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秦院長又繼續道：“七年前，是我接的這個病例，也是我親自替這個孩子做的性别簽定。”即而，他站起身：“走吧，我帶你去山海窪子村找他，一路走一路談，我也很想再見見他。”

于是，兩人出了衛生院，沿着山間小道，朝山村的深處走去。這一路上，秦院長便給路名遠講了七年前，他接受李重人這個特殊病例的經過。

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正好是清明節，山裏的人都趕着這天去祭拜、掃墓去了。因此，來醫院看病的人很少。而這一天的上午，秦院長正在醫院的資料檔案管理室查資料，忽聽得有人輕輕的敲門。

他走去把門打開，見是自己的助理醫生站在門口，在他的身後還跟着母女兩人。“秦院長，有一個病例很特殊，您是否給看一下。”助理醫生說道，随即将手裏的一份病例報告交到秦院長的手裏。

秦院長低頭看了一下那份病例報告，上面簡單地寫着：李菊香，女，14歲，近一年内，病人覺得心理焦躁，不安，情緒低落，開始家長問她緣由，不答，回避，有時生氣發怒，後症狀越加明顯，伴随着變聲，話音低沉，說話時呈現喉結，下巴長出很硬的胡須，骨格比同齡女孩明顯粗壯......

看到這裏，秦院長擡起頭，朝那位母親身後的一個身穿花格子夾襖，留着長辮的小姑娘看了一眼：“是她麽？”

“是的，秦院長，她就是李菊香，這是她的母親，是陪她來檢查的。”助理醫生回答道。

“好的，請跟我來吧。”說着，秦院長帶着前來檢查身體的那母女倆，助理醫生也跟在他們的身後一起走進了院長辦公室。

讓女孩子坐定之後，秦院長先是翻開她的眼皮，分左右仔細查看了一下她的視覺情況，然後又讓她張大嘴巴：“啊。”給她做了一個示範，女孩也照着“啊”得張開嘴，連續做了三次這樣的動作，喉間随着她嘴巴的張合，明顯出現一個凸起的結上下蠕動着。随即，又讓她脫去身上的夾襖，卷起襯衫袖子露出整條的胳膊，查看她皮膚紋理的狀況。

“好了。”秦院長點頭，向她身後站着的母親問道：“她早晨吃過飯了嗎？”

李菊香的母親看上去四十不到，長得很是清秀，眉宇間透着一種青山綠水的美。看醫生給女兒檢查身體，眼中流露出十分緊張的神情，見醫生問她便立即搖頭：“秦院長，我們住得遠，在山海窪子村呐，一大早就趕了來，所以還沒顧得上吃飯呢。”

秦院長聽了溫和地又點頭：“正好需要空腹抽血。”即而向對面的助理醫生道：“你帶這名小姑娘去做個血象抽檢和拍X光片。”

助理醫生答應了一聲，帶着李菊香走出門，她的母親也随即跟在了他們的身後。“李菊香的母親請留步，我需要跟你單獨的談一下。”秦院長在身後把她叫住。

李菊香的母親聽了立即停下腳步返身走回。“請坐。”秦院長對她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你女兒情緒反常的？”

李菊香的母親坐下後回憶道：“大概是去年的清明節以後，她考上縣一中不到一年，才初一的時候。她原先不象那樣，考上學校一直都很開心很努力，我女兒一直都是很乖的。可是到了快升初二那陣子，就開始不太聽話，一開始以爲她是學習壓力大，但後來好象不是，說什麽她都擰着，氣死人。”

“哦，呵呵。”秦院長看到這位母親語氣有點激動，便急忙打斷她問道：“那麽，她的這些外部生理特征，比如象男孩子一樣長胡須，有喉結，皮膚和嗓音也都不再象從前那樣，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就這半年，特别是過完年以後，我感到她越來越不對勁，都十四歲了，還沒來事，越長越往小子那身靠了，這不正常呀秦院長，這要讓人知道，她以後怎麽找婆家呀？秦院長，你可得給我閨女好好瞧瞧這病，到底是咋整的呀，不會是撞了邪了吧？”說着說着，她捂起臉，盡開始啜泣起來。

見李菊香的母親哭起來，秦院長連忙安慰她道：“别着急，事情也許并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嚴重，即然到醫院裏來，我們就一定會給她找到原因，你放心。”随即又問道：“她在學校的表現怎麽樣？”

“問了，她什麽也不說，這孩子，要活活氣死我，要不是我說她象個男人，她要證明給我看，讓我向她賠禮道歉，她還不肯來衛生院檢查呢。”李菊香的母親眼淚汪汪地說。

“哦，這不着急，你也别這樣再說她了，等醫院下結論吧。我們做父母的，不要傷了孩子的心啊。”秦院長勸慰道，表情很嚴肅。

“嗯嗯，知道知道。”李菊香的母親連連應聲點着頭：“我就這一個娃，咋舍得傷她的心，隻是看到她那樣，實在是心裏不好受，她還那麽小，好不容易考上個學校......”本來已擦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媽，醫生給我拍過片子了，說我是個女孩，我長大要當女歌唱家。”正說話間，院辦室的門被推開，李菊香從外面跑了進來，一臉興奮地對她母親這樣喊道，快樂的象隻小鳥兒，助理醫生跟在她的後面。

“好好。”母親趕緊擦幹眼淚，拍着女兒摟住自己脖子的小手背，轉頭望着她笑，即而對秦院長和助理醫生說：“我女兒唱歌可好聽了，她的理想就是長大當一名歌唱家。”

“呵呵，好孩子，有志氣。”秦院長和助理醫生也都笑着稱贊。即而秦院長摸了一下李菊香的頭，對她的母親說道：“這兩項檢查報告，要等兩個星期才能知道，你們現在可以回去了，等兩個星期再來衛生院，就知道結果了。”溫和地又摸了一下李菊香的頭：“李菊香同學，要好好用功，等你成爲歌唱家的時候，我一定去看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