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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亦繡比較信得過王壽。王壽當大管家,蔡老頭就當二管家。
還有外事房管事、帳房管事、護院管事等幾個外院重要領導崗位中,外院管事和帳房管事都是潘府送來的,護院管事是錢滿江過去的一個親兵。錢亦繡雖然對帳房管事有些疑慮,覺得大總管和帳房管事都出自潘府不太好。但她現在手頭也沒有合适的人,到時隻得讓蔡老頭把帳房看緊些,再調一個帶來的少年下人進去當學徒。
内院管事是秦嬷嬷。她曾經是潘月小時候非常得力的大丫頭,嫁人生子後,又回府當了潘月院子裏的管事媽媽。聽了這個人的履曆,錢亦繡直覺應該信得過。這個人用好了,以後,她或許會成爲自己或是吳氏奶奶最得力的助手。
廚房管事餘嬷嬷原來當過潘月小廚房的管事,讓何氏當二管事。
正院管事單媽媽,之前是潘陽媳婦潘大奶奶院子裏的媽媽。潘大奶奶是榮恩伯府内院當家人,經常跟命婦們打交道。單媽媽的能力肯定錯不了,但她得是真心幫吳氏,沒有任何不敬之心。
吳氏剛來啥都不懂,兩眼一抹黑。她院子裏的管事媽媽不僅主管她的院子,也要負責提醒她對府外的一切注意事項,對府内的協調,必須得絕對信得過。
就讓錢華媳婦魏氏先進府到正院服侍吳氏,暗中觀察觀察單媽媽的爲人。
而原定的惜月閣管事宋媽媽,便被錢亦繡否了。
小娘親十四年沒有在京城生活,心裏脾性已經大變,加上她的腦子不太清醒,必須要找她最能适應的人。錢亦繡就定了這些年一直盡心服侍潘月的黃嫂子當正院管事,黃嫂子的兒子已經滿了三個月,她可以回來照顧潘月了。
宋媽媽年輕時是潘月的丫頭,專門負責給潘月做衣裳。就讓她在正院裏協助黃嫂子,無事跟潘月一起做做針線。
潘月原來有兩個教養嬷嬷,一個已經病死,還有一個鞏嬷嬷,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身子骨還硬朗。潘月出事後她就回了侄兒家,可侄兒把她的錢搜刮過去後,又對她不好。年初潘府的人找到她,希望她再去服侍潘月,以後由潘月給她養老,她就一百個情願地來了。
這些是府裏最重要的崗位,其他的崗位就先顧不上了。
錢滿江跟錢三貴一樣,絕對聽女兒的意見。
不一會兒,王壽總管帶着幾個男人先來了廳房,他們低眉垂目地給錢滿江和錢亦繡磕了頭。
錢亦繡身後的紫珠一人賞和他們一個裝銀锞子的荷包。
錢亦繡說道,“我們一家初來乍到,京城的許多事情都不清楚,以後還望各位管事多盡心,多多提點我爺爺和我。”
這幾位管事趕緊躬身說道,“大姑娘客氣了,不敢說提點,我們自當盡心盡力。”
王壽雖然沒敢仔細看錢亦繡,但恍忽一眼還是看到了,覺得她長得跟出事前的郡主像極了。再聽她說話,雖然語氣比郡主清脆爽利,但聲音極像那時候的郡主。
再想想自己慘死的媳婦,他一時忍不住哽咽起來,趕緊用拳頭把嘴抵住。躬身說道,“奴才失儀,請大爺和大姑娘責罰。”
錢滿江知道他想起了過去的事情,忙道,“王總管請節哀,乳娘待郡主的情誼我們都記着。”
他們下去後,内院的幾個女管事又進來了。
内院管事秦嬷嬷領着鞏嬷嬷、餘嬷嬷、單媽媽、宋媽媽來給錢亦繡父女磕頭。
錢亦繡上下打量了秦嬷嬷幾眼,她年近四十,白淨面皮,胖嫂适中,看着精明利索,舉止得體,站在那裏眉目微垂,很有那麽點像前世女高層的味道。希望她不要令自己希望。
錢亦繡一擡手,紫珠便每人給了一個裝銀锞子的荷包。
秦嬷嬷等人都笑着接過,曲膝道,“謝大姑娘的賞。”
