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名遠看到桌上李重生落下的筆記本,翻開之後,又看到之前去儲藏室找他時,曾見到過的那句話,而其中的“李菊香”三個字跳入他的眼簾,令他忽然想起這次下鄉去,與月月在那所鄉村小學的宣傳欄裏看到的一張舊照片。照片上的那個小女孩就叫這個名字,而且當時他和月月還讨論過與李重生長得是如此的相象。
難道......李重生就是那個李菊香?那麽,那麽他的家鄉也正好是在信香山?他擡起的頭趕忙又低下去看那行字:李菊香出生了兩次,第一次生在飄着野菊花香的山村,那個有着暖暖土炕的小屋裏,那時他是個女嬰;第二次他出生在鄉公所衛生院,那時他是個十四歲的男孩......
路名遠的腦海裏,即刻又閃現出李重生昨晚赤身**站在那裏的樣子。他,出生了兩次?也就是說,他生下來時是個女孩,長到十四歲時,他身體的基因發生了變化,由女孩變成了一個男孩,變性人?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開始努力地回憶李重生的種種境況。第一次他暈到在4樓的樓頂上被送去醫院,之後自己去醫院見到了他的主治醫生肖大夫,肖大夫當時問起他的親屬,且好象有話要說卻是欲言又止;之後李重生被打傷再次住院,肖大夫又一次提及了他的親屬,還對自己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如果以後你發現什麽情況的話,可以及時來找我。
路名遠想到這,猛得一敲桌子,看來肖醫生是早知道李重生是個變性人,但顧及到病人的聲譽或其它方面,卻是盡量地替他保密。他的腦海裏又很快浮現出第一次去新明月茶樓采訪李重生時,月月問他:“除了在茶樓獻藝,還有其它的願望嗎?比如說有沒有想過真正地走上舞台,做一名職業歌唱家?”那一瞬,李重生留在攝像機裏的一刹那的激動,現在看來是有理可尋、情有可原的了,他這樣一種境遇的人,要實現如此的願望談何容易?當别人問他時,他的内心自然會起波瀾。
還有,一個月以前的那次打人事件,阿美說在街心公園裏的亭子間對李重生說他不男不女的話,換正常人都會生氣,更何況李重生這樣的一個特殊人群?他當時隻是推了對方一下已經夠有風度的了。
哦......路名遠閉上眼晴,任那些曾今有關于李重生的過往在腦子裏不停的閃回,去揭開那曾今是種種的謎團,現在一切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這個李重生,曾今又經曆了多少的屈辱和不幸?
他就這樣,一直坐在窗前,手裏拿着李重生的筆記本,思緒缥缈無定,心久久地不能平靜。不知不覺,窗外的天色已然漸漸發白,一宿未合眼的他,閉了一下無比酸脹的眼晴。
他站起身,去衛生間裏洗了一把冷水臉,感覺混脹的腦子清醒了一些。于是,開始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重生給找到,不能讓他流浪在外面。随即他拿起手機,撥打李重生的電話,但對方的号碼無法接通,他又堅持不懈一連撥打了N次,但始終呼叫失敗。
于是,他停下來,想了一下,又拿起手機接通了秦月月的電話。“喂,月月,我是路名遠,我有點事要急着去辦,沒辦法寫下鄉這篇稿子了,嗯,對,你趕一下吧,周一帶到辦公室去看了再修改,嗯嗯,好的,辛苦啦。”
與秦月月勾通過,把工作安排好之後,他又給新明月茶樓的徐老闆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昨晚李重生有沒有去茶樓,得到的答案是:李重生沒有去茶樓也沒有跟徐老闆聯系過。
“喂,名遠啊,發生什麽事情了?”那邊傳來關心的詢問聲。
“哦,沒有,就是李重生昨晚出去一直沒回來,所以打電話過來問一下。”路名遠含糊其詞地回答。
“這樣啊。”那邊又道:“我打他電話打不通,要不,過一會我再聯系他,中午茶樓還等着他過來獻唱呐。”
“好的,我聯系上他,就讓他趕快過去。”
路名遠這裏收了線,感到腦子實在是混脹得不行,便一歪身倒在了床上,這樣四仰八叉地一合眼,就睡到了中午,卻是一陣門鈴之聲把他吵醒。
他聽到外面有人去開大門,第一個念頭就是李重生回來了。于是也趕忙從床上一躍而起沖出了房門,出去一看,原來是送快遞的。
“哎呀,路作家回來了,好久不見了,在屋裏幹嗎呢?養生呐。”拿快遞的恰好是高山,他一見路名遠睡眼惺忪的樣子,便開起他的玩笑。
路名遠現在哪有心情跟他開玩笑,也沒太答理他,隻朝他點了下頭,說回屋寫東西,便轉身進屋要關門,卻哪料高山一推門也跟着擠了進來。“喲,就你一個在屋呐,李兄弟沒在啊。”手裏抱着郵包靠在門框上。
“是啊。”路名遠隻管走到桌前,去打開電腦。
見路名遠表情淡淡的,高山靠在那沒話找話地又搭讪着問:“那個,月月采編也回來了吧,我那本子,她派上用場沒?”
要是換做往常,路名遠一定又會拿高山這事當笑料炒,但現如今卻是頭也沒回地說道:“不知道。”
呃,高山連吃了兩個冷飯團兒,有點挂不住臉子:“我說路作家,咋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呢?說說,誰惹着你了,我幫你去收拾他。”其實,他是真想收拾一下眼前這座“冰山”,冷得讓人莫名其妙,對他堂堂的大保安,咋這麽沒熱度呢!
路名遠完全感覺到了身後的一股怨氣,便強做笑臉,站起轉身又走到門前,拍拍高山的肩膀:“好好好,我怕了你了行不?我真的要寫稿子,完了再找你聊好吧。”說完不由分說地把高山推出門去,啪的一下把門給關上了。
被關在門外的高山一臉的不舒服加委屈和沒辦法:“不告訴我,我自己問去,有什麽了不起。”嘴裏嘟哝着,抱着快遞回他屋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