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然做出了這個決定,路名遠就等不得到周一去雜志社請假,立即給月月又打去電話。
“什麽?主編,你還要再去信香山一趟,去做什麽呀?”電話那邊的秦月月聽說之後,十分驚詫地問,這不才回來嘛?
路名遠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有一件事急需要去辦,等回來再跟你具體講吧,那篇下鄉的稿子盡快寫出來,然後跟毛毛和馮老一起再研究一下,傳到我的信箱裏。”
“好的,主編。”
路名遠這邊收了線,又匆忙趕回名佳花園,帶上所需的東西,背起挎包又出了門。這時,已然是下午快兩點鍾。
“喂,路作家,你這一上午可夠忙乎的哈,就聽你這屋出出進進的,趕集呐。”剛鎖好門,便見高山開門從屋裏探出身問道。
“有事出去幾天,有人要來找我讓他給我打電話哈,拜托啦。”路名遠對他交托了一聲,不等對方再說什麽,便轉身走出大門,趁電梯下樓去了。
路名遠離開了名佳花園,坐公交直接去了長途汽車站,由于輕車熟路,在經過将五個小時的颠簸後,又一次來到溪水縣。
當他剛走出長途汽車站的停車場,站在大門外的馬路邊上時,便見從一輛出租車的駕駛室裏伸出一個人的頭來對着他熱情地喊道:“嗨,記者同志,又碰着你了,這次要去哪兒啊?我捎你去。”
路名遠一看,嘿,巧了,正是第一次和月月來溪水縣時碰到的那個出租車司機。“你好,司機同志。”也對他揮手打着招呼:“還是送我去碼頭吧。”
“好嘞,上車吧。”
路名遠随即上了車,車子飛奔起來,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停在了正對碼頭的公路旁。“謝啦大哥。”付了三十塊錢的車費,下車朝坡下的排樁走去。
時隔才一天的時間,他又回到了這個青山綠水的碼頭上,心裏不覺有無盡的感慨,真是造化弄人啊。而此刻,業已是幕色低垂,水面上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嗨,有沒有擺渡的船家?”路名遠在口唇之上手搭涼棚,沖着遠處的蘆葦蕩高聲喊着,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暮色中應着大山陣陣回響。
正當路名遠翹首急盼的當兒,便見一葉扁舟沖出那片蘆葦蕩,朝着岸邊的碼頭疾速駛來。遠看如同一發炮彈朝前射進,片刻之功,駛到了排樁的跟前。
“呵呵,你好,這麽晚了還有擺渡的船,我以爲今天要露宿岸邊了呢。”路名遠半開玩笑似的對那船老大說道。眼見得信香山近在眼前,他的心情蓦然開朗,仿同即刻就會見到李重生一樣。
“這不算晚,夜裏九、十點鍾還有擺渡的人呢,昨天我就接了一位回山裏的。”船家笑呵呵地答道。
說話間,路名遠已經棄岸登舟。“坐穩了啊,我要開船喽。”船老大說着話的同時,用手裏的長竿一點排樁,小船随即輕飄飄離岸,快速朝着水面疾馳而去。
這一回,路名遠仍是坐在船尾,望着空蕩蕩無一人的中間小船倉,不禁想起那天來時,同月月一起乘船,她扔包子給自己吃的情景,不覺嘴角浮起一絲地笑意。
半個小時之後,船已駛過了河中心,此刻,再回目眺望來時的岸邊,那裏已然是黑茫茫的一片。轉頭再朝前面看去,高大的山體尤如一隻巨型的野獸,船越向它靠近,它越似要撲将過來的兇惡嘴臉。
但願李重生真的回家了吧。路名遠在心裏開始念動他的咒語: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不管怎樣,這一趟他是定來不可的,他想更進一步地了解這個年輕人的生平,這将對他以後如何的去幫助,去與之相處起着重要的作用。
在他思想的當兒,小船已經離對岸漸漸地靠近了,片刻後,停在了排樁的跟前。“謝謝了哈。”路名遠付費上了岸,即刻腳不停步地朝山裏走去。
在他和月月對鄉村進行走訪的那十幾天裏,他倆已把這座大山的前前後後基本跑遍,因此,這回雖然是在山道上走夜路,他也能借着月亮分清楚東南西北,找準了前山的路,一直朝鄉公所走去。
這基本可省去一半的路程,當他進了村頭,第一眼朝村裏遠遠望去,那一點點如星光般的燈火,使他那疲憊的心,頓時有了一種着陸的感覺。
他擡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然是晚間八點過。此刻的村莊寂靜無聲,看不見一個人影,隻偶爾傳來狗的叫聲。
也不知小學旁邊的那家小吃鋪關沒關門,還有吃的沒?路名遠感到腹中空空,便自然想起那美味的菜夾馍來,或者能喝上一碗小米粥也不錯。
這樣想着,腳步不知不覺地朝小學校的方向走去,不多一會兒,便已來到了那家小吃鋪的門口,還好,門沒關,從裏面透出明亮的燈光。
“老闆,還有吃的嗎?”路名遠大步走進去,卻是看到老闆和夥計正在收拾家夥,好象要打烊的架勢。
“不好意思,小米粥沒有了,隻剩下兩個冷饅頭了。”老闆認識這個城裏來的年輕人,停下手裏的活,對他十分客氣而歉意地回答道。
“沒關系,有饅頭就好啊,再來一碟小菜。”路名遠說着,就門邊的一張桌前坐了下來,順便問道:“你們晚上一般幾點鍾關門?”
“差不多就這個時候吧,有時還要早點。”老闆将盛着兩隻饅頭和一碟小菜的盤子放在客人的面前,另外又給他到來一杯泡好的涼茶:“就着茶吃吧,早來一會兒還有粥呢。”又抱歉地笑道。
“謝謝,這就夠了。”路名遠一邊吃喝着一邊又随口問道:“老闆,你是信香山人嗎?”
“是啊,我在這裏土生土長,在這開店也有二十多年了。”老闆也坐在一旁陪着客人,隻有小夥計一人在慢慢擦着蒸籠。
聽老闆所言,路名遠不盡心頭一動,于是又問:“那麽向您打聽一個人,這裏有個叫李菊香的人麽?”
“李菊香?”老闆聽了先是搖搖頭,即而問道:“多大年紀?女的吧,長啥樣?”
這一番問話,可見他應該不認識李菊香,于是路名遠便朝他笑了笑:“沒什麽,有人托我打聽這個人,我也不太清楚。”
一語搪塞過去,兩饅頭就着小菜随茶水一起很快下了肚,路名遠向老闆道了聲謝,付了賬之後,走出了小吃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