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對,你救不了蒼生,以你的法力修爲,隻配跪着求我放他們一條生路。”
黑羅刹縱身一躍,跳過深淵落在濟癫身前,眼中滿是譏諷:“小子,還有一個問題,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金身,不認賬将他們倆殺了?”
“怕。”
濟癫望着被黑羅刹提在手裏的廖文傑,眼中猶豫散去,堅定道:“我很怕你翻臉不認賬,可我是要試一試,試了,他們有可能活下來,不試,他們一點希望都沒有。”
“哈哈哈————”
黑羅刹很滿意濟癫的回答,仰天大笑幾聲,飛起一腳将濟癫踹飛。
人在半空,濟癫嘔出二兩血,合二爲一的金身被打落離體,掉落在黑羅刹腳邊。
後者撿起金身,又是一陣放聲大笑。
嚣張無忌的笑聲聽得濟癫心頭怒火燃起,牽強換上笑臉:“金身給你了,現在可以放了他們兩個了吧?”
“不,金身是我搶來的,不是你給我的。”
黑羅刹放肆大笑,揮手将廖文傑連同鎖鏈,一起扔進了無底深淵之中,而後擡腳踏地,将惡魔大口一般的深淵裂縫合攏。
“爲什麽,你答應過我做交換,爲什麽……”
“因爲我是魔!”
黑羅刹大笑着擡腳,将失了金身,跳起來都沒法打中他膝蓋的濟癫踢向高空。
這一腳勢大力沉,濟癫隻覺五髒六腑移位,一口熱血淩空灑出,全身上下說不出的痛。
“小子,去人間見證,今晚月蝕至陰,就是我重返人間之時!”
“哈哈哈————”
笑聲沒有持續太久,待濟癫一腳被踢出陰間,重返人間之後,黑羅刹皺眉看向手裏的金身。
金粉飄零,陰風一吹,散落四面八方。
“甯可毀了也不給我,自作聰明的蠢貨,真以爲你的金身有多稀罕……”
……
國清寺。
大殿前地面爆開濃煙,濟癫‘啊啊啊’從煙霧中飛出,而後“哎呀啊啊啊”落地,趴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太疼了!
黑羅刹那一腳幾乎要了他半條命,若非故意沒殺他,已經涼透了。
“可恨!傑哥、法海,是我害了你們……”
濟癫握拳捶地,眼角濕潤流下眼淚。
天空微微放晴,黑夜過去,迎來了黎明曙光,可他卻看不到一點曙光,前途無亮,感覺整個世界都漆黑一片。
大殿裏,小和尚們咋咋呼呼,争吵着金身不知所蹤,應該立馬報官才對。
幾乎是在朝陽升起的同一時間,大殿裏供奉的香火不斷流失,一衆神仙的神力庇護不再,如同商量好了似的,全都跑了個沒影。
土地公探頭鑽出地面,在從草裏将濟癫扒了出來:“大哥,說了讓你不要拿着金身到處亂跑,你非不聽,這下好了,闖大禍了。”
“怎麽了,我又闖什麽大禍了?”濟癫雙目黯然看着藍天,一副魂不守舍的鹹魚樣。
“裏面那票神仙說了,你招惹邪魔降世,因果糾纏太大,和你走太近會倒黴,不願和你同在一個屋檐下,全部搬家跑路了。”
土地公搖頭,罵了幾句沒義氣,而後拍拍濟癫的肩膀:“他們人多,所以我雖然精神上支持你,但爲了終身飯碗,也隻能和他們站一起了,我先閃,你自求多福吧!”
“……”
濟癫無語看着土地公跑路,強忍身上劇痛爬起,一步一挪走進大殿。
嘩啦啦!
在濟癫走入的瞬間,一座座神牌翻倒,大小金像黯淡無光,真正做到了人憎狗厭,看一眼都嫌多的程度。
濟癫慘笑一聲,沒有理會這群不靠譜的同僚,他無視周邊驚呼怪叫的小和尚,皺眉看向殿中最大的觀音像。
“大士,如果你聽到了的話,麻煩告訴我一聲,我究竟是哪裏做錯了?”
