這個人罵道。
被罵的這人姓黃,叫黃明道,不過隊裏的人都叫他黃片,因爲這黃明道長相斯斯文文,平時裏說話也很像個文化人,但卻有個愛好,那就是特别愛去有華國特色的洗頭房洗腳城等等文化事業單位,據傳他那‘文化’花樣真是多得數不清,啧啧,堪比日本花樣AV,所以被稱爲黃片,倒也不辜負他這個姓,黃。
黃片不屑的撇了撇嘴沒有花狗他争論,在他眼裏與花狗這類大腦始終缺氧的廢物争辯是對智商的侮辱,對周圍人說道:“一個有着幾十億身價的富豪,要想辦理你我這樣的平常人有多難?我可是聽說杭木雲舞明碼标價,一條大腿五萬,一隻胳膊三萬,一條人命不過十萬到五十萬。咱們這十幾二十人,全加起來都按最高價五十萬算,能有多少錢?遊而成可是幾十億身價的大老闆,這點小錢估計還是出得起的。别跟我說,他們不敢殺人,紫薇女子會所死了三百多人,鬧得沸沸騰騰的,不也是沒個結論?有人說就是雲舞的人幹的。”他在城管大隊裏,一直以小諸葛自诩,自認爲很有智慧。
黃片的這番話讓屋子内的十幾人啞巴了,杭木雲舞這個名字身爲杭木人,尤其是街面上混的人沒有不知道的,那是地地道道的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夥,是杭木兩個最大的幫派之一,勢力大得很,也吓人的很。欺行霸市,橫行霸道這些詞都是美化他們。
“這,這可怎麽辦?難道咱們真的沒處說理了?”這位左腿膝蓋以下是空氣的人怯怯的說道,以前他可不是這般膽小。“平主任,您不是認識黑貓嗎?他就是雲舞的,您不行找找他……”被遊而成打了之後,他做夢都會驚醒,一閉眼就是遊而成那兇神的樣子,他還真怕這個有錢的兇神花錢找人把他們宰了。
黃片見到平主任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說道:“找黑貓沒用,你難道忘了那天遊而成的氣勢還有身手?黑貓可不會得罪這樣的有錢人。呵呵!哎,咱們真是瞎了狗眼,怎麽就沒發現這個遊而成是個高手,而且是個有大背景的高手,現在想起以前欺負他家攤子的時候,我後背就發涼,要是他真的要報複,估計咱們誰都受不了。”
這話更讓病房内的人人們心裏拔涼,都在計算着以前有什麽地方的罪過這個遊而成,衆人面面相觑,似乎都的罪過,即使沒有欺負過,可吃飯不給錢是常事。
“大背景?遊而成還有大背景?”花狗似乎也認清形勢,華國是個有錢能使人變鬼的神奇土地,而遊大老闆就是個有錢人。
黃片雖然不屑花狗,但還是答話,因爲他打不過花狗,說道:“咱們被打成這樣,警察怎麽判定的?聚衆鬥毆!聽好了,是聚衆鬥毆,可不是咱們以往那樣的是‘城管執法’,還有就是被打兩個月了,而且是個個都被打殘,這麽嚴重的事件,警察居然是簡單的做了個筆錄就完了,給個鬥毆的結論,事情就了結了?這樣的活計,以前可都是咱們幹的!”
花狗問道:“難道遊而成派出所兒裏也有人?”
黃片對花狗笑着點了下頭,心道人要是沒腦子到了這個地步,也不簡單。“這麽大的案子派出所可以做主?而且咱們平主任的小舅子在北城公安分局是經偵科科長,難道還比不上一個派出所?所以我認爲遊而成的靠山一定在分局之上。要不然主任會這般的忍氣吞聲?”
“主任,我不求咱們可以報仇,但咱們最起碼要知道,咱們是被哪個級别的給辦理的吧?”黃片說道。他的這一番分析,讓十幾人絕望了,如果真是黃片說的這樣,那麽他們别說報仇,就是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都得看遊而成的心情了,誰知道這位遊老闆哪天心情不好想起來他們這群人曾經找過他麻煩?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平主任歎了口氣睜開眼,環顧着人們,說道:“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去上訪?那就真如黃片說的,不是被宰,那就是被送進精神病院。别問了,安安心心的養傷,保險賠償什麽的,都會按最高标準,不會虧待兄弟們。走吧,都走吧!”無力感,平主任深深的感到一種無力感,那種憋在心裏極大的委屈卻無從言語的無力。他那大腦袋裏忽然竄出幾個字:這世道真他媽的無法無天!很奇妙。
花狗蹦到窗前,嚷嚷道:“主任,咱們即使是死,也得做個明白鬼,您就說吧,我求求您了,大夥都已經沒地方說理,沒地方伸冤,您還讓我們糊塗着?……”衆人紛紛開口,真像花狗說的,要做個明白鬼。
許久!哎!平主任深深的出了一口氣說道:“好吧!你們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送你們。遊而成背後的人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但根據找我談話的局裏領導的态度和過程,我估計他背後的人肯定是市一級以上的人物,而且是主要領導。”看了一眼黃片等人,說道:“你們知道一個月前局裏的主要領導來慰問咱們的時候,找我單獨談了兩個小時的事嗎?而且連續找我談了三天?”衆人紛紛點頭,這事情他們知道,真感激局裏的主要領導如此的關心下屬。
平主任笑了下,不過不知道牽這那塊傷口了,疼的他那大臉一哆嗦,說道:“其實領導們來,不是慰問咱們,而是來給我做工作。讓我和你們就此事不要鬧,就這麽過去,醫療費和賠償什麽的,全按工傷最高标準,還給一筆獎金,而且保證出院後安排工作。開始時我不同意,我平樹春在杭木大小也算是有一号,這樣不明不白的被弄成這樣,我不甘心。所以局領導連續三天來做工作。”
“後來領導們見我态度強硬,最後隻丢給我一句話:你要鬧可以,先前所說的待遇和賠償什麽都沒有,而且會追究公職人員聚衆鬥毆的責任,以及上報紀檢部門調查……”平主任無奈的說道:“我思來想去,我要是再扛着不服軟就害了兄弟們,所以我就忍了,同意了領導的方案。後來局長私下跟我說,說我很明智!我也問了局長,遊而成背景到底是什麽來頭,局長隻是說:上面的上面!我小舅子跟我說,這個‘上面的上面’,很可能是他們警察系統内的,因爲咱們這個案子是市公安局局直接做的結論……兄弟們認了吧,别鬧了,誰鬧誰丢工作,而且什麽都沒有了。”
“這個社會還他媽的有法律嗎?還他媽的有處說理嗎?”花狗的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