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領導，公安部領導，省委領導，市委領導……等各級領導對胡案十分重視，紛紛下達指示……”一位二十出頭的女警念着手中的文件，此時一聲輕笑打破這肅穆且莊嚴的氣氛。
笑聲顫動着手中的香煙，煙灰掉落在光潔的長方會議桌上，這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翹着二郎腿笑得很燦爛，說道：“你們看着我幹什麽？”他的笑聲引得其他六人投來疑惑的眼神。
“師傅，您想起什麽來了？笑得這麽開心？”中年人身邊的王啓問道。
劉玉柱笑道：“沒什麽，隻是忽然之間有了頓悟，似乎知曉了過去未來。别用那種目光看着我，我說的是真的！”王啓和趙安的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劉玉柱，這個平時裏不怎麽正經的劉副大隊長師傅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是嗎？那咱們這個案子可要很快破了，劉隊快掐指算算，是誰殺了那個胡謙？”坐在齊苒身邊，念誦領導‘正确指示’的年輕女警笑着說道，肩膀上那小警員的‘光闆一花’在這裏顯得有點紮眼。
劉玉柱吸了一口煙，吐了一個煙圈說道：“你們不信我能未蔔先知？好吧！讓你們見識下，咱先不說案件。咱就說小籃子手中的文件，我能預知那文件上後面寫的什麽？”說着，他清了下嗓子念叨“一定是，‘……在領導的正确且英明的指示下，杭木市政府以及杭木公安局迅速組成721專案組，專案組的組長由副市長王長福出任，副組長由公安局副局長趙樂月擔任，執行組長由齊苒擔任……市委書記會議上發表嚴厲的講話，一定要從重從快，限期破案，還杭木市人民一個安定和諧的杭木，還胡謙教授一個……”
“神了！您是怎麽知道的？”被叫作‘小籃子’的任蘭瞪大眼睛問道。劉隊所說的和文件上的一般無二，即使有些不同也隻是措辭的問題。這在任蘭的眼裏這太不可思議了，這份文件是她剛剛拿到的，不可能有别人看過。她目不轉睛的盯着這個刑警隊裏有名的不着調的大隊長。
哎！趙安給劉隊倒了一杯茶水，苦笑道：“也就蒙你這個剛畢業的新人，師傅他老人家聽了一輩子的這玩意兒了，早就滾瓜爛熟了。那些話我也能‘掐指道來’！師傅，您蒙個小姑娘可就沒意思了！”他和王啓兩人都是這個劉隊一手帶起來的，太了解這個師傅了。
哦！原來如此啊，任蘭有些恍然的點頭，嗔怪的瞧了一眼劉隊，可馬上又說道：“不對！雖然這個‘朝鮮模式’的報告大同小異，可劉隊怎麽知道專案組的組長會是王市長和趙局長？爲什麽不會是其他的市長局長呢？”市裏大大小小的副市長是好幾個，怎麽就那麽準？而且這兩人還不是專管刑偵的市長局長。
“正因爲王市長和趙局長不是分管刑偵的，才會這樣安排。這樣的話即使限期不破案，或者有什麽差池，也可以有個書面原因，那就是他們不專業。再糾正一下你的觀念，‘朝鮮模式’的發明者是咱華國，朝鮮的那些下三濫的扯淡，都是和咱們的皮毛，咱們華國才是扯淡的祖宗！”李昭言掐滅了手中的煙說道。
“不僅如此，而且這兩位領導似乎有了些麻煩。前幾天的常委會，以及全市校園安全大會上，這兩位的座次與以前不同。而且……”鄭華明接口說道。
齊苒擺手說道：“好了！不要說這些與案件無關的事情，下面讨論案情！”面無表情的将幾個檔案袋分發下去。這專案組的六人是她親自挑選的，除了劉隊外其他幾人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少壯派，不僅有着各自紮實的特殊專業素質，且有着對政治的高度敏感。比如說鄭華明，他可以清晰的分析市裏諸位高層的政治關系以及政策走向，這對破案至關緊要。在華國，幹事情不僅要對外，更重要的是要對内。買一頭大蒜那都是政治問題。
“首先宣布721專案組成立，希望咱們合作愉快！王啓，你到過現場，且參與了法醫鑒定，先介紹下法醫的初步檢驗結果。”齊苒說道。王啓是法醫出身，但卻被劉隊招攬到杭木市洛馬區刑警隊，成爲一名有着精湛法醫技能的刑警。
嘔！任蘭仔細打量了照片後，捂住了小嘴，胃裏翻騰，其他幾人也是臉色發白，劉隊則是拿着照片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輕聲說道：好家夥！會議室裏全然沒了剛才的那番輕松。
