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弓身躺在床上,抱着湯婆子。她今年五月份初潮,什麽都好,就是每次的前兩天有些痛經。
曾嬷嬷端了碗紅糖水進來,把錢亦繡扶起來喝水,嘴裏還念叨着,“姑娘,你還小,哪有小日子還沒完,就往山裏跑的?天寒地動的,虧了身子可咋辦。你走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些苟杞、紅棗、紅糖、老姜帶着,生火做飯的時候,再熬點水喝,對身子有好處……”
錢亦繡點頭道好。她也怕身子虧了,不好懷孕。前生今世,她還沒做過母親,可不想喪失做母親的權力。
二十二日、二十三日兩天,她還是咬着牙起來,跟幾個丫頭一起準備着要帶和要穿的東西。潘月也來幫忙,加上明兒和靜兒的鬧騰,蓮香水榭熱鬧異常。
這次去要準備的東西比原來多得多。因爲是冬天,也可能會因爲天氣原因耽擱的時間久一些,必須要帶夠吃的東西。因爲不能喝冷水,要帶鍋和碗。若遇到意外要在路上歇息,還要帶床小棉被。那兩個男人不用,她必須要用……
錢亦繡讓人把兩個大雙肩皮包給梁錦昭和無名師傅拿去。這種包又結實又好背,還防水,裝的東西也多,比他們斜捆在背上的包裹好得多。
梁錦昭拿着包高興不已,心想那丫頭可真聰明,連這種包都想得出來。若是軍隊行軍打仗,背着這種包可是方便多了。
小和尚看他擺弄着包直樂,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十分傲嬌地說道,“我姐姐是天下最聰慧的女子了,做的許多東西都與衆不同。”
梁錦昭點頭道,“的确如此。她小時候,我就看出來她比别的孩子都聰慧。”
二十三日晚,一切都準備妥當,就等明天一早就出發。
錢亦繡去正院看望錢三貴。三貴爺爺的身子真的不好了,主要是心病,擔心孫女,還擔心遠在京城的兒子女兒。盡管老和尚跟他說了錢亦繡此去定能平安回來,可他還是不能釋懷。
錢亦繡看到幾天内就瘦下來的三貴爺爺,心裏酸澀不已。她坐在床邊說道,“爺,我兩三天後就回來,不會出事。聽說,無名師傅的武功極高,比那些大内高手還曆害。還有猴哥、梁将軍護着我,沒事的。”
錢三貴睜開眼睛,拉着錢亦繡的手說,“繡兒,這個家裏,爺最心疼的就是你,連你爹你弟弟都不及你。你一定要回來,不然,爺可活不成了。”說完,就哭起來。
錢亦繡紅着眼圈說,“我定能平安回來。爺要讓人準備好羊肉火鍋,我一回來就要吃。”
錢三貴說,“好,爺讓人随時準備着,你一回來就吃。”
第二天寅時末,夜色正濃,錢亦繡就起身了。她吃飽喝足,就穿上棉襖棉褲,鹿皮靴子。外面罩着棕色齊膝馬甲,和棕色褲子。系了根寬腰帶,褲子塞進靴子裏。把頭發梳成麻花辮,盤在頭頂。這樣,簡潔好活動。
她拍拍胸口,這裏裝着兩顆救命用的紅妖果。回鄉的時候,她把三顆紅妖果也随身帶着了。像這種逆天寶貝,她不放心放在家裏。
多虧帶着了。江爹爹出去辦事的時候,她怕他有意外,給了他一顆,也用同樣的借口,說是老和尚送給她的。
現在還有兩顆,隻要不是摔下懸崖,或是老腦搬家,都能用它救命。她一直有些遺憾,若當時給甯王妃兩顆果子就好了,那樣甯王妃也不會死。
她又摸摸脖子上的星月菩提珠,這珠子是老和尚一直帶着的,能避邪驅禍。有它在,自己應該是安全的。
猴哥和閃電、銀風也準備好了,每個背上都背了個雙肩包。白狼、大山、跳跳也在,大山哭得特别厲害,嗚嗚嗚的,連抽泣聲都能聽到。
錢亦繡又蹲下向它保證,自己會平安回來,也會帶着猴哥、閃電、銀風平安回來。
