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亦繡嗡嗡着蚊子聲音說,“我知道。我如今已經不想嫁進梁家門了,但也不想嫁進黃家。”不知爲什麽,說不進梁家門的時候,心裏有些隐隐作痛。
付太後沉吟了一下,又問道,“是不是你心裏另外有人了?”作了個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噢,哀家猜出來了,你跟錦兒從小一處長大,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喲,哀家之前怎麽沒往他身上想呐。不過,好孩子,聽皇太外祖母一句勸,不要進甯王府。進了甯王府,以後會過得非常艱辛。再說,皇上也不會讓你嫁給錦兒。”
“爲什麽?”錢亦繡問道。她一直覺得皇上對甯王各種不待見,比對别的皇子苛刻得多。
付太後歎了口氣,小聲說道,“也罷,哀家就跟你說了實話。隻是,你要爛在心裏,萬萬不要拿出去說嘴。這事,已經沒有外人知道了。皇外祖母覺得你是個沉穩的好孩子,才告訴你實話。”
錢亦繡趕緊點頭,她一直想知道爲什麽。
付太後說,“盛兒是個好孩子。隻是,他是被他的身世,或者說被他的親娘連累了。他的親娘,是罪臣的女兒。她父親問斬後,她就被沒入宮廷當了宮女。哎,這個女人的母親是胡姬,所以盛兒身上有外族人的血脈。雖然知道這事兒的人都被清理了,但還是在皇上心裏紮下了一根刺。”
錢亦繡吓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奇心害死人。
又聽付太後繼續說,“若盛兒平庸也就罷了,當個沒本事的閑散王爺,也不是不給他口飯吃,偏他是個能幹好強的。皇上先也是想用他輔佐先太子,可後來他怎麽就倦進了奪儲的風波中,再加上一些傳言……所以皇上雖然不得不用他,卻是愈加不待見他。”
怪不得呐,錢亦繡恍然大悟。她總覺得甯王目光深邃,擡頭紋偏重,原來是眼窩有些深呀。再想想朱肅錦,雖然他的五官看似跟大乾人無異,卻要立體些好看些,眼珠也是偏褐色。
這倒也怪不得皇上,做爲十分講究血統的皇家,肯定不願意讓血統不純正的皇子繼承皇位了。隻可惜,天不逐人願,最終這個血統不純正的王爺還是會成爲下一任君主。
付太後又說,“知道了吧?你别想着能嫁給錦兒。皇上不隻一次說過你精明,他可不會讓精明的女子嫁進甯王府。”
錢亦繡本來就沒想嫁給朱肅錦,便就勢點點頭。又嘟着嘴無辜地說道,“若我真的精明,就不會人人都說我精明了。我是半罐子醋,響叮當。”
付太後笑起來,又問,“既然錦兒和梁家後生兩邊都不行了,你看玉哥兒怎麽樣?”
錢亦繡又嗫嚅道,“皇外祖母,人家還小……”
付太後知道錢亦繡是真不願意了,失望地說道,“好吧,你再想想,皇太外祖母不會害你。大長公主府,是個不錯的選擇。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錢亦繡點點頭,說道,“謝謝皇太外祖母,我知道您是真心爲我好。”
客觀條件再好,最重要的兩個人都沒有意,勉強湊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晚上,錢亦繡安歇在側殿裏。這是她第一次睡在皇宮裏,卻沒有任何新奇之感。主要是心裏有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一會兒想着自己的良人到底會是誰,臉前不時晃過梁錦昭的臉,偶爾也會有朱肅錦的臉。在這個世上,向她表達過愛意的,隻有他們兩個人。也隻有他們兩個,會真心對自己好。可自己卻是誰都不能選……
