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你究竟在何地修煉,還是說……”
聽聞廖文傑所言,燕赤霞咂舌不已,感覺自己徹底不認識他了:“你老實告訴我,你究竟和老道我一樣是人,還是神仙大能轉世投胎,下界隻爲平定天下大亂?”
“這話說得,我看燕大俠有鼻子有眼,還像閻羅判官轉世呢!”
“别損了,你說得這些沒一個是人。”
“那就鍾馗大将軍,滿意了吧!”
“……”
燕赤霞無言搖了搖頭,半晌後道:“不管你是伐天還是治病,此舉都是逆天而行,自己找死就算了,幹嘛還拉我下水?”
“燕大俠,麻煩對我有點信心,成了可就是大功德。”
“可我對自己沒信心,老道身嬌體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幫上什麽忙?”天下第一劍重新定義了一下身嬌體弱的概念。
“看着我忙就行,你我相識一場,榮華富貴你不稀罕,功德我必須幫你賺到。”廖文傑認真道。
燕赤霞:“……”
不感動,怎麽看都覺得廖文傑不懷好意。
……
正午時分,皇帝于西苑設宴,款待廖文傑和燕赤霞。後者品着宮廷玉釀,慣壞了,感覺也就那麽回事,給廖文傑的金液提鞋都不配。
喝得不甚爽快。
宴席結束,皇帝試探兩句,詢問廖文傑可有世俗的想法,宮裏有幾個女粉,對他當年斬殺普渡慈航的壯舉頗爲欽佩,想要徹夜促膝而談。
廖文傑拍手叫好,讓皇帝趕緊把人喊來,表示當年和燕赤霞同心協力斬殺了普渡慈航,今天會面女粉也該共進退。
這番說法擺明是拒絕,皇帝自讨沒趣也就不再多言,又問及廖文傑可有親朋好友。
還真有,崔鴻漸和甯采臣,兩人啥啥不知道,就有了一生榮華富貴+平步青雲保底。
園林之中,三人坐于水榭庭院,有宦官取來木盒放在石桌上,裏面有廖文傑點名要的那枚玉玺。
當朝傳至現在,因爲曆史遺留和功能不同的緣故,皇宮之中共有二十四枚玉玺。
傳說中,那枚以篆文刻着‘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字的玉玺早已不知所蹤,損壞也好,遺失也罷,總之沒人知道它去了哪裏,皇帝手裏也沒有。
廖文傑點名要的玉玺名爲‘天子之寶’,白玉質,交龍紐,平時用不上,祭祀山川百神時才會拿出來。
放眼諸多玉玺,這一枚平平無奇,尤其是對政局而言,最大的用處是糊弄民心。
“就是它了。”
廖文傑端詳玉玺,眼中紅芒一閃,在内部看到金龍氣運混雜山川靈氣,知道自己找對了東西。
“仙長。”
皇帝神色複雜道:“朕有一言,不知當問不當問。”
“當陛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不當問了。”
“仙長還是那麽快人快語……”
皇帝暗道一聲小心眼,索性不管許多,直接說道:“仙長曾言精通蔔算一道……”
“糾正一下,是略懂,不是精通。”
“嗯,是朕糊塗了,仙長曾言對蔔算一道略懂,敢問朕這江山天下還能延續多少代?”
這個問題,皇帝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問出口的,打江山難,守江山不易,有時隻需一個昏君,江山就易主改了姓。
皇帝很怕從廖文傑口中聽到百年之内便亡的回複,又不願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思來想去,還是趁着一口氣問了出來。
“這……”
廖文傑沉吟片刻,按時間年代對應,眼前的朝代對應他那個世界曆史的明朝,且是後期内憂外患的明朝。
雖也有名号相同,皇帝也是老朱家的人,但世界背景不同,這裏妖魔鬼怪橫行,他很難将兩個明朝看做一個。
“仙長不說,朕大概是知道了,還請仙長口下留情,莫要刺激朕了。”鑒于廖文傑的小心眼,皇帝生怕他這時候來個狠的,十年彈指匆匆,可不能再短了。
“陛下放心,貧道下口向來很有分寸,能打死絕不會隻打殘,能打殘絕不會隻打疼。”
廖文傑道:“陛下既然問了,事關天下蒼生,又和我索要玉玺的原因有關,便說上一二好了。”
“能不說嗎?”
“陛下貴爲天子,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史爲鑒,興亡盛衰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世間沒有不倒的王朝,至于陛下的江山……”
廖文傑看了皇帝一眼,待其額頭落汗才緩緩道:“就跟陛下的身體一樣,被酒色災病消磨,渾身上下千瘡百孔,除非像貧道一樣修煉有成,否則該變黃土的,遲早有一天會變黃土。”
“咳咳!”
皇帝連連咳嗽,他就知道會這樣。
就很後悔,自省發問,費解他當時将死之人,幹嘛閑的沒事幹擠兌那一句?