卯時初錢亦繡領着動物之家出了蓮香水榭,梁昭錦等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老和尚、小和尚、吳氏等人把他(它)們送到外院,三個人、一隻猴、兩隻狗告别衆人,向溪石山進發。
漫天星星還在眨着眼睛,爲他(它)們照亮前行的路。
猴哥走在最前面,第二是錢亦繡和梁錦昭并排而行,接着是無名,最後面是閃電和銀風。
一進入溪石山,就感覺比山外冷了許多,越往裏走,風越大,呼呼的風嘯聲猶如猛獅在耳邊狂嘯。路也越加不好走,光線又不好,一不小心就會一腳踏空,滾下山去。一遇到不好走的路,猴哥便會回頭叫兩聲提醒他們注意。這時候,梁錦昭就會拉着錢亦繡的手,扶着她走。
同時,梁錦昭還貼心地當起了擋風牆。若風是從左邊來的,他就趕緊站在錢亦繡的左邊,若風從右邊來,他又站去右邊。雖起不了大作用,也能擋點風。
錢亦繡的速度有些拖後腿,但她此時還走得動,不願意讓猴哥背。走路能産生熱量,不會感到太冷。
天漸漸亮了,看得清楚山路,幾人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這種速度走了大概半個時辰,錢亦繡就不行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無名着急道,“若是這種速度,天黑前肯定到不了那裏。”
錢亦繡隻得又挂在了猴哥背上。好在猴哥身上的溫度高,錢亦繡還不緻于冷得透心涼。猴哥身上的雙肩包,也挂在了無名的胸前。
翻過最外面的那座高山,前面就是一座座連成片的刀劈般的石峰了,那些石峰高聳入雲,山頂上的積雪終年不化。
再走一段路,就該過山洞了。過了山洞,那邊會更冷,山路也更加崎岖不平,路上的積雪也會多起來。
錢亦繡讓猴哥把自己放下來,幾人在一處背風處生了一堆火,生火的幾根木頭和幾塊炭,還是從家裏帶來的。
燒了熱水,把餅泡在熱水裏吃了,又開始進發。
往左走,來到第三個洞口,點上火把。猴哥示意梁錦昭或是無名背錢亦繡,進入洞裏,它要全神貫注注意洞裏的情況。錢亦繡又不像小時候,個子矮腿短,狗狗就能背。
無名紅着臉搖搖頭,他是和尚,不能近女色的。
梁錦昭一陣欣喜,挺身而出,說道,“我背。”
錢亦繡搖搖頭,低聲道,“我自己走吧。”
她剛舉着火把走進山洞,吓得頭發都差點立起來。洞壁上,密密麻麻擠着許多蝙蝠。好在它們正在冬眠,若是吵醒了,他們可不容易過去。
她原來當鬼的時候,這個洞裏什麽也沒有啊,十幾年的變化太大了。
她又倒回來,表示願意挂在梁錦昭背上。
他們進入洞裏,爲了以防萬一,隻有錢亦繡一人舉着火把,其他人赤手空拳随時準備戰鬥。看到洞壁上數不清的蝙蝠,連梁錦昭和無名都吓了一跳,以最快的速度往外走着。還不敢跑,怕跑步有聲響。
梁錦昭和無名個高腿長,錢亦繡要用兩刻鍾的時間,他們用了不到一刻鍾就走出了山洞。出了洞口,重見陽光,所有的人才大松一口氣。
錢亦繡道,“放我下來。”
梁錦昭的手用力捏了她的腿一下,說道,“别任性,你看看地下。”
地上鋪着厚厚的一層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煜煜閃着白光。錢亦繡也知道,在這厚雪下面,有些是石頭,有些是土地,也有些是石頭與石頭之間的縫隙。不小心踩入縫隙,就容易把腳崴着,甚至滾下山去。
猴哥走在最前面,手裏拿了根棍子不停地試探着。它還聰明地向梁錦昭和無名,以及閃電、銀風比劃着,讓他(它)們走它走過的腳印。
走了一段路,來到一條陡峭山路前。這條路非常陡,大概呈六十度斜坡,又都是石頭組成,上面鋪着一層雪。若手沒把好,或是腳沒蹬穩,都容易摔下去。
