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咱們不是爲了杏林鎮的案子嗎?”任蘭打量着朱漆廟門邊上幾株野草,環顧着說道。她沉浸在薛士鯉的故事當中,爲故事中的人們感動,也在氣憤,而心中更多的則是一種沖突,頭腦中固有的被宣傳的十幾年的‘神棍版’大山基金和現在解讀部分後的‘真實’大山基金的沖突;原先那個木頭般的雕刻手藝人與現在的秦族皇帝的身份落差的沖突,無神論和這個站在眼前的神仙之間的沖突……等等。
以前這位皇帝陛下好像總是無所謂的跟随着他人,她或者薛靜,或者是誰,從沒有見他主動的去做什麽,而今天卻是帶着他們幾人遊旅在這半山中,聽風看景,談笑而雅。‘他不再是那個當街打倒十五個警察的無表情的木木的武林高手了,而是……’任蘭心内滋味說不出,總之是失落要多一些。
齊苒和薛士鯉都望向秦湛,他們當然知道今天秦湛來是爲了那個案子,但這位他心中的信仰和她眼中的秦族領袖,要想出來溜達溜達,看看風景,難道他們還要嚴肅的說服教育,讓秦同志趕緊的好好工作,去爲人民服務?那是扯淡!這世界上估計沒人能管得了他!
吱呀!秦湛推開了廟門,掉落些許灰塵,但近他化無,走到院裏,說道:“那件案子就在這裏!薛士(不是少寫一字,而是秦湛對秦族内的人們的一種稱呼,以‘士’相稱),繼續講你的故事!”
薛士鯉聞言趕緊的應道,與任蘭和薛靜對視一眼。案子就在這裏?什麽意思?“好嘞!那我繼續故事……其實那些大人們并不是想要把那五千多萬追讨回來,而隻是想要出口惡氣,,當然了他們也怕真的追查起來後果難料,所以在‘贓款’的追繳上并沒有給警察們什麽指示,所以那五千多萬也就沒了下落!”
“嘿嘿!即使他們追查也不可能查的到,他們哪裏會想到這筆巨款會存到一個和尚的名下?”薛士鯉嘿嘿的笑道:“而且這個和尚還是泰鬥級的一定大師……”廟門之内的院子中,也是落葉灰土遍布,顯然有許久沒人打掃。
真是個佛門靜地,真的很靜,院子内隻有薛士鯉的講話聲音,還有就是任蘭的皮鞋敲擊石闆的叮叮之聲。院中間那上香用的巨大的香爐,早已沒了缭繞熱鬧的青煙,有的隻是一捧冷灰。“我入獄的這五年來,李定義把錢按時的存入到劉芳的戶頭裏,好維系這二十個小家的生活用度。”薛士鯉說道:“而我呢,就在獄中悶頭苦讀,也在思索和……”
秦湛說道:“這就是你的疑惑嗎?”
薛士鯉點頭:“是!這就是我的疑惑,我違反了代表公義的法律去行道義,而且爲了這個道義,似乎也放棄先師的那不妥協的堅持……我一直在彷徨疑惑,疑惑我的所行:難道爲了我心中的道義,就要去委曲求全和不擇手段嗎?也許我心中的道義是對的,但如果我所行的道義是錯的呢?那太可怕了!”
秦湛在那大雄寶殿門前停下,看着身邊的薛士鯉,沒有言語,聽着。
“迂回着去行德行,已是喪失了那份不妥協的剛直,再如果我行的是錯的話,那就無可挽回了。”薛士鯉說道:“我去騙人,不論騙的是何人,貪官也好,惡霸也好,但那總歸是騙,是違了德行的。但如果違了德行是去行的卻是錯事的話……”他是人,不是神,是會犯錯誤的,如果用那種不擇手段的方法去行一件他認爲對,但事實卻是錯的事情,那不是很可悲很可怕嗎?他愧疚自己沒有行着先師那不妥協的德行,疑惑自己的所做的是否正确,恐懼着自己那不擇手段的思維。這就是他的疑惑!也是他的心魔!
秦湛回身指了指那院中的大鼎,說道:“你是那座大鼎嗎?”這話問的薛士鯉一愣,也問的齊苒和任蘭一愣。
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薛士鯉疑惑的看着秦湛,他不是沒答案,相反他有的是答案,而且是那種可以把人說的五迷三道的玄之又玄的高深的答案,什麽我即是大鼎,大鼎即是我之類的所謂的大悟性的答案。但那些答案是爲了故弄玄虛的蒙人的,而不是用來回答先師。“這,這……”他這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尴尬的笑了笑,他不知道先師需要什麽樣的答案。
秦湛笑了笑:“我來說吧,那大鼎不是你,你也不是大鼎。如此的簡單而已,你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物,你就是你,你也隻是你!我呢?我也隻是我而已!我行的德行,和你行的德行是相同的,但我們,我和你卻是不同的。我去步行,去修行,去行德行,那是我自己的德行,也是我自己的方式。”
薛士鯉皺着眉頭咀嚼着每一個字,說道:“您的意思是?”
秦湛說道:“我們秦族有共同的道德信仰,那也是我們的德行根本,也是我們的維系。你和我的信仰是相同的,但我們秦族的每個人都是不同,不同的人,不同的個性,不同的脾性,不同的本性。我有我的行爲方式,你有你的,他有他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方式。我所行,隻是我的方式。你所行,是你的方式……你明白了嗎?我喜歡蘋果,你喜歡香蕉,僅此而已。”
“先師的意思是,是……”薛士鯉有一種驚喜。
秦湛笑着點頭:“沒錯!我苦行萬裏,我屠人爲道,那是我的事情,是我的行爲方式,而不是你們的。你們信仰的是德行,而不是我,更不是我的行爲方式,你們應該有自己方式。爲道者是剛直,是迂回,是嚴正,還是嬉笑,都在于本性之個性不同,與道德,與德行沒有關系!你的所謂有違了我的剛直,此愧疚大可不必。至于你的疑惑,那是你的事情,去行德行,去行你認爲的德行,是對是錯,全憑你自己。對,是因果!錯,也是因果!”說話間推開大殿的大門。
“不去在乎對錯嗎?”薛士鯉站在門外,滿眼疑惑的望向進得大殿的秦湛。
“秦族天律,仁、義、智、勇、信、正,是天律,也是心律,更是你自己的律法。問心無愧,本心無愧,就好!什麽是大勇?那就是承擔!承擔所選!再者,你此時并非一人,以後也不會是一人,你有一個族群,秦族,我們可以守望相助,可以相攜議商,可以對錯共擔。當你疑惑之時,找一個人,或者多人,商談,三人智長。我們,是一個族群,因果共擔的!”秦湛站立在偌大的殿中,面對着那金燦燦但卻是灰塵的佛像,說道:“修行爲了什麽?是求長生嗎?是爲得這大能嗎?”說話是輕輕揮手,陰暗的大殿變得通亮,似是置于陽光之下,昏暗不在。但齊苒和任蘭卻找不到光源,就這樣憑空的明亮,虛室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