“王朝滅亡無外乎幾個原因,權臣當朝,地方割據,皇權禁锢京師,無法傳達到地方,一些利國利民的政策亦被下面的官員賺走好處。”
“仙長所言甚是,好比眼下旱災,往常調撥糧食赈災,摻幾把沙子倒也能到災民手裏,現在就是半斤糧食半斤沙,也有人拿這官糧去賣。”皇帝唏噓一聲,牽連太多,查無可查,他也隻能幹瞪眼,望其不了了之。
“另外,再有宦官當道、外敵入侵、天災降世……”
說到最後,廖文傑總結道:“歸根結底,無外乎天災人禍導緻社會矛盾激化,國力日益空虛。”
“還請仙長教我!”
關乎江山社稷,皇帝一聽就不裝死了,恭敬有加讓廖文傑細說。
“陛下無須自謙,你做皇帝這麽多年,經驗道理比誰都懂,貧道這點紙上談兵的學識不配教你。”
廖文傑搖搖頭:“好比天下流民乞丐,真要說有人能決定他們的數量多寡,那個人一定是陛下,而不是貧道。”
“承蒙仙長高看,可朕現在也有心無力,連年南北酷寒、幹旱再加蝗災,百姓顆粒無收,民怨沸騰久矣。”皇帝很想說一句,有些地方更是傳出了易子相食的慘劇,但他隻是聽說,不敢确信真有其事。
“人禍是人的選擇,貧道無權幹預,若真有哪天農民起義推翻了陛下的江山,那是陛下咎由自取。”
廖文傑緩緩道:“天災不同,人力勝天……強人所難,至少現在的人做不到,貧道索要玉玺,便是爲了嘗試一下治療天災大病。”
“仙長慈悲!”
皇帝稱贊道,不管是真是假,這時候稱贊一句總不會錯的。
“算算時間,差不多也是時候了,待會兒若是天有異象,還望陛下下旨安撫人心,有貧道擋災,連累不到京師百姓。”
廖文傑說完,一手抓住玉玺,一手搭在燕赤霞肩上,挪移至京師外的僻靜道觀。
“啧啧,這門法術着實厲害,老道要是有這一手絕活,早些年就把皇宮的酒窖搬空了。”燕赤霞豔羨道。
瞧你那點出息!
廖文傑一臉嫌棄,他就高尚多了,剛入手三界小挪移的神通,就立誓做一名默默無聞的時間管理員,讓所有人都幸福快樂。
“皇宮裏我就想問了,你和那老皇帝說那麽多幹什麽,你很看好他?”
“這不是給崔鴻漸和甯老弟謀點福利嘛,他們不是修行中人,要功德無用,我隻能幫他們求點榮華富貴了。”
廖文傑兩手一攤,爲此,他連女粉的見面會都忍痛棄了,真摯情義感天動地,不接受任何反駁。
“信你就有鬼了。”
燕赤霞心中感懷,嘴上卻不依不饒,望着廖文傑手裏的玉玺:“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又要貧道做些什麽?”
“與天鬥需全力以赴,有勞燕大俠護我周全,别被妖魔撿了便宜。”
“具體點。”
“啥也别幹,坐享其成。”
“……”
燕赤霞聽得道心疼,扭頭看向一旁,暗恨當年下手太輕,應該使勁兒折騰廖文傑才對。
現在不行了,隻能想想沒法付諸實際。
他這邊剛轉頭,廖文傑身後走出一身穿紅袍的道人,眼眸赤紅,眉生豎紋似目,咧嘴一笑,滿口鋒利尖牙。
邪異氣息突來,驚得燕赤霞滿臉胡須繃直,急忙後退兩步,戒備道:“這人是誰,你從哪找的幫手?”
“他就是我,身外化身,寄宿着我的善念。”
廖文傑解釋一句,擡手戳了戳善念化身的臉:“眉宇之間還是有些相似的,燕大俠沒看出來嗎?”
身外化身!
驚聞此神通,燕赤霞心頭一突,心裏服氣,嘴上依舊強硬:“你這具化身眉目猙獰,邪氣凜然,怎麽看都不是好人,确定不是惡念?”
你有啥資格說别人長得兇?
“慈眉善目如何懲惡,想善,就要比惡更惡,我以爲燕大俠明白這個道理。”廖文傑瞄了瞄燕赤霞的眉角,又看了看他的大胡子,這副兇神惡煞的尊榮,不僅可止小兒啼哭,大晚上鬼見了都兩腿發軟。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并指成劍,指尖缭繞紅芒,斬下一縷長發,以撒豆成兵的法門,變化出一群笑容人畜無害的分身。
“這些……也是身外化身?”
“怎麽可能,顯而易見,他們都是很普通的分身。”
“……”
“沒騙你,撒豆成兵,很普通的。”
燕赤霞:(灬)
好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