無名示意他來,他把繞在腰間的一條鐵鏈取下,鐵鏈的兩端是一大一小兩個鐵爪。他甩了甩鐵鏈,把鐵鏈上的大爪子甩到了上面的一塊大石上挂牢。猴哥和無名、錢亦繡、梁錦昭便拉着鐵鏈往上爬去。
猴哥看到一塊突出的石頭,便會把石頭上的積雪抹幹淨,閃電和銀風就會往那塊石頭上跳。錢亦繡暗道,大概上次猴哥領着白狼大山它們冬天去洞天池,就是這麽過的。怪不得那次去了後,就沒敢冬天再去,原來這麽危險啊。
他們爬到一塊好站立的大石上,無名把大鐵爪收回來,又甩到更高的地方。如此甩了幾次,他們才把這段路過完。
過完這段路,也就到了最危險的盤山路。錢亦繡最怕,最怕的,就是這段路。窄窄的路高低不平,上面堆着厚厚的積雪,右邊的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此時的陽光雖足,卻沒有一點溫度,而且寒風呼嘯,似乎要把她吹下崖去。腳下的雪地也滑得要命,錢亦繡已經不敢站立着了,而是蹲了下去,身子靠在左邊的石山上不停地抖着。
梁錦昭也蹲了下來,一隻大手把她的眼睛捂上,說道,“不要動,不要怕,我在這裏。”另一隻手把她摟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冰冷的石山上。
猴哥剛想走,被無名攔住了,他又把鐵鏈解下來,把大鐵爪扔向前面的一塊巨石。等鐵爪挂牢,又把另一頭的小鐵爪在這邊的一塊石頭上挂牢,才示意猴哥拉着鐵鏈走。
猴哥邊走,邊用腳把石上的雪巴拉掉,讓石頭裸露出來。它走到挂鐵爪的巨石旁,閃電和銀風又走過去,接着是無名。
隻剩錢亦繡和梁錦昭了,她是不走也得走。她直起身來,拉着鐵鏈慢慢向前走。梁錦昭走在她後面,不停地說,“嗯,很好,就這樣走……慢點,慢點,采那塊石頭……”
突然,錢亦繡的腳下一滑,她“啊”地一聲,整個人滑了下去,跪在了石頭上。若不是她緊緊拉着鐵鏈和梁錦昭快速地拉住她的衣裳,她已經滑下崖去了。梁錦昭抓住她的衣裳一使勁,又把她拎得站了起來。這一個變故,把那一頭的猴哥和無名等人也吓了一跳。
又疼又怕,幾近崩潰的錢亦繡失聲哭了起來,渾身顫抖着貼緊石山站着,腿有千斤重,根本走不動。她覺得,這是她兩輩子加起來最糟糕的一次體驗了。
梁錦昭拉着鐵鏈越過她走到她的前面,低聲安慰了她一會兒。接着,一隻手拉着鐵鏈,一隻手拉着她,連哄帶勸,小心冀冀地走着,才把她帶到猴哥等人的身邊。
無名又把鐵爪收回來,甩向前方的一塊大石,他(它)們又如剛才那樣過去。終于到了那個用岩石擋着的洞口邊,猴哥把岩石挪開,錢亦繡第一個爬了過去。一過了這個洞口,便來到安全地帶。右邊不是懸崖,而是許多大石壘成的石山。
松懈下來的錢亦繡已經站立不穩,又是驚喜又是害怕,坐在地上哭起來。前兩次都是夏天來的,根本不像這麽驚心動魄。
坤士範兒十足的猴哥趕緊把錢亦繡扶起來背上背。等梁錦昭過了洞口,又把錢亦繡交給梁錦昭。
走這段路的時間用得太久,後面要加緊速度才行。好在後面沒有這麽險要的盤山路了,爬小山下小下,路倒不險要。危險的地方是過山洞,不知道山洞裏面還會出現什麽意外。
現在錢亦繡連拿火把的勁都沒有了,隻會爬在梁錦昭的背上低聲啜泣。她覺得自己很沒用,很丢臉,但就是沒辦法。
梁大叔倒是會說話,“你已經非常勇敢了,若是換成别的小姑娘——不光是小姑娘,就是很多男人,也不敢走剛才那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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