王啓說道：“根據DNA比對，死者确是别墅的主人胡謙，死亡時間根據人體自解酶的水平化驗确定在淩晨兩點。死者全身上下一共一百零五處撕裂傷口，經儀器檢驗是由死者活體時，硬生生将死者身上皮膚筋肉以及生殖器一條條的撕裂下來，猶如淩遲！但現場并沒有找到被撕裂下來的一百餘條筋肉……死者雙眼眼球被挖下，舌頭被割，現場也沒有找到眼球和舌頭……”王啓法醫出身，死人見過不少，但此時講解着照片時依然是心内翻騰。
照片的那人，姑且還叫做人吧，猶如一團人形爛肉仰頭坐在沙發上，裸體的身上一道道撕裂傷口交錯密布，筋肉翻展紅黑，骨骼裸露紅白，尤其是那左肋部巴掌大的皮肉被撕揭而去露出幾根森森肋骨……五顔六色的内髒潑灑一地。面孔上雙眼空洞的之下兩道血痕，張大了的嘴裏是凝固的黑色血漿，這表情狀似萬分驚恐。
王啓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經過采集血液及肌肉中的腎上腺素數值，和面部肌肉的收縮狀況，可以推測，死者在死前受到了巨大的驚吓。”瞥了一眼在座的幾人，繼續道：“屍檢有着幾條奇詭！”
李昭言問道：“怎麽奇詭？”
“我曾經讀過一篇國外的法醫論文，是關于疼痛與面部肌肉收縮關系的。”王啓說道：“論文上總結了，人類受到外在刺激，比如說疼痛後，臉部肌肉的收縮規律。也就是我們不小心紮手後的不同的表情。可是，經過我對死者面部的細密解剖，卻沒有發現任何的關于疼痛特有的表征！”
任蘭捂着小嘴，聲音悶悶的問道：“那說明什麽問題？”她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的照片，太刺激了。
李昭言皺着眉頭說道：“死者隻有驚恐的表情，而沒有疼痛應有的表情。那就說明，死者沒有感知到疼痛！可，剛才王啓說，死者身上的傷口是在活體時造成的，這樣的傷口怎麽可能沒有知覺？這是一個邏輯混亂的問題：如果死者是先受到驚吓，後受傷，那死後的表情一定是痛苦的表情而不是驚恐，沒有人會一直保持驚恐的表情到死，尤其是在那種傷口下。先驚吓，後受傷，這個邏輯不通。但如果死者是先受的傷，再受到驚吓，可以試想一下，一個人活着時被一條條的撕成碎塊，臨死前還會受到受到比那撕裂痛苦更巨大的驚吓嗎？這可能嗎？所以這個邏輯也不成立。”
王啓點頭，說道：“沒錯！這就是奇詭之一！因爲無論是怎樣的一個邏輯順序，死者都不可能最後是驚恐的表情！而沒有一絲的痛苦的樣子。”
“也許是死者當時被吓傻了，或者之前将死者麻醉再撕成那樣……嘔！”任蘭臉色慘白的說道。
王啓說道：“且不說沒有在死者體内檢測出任何麻醉藥品的成分，就以常理論，你要是将人這樣的淩遲般殺死，會在乎這個人的疼痛而注射麻醉劑？奇詭之二是，按照理論，死者在那樣撕裂性傷口的失血下，絕不會挺過三十道傷口，因爲這中破壞性傷口中的主要血管全部斷裂，三十道傷口的出血量，會瞬間緻人死亡。可死者居然挺過了一百零五道才死去，那時的死者體内的血液幾乎已經爲零！”
“我不知道要使用怎樣的手段才可以在人體失血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況下保持人不死！”王啓環顧了在座的六人。“奇詭之三便是那些失蹤的，在死者身上撕裂下來的血肉、眼球和舌頭，去了哪裏？”
任蘭平複着心和她的胃，說道：“不是許多的變态殺手都有收集被害者某一物件的癖好嗎？也許殺手把那些血肉作爲戰利品收藏了！”教材的案例上，有不少的殺手都有這樣和那樣的癖好，這不奇怪。有喜好收集頭發的，有喜好收集指甲的，有喜好收集生殖器的……死者的生殖器不就沒有了嗎？
劉隊把手中的照片扔在桌上，對任蘭笑道：“很有可能呦！不過我認爲，兇手把那些新鮮的血肉撕裂下來後，一部分四肢的肉呢，可能會穿上鐵簽子，撒上一些辣椒，孜然，放到鐵架子上燒烤，吱吱的，人油被烤的滴答答，焦黃酥脆。另一部分屁股上的肉呢，那可是上好的五花肉，要放進大鍋裏……小籃子，你想想一下，人肉在濃湯裏翻滾，咕嘟嘟，咕嘟嘟，香氣四溢……”
啊！嘔！任蘭捂着嘴跑了出去。“我還沒說完呢，剩下的肚腹的肉，要撒上鹽腌制，以備陰天下酒吃……”劉隊笑着對踉跄跑走的任蘭喊道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