還有就是心疼朱肅錦。不知道甯王還要被打壓到什麽時候,甯王什麽時候才會奪得天下,朱肅錦還要遭什麽罪……
第二天,錢亦繡頂着黑眼圈起了床。潘月幾人吃完早飯,便回了家。
馬車上,潘月說道,“繡兒,昨兒夜裏沒睡好嗎?你這樣,下次就不要在皇宮裏歇息了。”
錢亦繡樂了,果真小娘親又聰明了些,沒有當着太後的面把這得罪人的話說出來。
十九這天下晌,錢亦繡收到了梁玉錦的貼子,說明天她們幾個手帕交要聚會,這次地點是她家,請錢亦繡參加。又專門說明,把動物之家帶去。
錢亦繡很喜歡那幾個小姑娘,雖然是在梁府聚會,還是決定去。
她把上次梁錦玉給的“梁大叔”玩偶和信拿出來,之前一直想還給梁錦玉的。又覺得明天退給梁錦玉不好,梁家和梁大叔才幫了自家的大忙。想了想,又把東西放進了匣子。
錢亦繡決定做點稀罕些的吃食帶過去,主要是給老太君吃點,她太瘦了,說是對什麽吃食都沒胃口。
她會的稀罕吃食,也就是點心。本來想做奶油蛋糕,但想着奶油老人不克化,還是決定做小時候曾經做過的蒸蛋糕。
晚上就讓人把食材備齊,第二天天不亮錢亦繡就起了床,領着幾個丫頭在後院的小廚房做蒸蛋糕。先蒸的二十個給家人和動物之家吃,再做二十個讓人送去甯王府,再做了三十個拿去梁家。
食盒外面還用褥子裹着,帶着藍珠和在錢家的猴哥、猴妹、閃電去了梁府。
萬壽堂是個三進宅子,一進是老太君的正房,二進住了梁錦玉。
錢亦繡直接去了老太君的上房。老太君竟然起了床,斜倚在東側屋的炕上,屋裏好幾個人在陪她說笑。
黃靈兒、付明蘭已經來了,屋裏還有黃錦玉、梁錦昭、梁錦琛、梁錦華幾位公子,以及梁錦玉、梁錦靜兩位小姐。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公子,跟付姑娘有些像,或許是付家公子。
老太太比上次看到的好了許多。雖然還是瘦,臉色蒼白,但精神好了。嚴冬過去,萬物複蘇,連久病在床的病人都好多了。
錢亦繡過去給老太太行了禮,便把食盒打開,請她嘗嘗。老太太看到這黃黃的、胖胖的蛋糕十分喜歡,吃了一口,覺得甜儒綿軟,又有奶香味,一口氣便把一個蛋糕都吃了。還想再吃,被下人勸住了。
錢亦繡也笑道,“我把方子寫給廚娘。您喜歡吃了,讓她們随時蒸。”
老太太才住了嘴,看看一屋子看着自己的人,笑起來。說道,“哎喲,老婆子嘴饞,光顧着自己吃,怎麽把你們忘了。可見人老了,腦筋也不好使了。”又嗔怪梁錦昭道,“也不知道提醒提醒太奶,讓人家看笑話。”
梁錦昭笑道,“重孫看您吃的那樣香甜,怕打擾了您老人家的吃興,惹您不高興,讓我爹捶我。”
他的話逗得大家樂起來。
黃錦玉又着急地說道,“太奶,你咋還不請大家夥都嘗嘗這種蒸蛋糕呀。”
她的着急樣又逗笑了衆人。老太太趕緊讓丫頭把蛋糕分給他們,又讓丫頭把蛋糕拿些去給其他主子嘗嘗。又專門囑咐,多給最小的梁錦真兩個。
黃錦玉邊吃着可口的蛋糕,邊用餘光注意着錢亦繡。見她跟老太太手拉手說着話,不時逗得老太太大笑。
暗道,這丫頭雖然有才情,又漂亮,但太潑辣太精明。自己娶了她,可是要被壓一頭。再看看梁錦玉,美麗,溫柔,可人,不覺臉有些燙起來。
他今天說是陪妹妹來看望梁老太君,其實就是想多看兩眼梁家錦玉。再就是,不想聽太祖母的念叨。小爺憑什麽要被女人管着?真是滅自己威風,長婦人志氣!
吃完了蛋糕,黃錦玉又讓人把他給小娘子們買的草編小簍、草編小盒拿出來。幾個小姑娘果真十分驚喜,可以說愛不釋手,除了錢亦繡。
衆人又說笑了一陣,看了陣猴戲,見老太太有些乏了,他們才告辭。
出了正房,梁錦昭說自家有操練場,帶動物之家去那裏玩。因爲猴哥從小就跟梁錦昭玩過多次,有他看着,猴哥也不會惹禍,錢亦繡便點頭同意了。
梁錦昭又悄聲跟她說,“我家在西嶺村邊的塘都挖好了,能不能賣給我些好的金蓮仔?”