咔嚓!
話音落下,觀音像開裂數道縫隙,偌大金像崩碎成滿地碎片,看得濟癫連連後退。
“不可能,他們看不透就算了,爲什麽大士你也看不透……難道真是我錯了?”
濟癫臉色變化,嘴角溢出一縷鮮紅,猛地瞪大眼睛:“不,我沒有錯,是你們這群神仙高高在上慣了,人的一生不過百載,卻比你們有情有義多了。”
說罷,他揮舞蒲扇,欲要将破碎的觀音像還原。
用觀音大士贈送的心想事成扇,來修複觀音大士破損的金像,結果可想而知,蒲扇半空解體,一扇子揮完,濟癫手上就剩一根扇柄了。
“居然會這樣……”
濟癫呆愣原地,而後猛地一拍頭,後悔道:“該死的,早說扇子會毀掉,我就該先把小玉複活,大士你大慈大悲,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沒有回應,蒲扇隻留扇柄,裏面寄宿的小玉的魂魄,過不了今晚就将重回地府,再次踏上枉死城之路。
“沒了,什麽都沒了……”
濟癫依靠大殿殿門,神态疲倦,精神萎靡,不斷朝外擴散頹廢的負面氣壓。
“濟癫,金身呢?你把金身藏哪了?”
法空住持聞訊而來,看到滿室金像神牌歪倒,就連觀音大士的金像都塌了,眼前一黑,差點抽過去。
“沒有金身了,我爲了救小玉,帶着金身下地府,害傑哥和法海丢了性命……”濟癫有氣無力回道。
“啊,你瘋了嗎!我早就警告過你,金身不能離開寺廟,你非不聽,現在闖下大禍,人神共憤,一切都完了。”
法空聞言眼前一黑,又隻差一點就抽了過去,他喘着粗氣說道:“據我所知,國清寺隐藏了一個大秘密,傳說地府有一個名叫‘黑羅刹’的邪神,他作惡多端,欲要毀滅人間生靈,被佛祖親自降服,并将他的權杖鎮壓在觀音像下……現在國清寺沒了神力加持,又沒了可以制衡黑羅刹的金身,他便可以自由來往人間地獄,大禍降臨,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要因此而喪命。”
“居然有這樣的事,師父,你……你怎麽不早說?”
“你也沒問呐!”
“啊這……”
濟癫擠擠眼,貌似還真是這樣,苦笑不已:“師父,我金身還沒圓寂的時候,在國清寺做過主持,就是那個性經大師,這種事我都不知道,你是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
“濟癫,你又信口開河了。”
法空抱怨一句,小聲道:“昨晚你和廖郎中偷偷來我房間的時候,我正在做夢,夢裏有觀音大士指點,我正打算告訴你們,結果被廖郎中打暈了。”
“這樣啊……”
濟癫扁扁嘴,一連串機緣巧合,也不知道該怪誰。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知道,還是會下地府闖一闖,一人比不了天下,但該救還是要救的。
“師父,你現在再做夢,看看大士還在不在,在的話,麻煩問一下,沒有金身的情況下,怎麽将黑羅刹趕回地府,讓他永遠沒法來到人間?”
“有啊!”
法空理所當然道:“把你的金身找回來,想辦法打入黑羅刹體内,就能消滅他了。”
“這恐怕不行,金身被我自爆毀掉了。”
“什麽?!”
法空瞠目結舌,翻翻白眼,這次是真的抽過去了。
“師父,你醒醒啊!”
濟癫拍醒法空,後者緊咬嘴唇,眼中飽含熱淚:“濟癫,你究竟被哪扇門夾了腦袋,爲什麽要想不開毀了金身?”
“我也不想的,我以爲黑羅刹要金身,是爲了以其爲引,降臨人間塗炭生靈。”
濟癫瞪大眼睛,解釋道:“爲了不讓他得逞,我隻好毀了金身,現在我上不能入天,下不能進地,普通人一個,神仙都沒得做,損失也很大的好吧!”
說到這,濟癫開啓腦洞,黑羅刹想盡辦法要毀掉他的金身,現在被他主動毀了,這麽大的恩情,不知道黑羅刹能否賣他一個面子,以後常住地府,不來人間了。
應該沒問題的,對吧?
“那沒戲了,沒有金身,除非佛祖降臨,不然沒人能阻止黑羅刹,大家一起等死吧。”法空頹然歎氣,一屁股坐在了濟癫身邊。
“不是吧,師父,我知道黑羅刹很厲害,可除了佛祖沒人能制服他是不是有點誇張了,還有……”
濟癫吐槽道:“真要是如此,憑金身就能消滅黑羅刹,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說句個人不太喜歡的大實話,我算老幾,我配嗎?”
“對了,我想起來了,金身還有一點點。”
法空眼前一亮,從嘴裏摳出兩顆金牙,笑呵呵遞在濟癫面前。
“我靠,師父,你身爲國清寺的住持,居然以權謀私,偷金身上的金牙!”
濟癫抄手奪過兩顆金牙,灰暗的眼神緩緩亮了起來,笑着鄙視道:“算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和尚。”
“濟癫,你别誣賴人,我沒有牙,借用一下而已,不能算偷。”法空強行解釋一句。
“這話說得,搞得你借金牙的時候,又經過金身同意一樣。”
“可他也沒有拒絕啊!”
“……”
濟癫聞言愕然,貌似還真是這個道理,又學到了。
時間緊迫,感慨以後再發,他原地跳起,龇牙咧嘴忍住痛意,詢問小玉屍身所在,快步來到國清寺一處面壁思過的偏殿。
這地方濟癫熟得很,那一世,他還叫性經的時候,就經常在此地面壁思過。
剛開始還有點用,日子久了,硬生生将牆壁說成了他的形狀。
回顧往昔,濟癫緬懷一笑,在角落裏找到小玉白布蓋好的屍身:“貧僧的時間不多了,十有八九熬不過今晚月蝕至陰,但我說過要救你一命,絕對說到做到。”
他緊握蒲扇扇柄,單手舉在頭頂,大喝一聲,呼喊好兄弟伏虎羅漢的名字。
金光從天而降,一身正裝,手握禅杖的伏虎現身,他一把按住濟癫的肩膀:“阿龍,快跟我走,我幫你和上面商量好了,隻要你當着大家的面主動認輸,說一些服軟的話,再連降三級,就可以繼續當神仙。”
“伏虎,好兄弟,能幫我到這種程度,你肯定沒少求人。”濟癫感動道。
“别廢話了,快走吧!”
“不行,我不能走。”
濟癫按住伏虎的肩膀:“好兄弟,幫我最後一個忙,昆侖山有一株靈芝草,我饞它很久了,不管你用什麽辦法,色誘也行,盡快擺平看守的仙鶴童子,把靈芝草帶到這裏。”
“不是吧,你又發什麽瘋啊?”
……
深淵盡頭,黑暗之地,死水靜谧不動,萬載光滑如同鏡面。
一個散落齑粉的人影從天而降,半空中剝落金色軀殼,也不知下墜了多久,一頭紮進水面,驚起漣漪水波不斷。
死水深處,廖文傑鐵塊般沉底,長發水草般浮動,金皮剝落的臉上漆黑一片,隻能看到一雙睜開的血紅眼睛。
他的機緣來了!
還有,給個機緣而已,用得着下這麽重的手嗎?
搞得好像隻有黑羅刹在演戲,而他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這個仇暫且記下,打不過沒關系,以後遇到徒子徒孫,肯定要想方設法收點利息回來!
看到讀者留言,有關番外的一些問題,這裏回答一下。番外是程序員手動上傳的,具體什麽操作我也不清楚,沒法留本章說确實很糟心,愉悅值大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