金蓮非常奇怪。就是一茬比一茬淡,一薦比一薦更接近普通蓮花。比如,一号金蓮仔,就是直接從洞天池裏的蓮仔,開花結仔,這種仔就是二号金蓮仔。用這種蓮仔種出來的二号金蓮,比一号金蓮的花要淡些,結出的蓮也沒有那麽香。二号金蓮仔種出來的仔叫三号金蓮仔,種出來的三号金蓮,又比二号金蓮花要淡些。以此類推。等到第六茬的時候,就跟普通蓮花無異了。這也是種了幾年金蓮後,才總結出來的經驗。
錢亦繡看見梁錦玉默契地領着衆人去了一旁,好像自己和梁錦昭說什麽秘密一樣。雖然這話的确屬于她家的商業機密,不願意讓衆人聽到,但也不是他們想的樣子。看到那幾個人暧昧的表情,錢亦繡很有些氣憤。梁大叔真讨厭,他一定是故意的。
錢亦繡隻得胡亂點點頭,走過去拉梁錦玉的手。
梁錦玉笑眯眯地帶着幾個小姑娘去後院,這次多了三房的庶女梁錦靜。幾個小姑娘在屋裏彈琴、吹箫吹笛子,十分風雅。
錢亦繡前世在工會工作,單位也有一些樂器,比如小提琴、二胡、吉他什麽的。她無事也會搗鼓一番,學會了彈吉他和拉二胡。吉他簡單,她彈得還算湊和。二胡難,她雖然拉得不好,但總能拉幾首曲子出來。
這個時代也有二胡,名字不叫二胡,叫胡琴,是從胡人那邊傳過來的。這種琴,隻有伶人才會拉,千金小姐是不會學胡琴的。所以,錢亦繡也不可能說自己會胡琴。
她就當起了觀衆,爲她們鼓掌。
付明蘭道,“潘先生的箫吹得那麽好,錢妹妹怎麽不跟着他學學呢?”
錢亦繡笑道,“我很忙,要管家,要畫畫,要寫字,哪裏有那麽時間學吹箫啊。”不過,心裏卻想着,等畫畫學得差不多了,就讓潘姥爺教自己吹箫。
一說起潘驸馬吹箫,幾個小姑娘又說起了他的一些典故。比如過去,有些女人想見潘驸馬一面,又見不着,便想了一個主意。在潘驸馬必經的路上吹箫,還故意吹錯。潘驸馬聽了,便會下車,去糾正一番……
錢亦繡聽得興味盎然,原來自己的美男外公還有這麽多故事。
下晌,幾個小姑娘聽說動物之家在操練場上玩得十分盡興,也十分有趣,吵鬧聲都傳進了内院,便想去看看。婆子先去操練場跟爺們說了,請他們把旁人清退。
之後,幾個小姑娘就去了梁家操練場。操練場裏隻剩下梁家男主子和黃錦玉、付公子,許久沒見的宋懷瑾居然也在,還有幾個服侍的護衛。
操練場中間,猴哥猴妹閃電,還有幾隻碩大的狼狗,梁統領和梁錦昭父子也在裏面,旁邊還有兩個敲鑼打鼓的護衛。鑼鼓一響,動物們就按梁家父子的指示,跳躍或是争搶一個鮮豔的大球。
那父子兩個和動物們一樣玩的酣暢淋漓,旁邊看的人大聲叫着好。
不用說,最最厲害的,還是猴哥猴妹,其次是閃電。
他們在梁家吃了晚飯,才告辭回家。
馬車裏,猴哥從腰包裏拿出一個荷包交給錢亦繡。錢亦繡打開一看,是一支紅木雕的篦子,篦子上有蓮花花紋,以及一封信。
錢亦繡問猴哥道,“是梁錦昭讓你給我的?”
猴哥點點頭,繼續拿着一個銅鑄的小猴子玩着。再看看猴妹和閃電的項上,都戴着一個新的有兩指寬的镂花銀項圈。
錢亦繡一家戳了它們一下,氣道,“這點小恩小惠就把你們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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