錢亦繡重申了一遍人事安排,宋媽媽有些愣了愣,這跟原來跟她說的不符呀。一下下,她僵硬的表情也就緩和過來了。
錢亦繡笑道,“我年紀小,又初來乍到,許多事情都不懂,以後就有勞各位嬷嬷、各位媽媽多提點了。”
秦嬷嬷忙道,“老奴不敢當。大姑娘有所差遣,老奴自當盡力。”
鞏嬷嬷等人也都笑着客氣了兩句,唯獨宋媽媽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錢亦繡又對鞏嬷嬷笑道,“我娘由于在鄉間住了十幾年,性情有些變化,勞煩鞏嬷嬷提點的時候耐心些。”
鞏嬷嬷抹了一把眼淚,躬身道,“大姑娘客氣了,郡主是老奴看着她長大的,心疼她得緊。”
秦嬷嬷和宋媽媽聽了,也都抹起了眼淚,這幾個都是近身侍候過潘月的老人。
她們下去後,錢亦繡才出了廳房,一直等在門口的猴哥和猴妹已經非常不耐煩了。大山和白狼已經被錢曉雷領去了甯王府,而閃電也跟着靜兒和明娃去了惜月閣的小跨院。主子們分開,緻使動物之家也分了家。
由于太累,從外院走回内院要一刻鍾,錢亦繡便坐的轎子回去,猴哥和猴妹跟着走。
錢亦繡住的院子叫香雪院。因院外有幾十棵丁香樹把院子包圍着,開花時遠遠望去如樹上挂滿紫色雪花,且芳香濃郁,由此得名。
轎子在院門前落下,丁香樹後是白色院牆,門口站了四個丫頭和二個婆子,這就是香雪院的下人。
姑娘的院子有一個管事媽媽,兩個大丫頭,兩個二等丫頭,兩個三等丫頭,還有兩個粗使婆子。
她已經有了紫珠和白珠,再配四個丫頭就夠了。而一般的管事媽媽都是由乳母擔任,錢亦繡沒有乳母,很可能以後潘外公會弄個教養嬷嬷過來給她。
幾個下人都曲膝道,“奴婢見過大姑娘。”
錢亦繡點點頭,進了院子。
星光下,前面是三間正房,東邊有一間小耳房。院子東邊綠樹蔭蔭,西牆邊有一汪碧溪,一座小巧的石拱橋和小亭子。
她走過碎石鋪的甬道,進了正房。最靠裏是梅蘭竹菊的十二扇屏風,屏風前是一張雞翅木羅漢床,床上鋪着淡紫色繡花墊子,中間放着一張洋漆描金小幾。屋中是一張雕花虎腿圓桌,桌上一個汝窯彩釉細瓷大花瓶,瓶裏插着幾枝菊花,桌周圍是幾個繡墩。還有一架多寶閣,上面放了許多古玩擺件。
張亦繡坐上羅漢床,幾個下人又來給她磕頭。錢亦繡直接給兩個大些的丫頭重新取了名字,叫藍珠珠和粉珠。這下,四種珠子終于齊了。
藍珠今年十五歲,看着老成些,是秦嬷嬷的小閨女,她和十三歲的紫珠一起,當大丫頭。而兩個十二歲的白珠和十三歲的粉珠就是二等丫頭。
另兩個丫頭都是十二歲,名字叫小紅和小清,就是三等丫頭。兩個粗使婆子一個是汪婆子,一個是丁婆子。
錢亦繡又讓紫珠給了她們每人一個荷包。
她起身,繼續參觀自己的新居。西屋是書房,靠窗是是書案,靠裏整面牆都是書櫥,西牆邊的幾上放了一架古琴,琴邊有一個描雀白瓷香爐。。
錢亦繡臉紅地想,自己可沒有這麽愛學習和雅緻,那書櫥得改改,用一半的地方裝寶貝。
東屋是卧房,裏面擺着雕花描金大衣櫥,雕花嵌玉架子床,還有化妝台,台上嵌的還是五十公分高的橢圓形玻璃鏡,臨窗是一個美人榻,榻旁的花架上擺了盆劍山插花。
床邊一扇小門,推開小門,就是一間小淨房。
出門來到耳房,這裏是大丫頭住的房間。錢亦繡就說丫頭另外安置,這裏給猴哥猴妹住。
猴哥猴妹看到屋子裏簡單的擺設嘴巴翹得老高,覺得太簡陋了。錢亦繡笑道,“帶的東西還沒收拾出來,等明天拆箱了就給你們布置新家。”
兩隻猴子聽了,才勉強同意。
出門去了後院,種着桃樹芭蕉竹子,最後面是一排房子,共六小間。三間下人住,一間燒水的小廚房,另外兩間庫房。錢亦繡讓她們把庫房騰出一間給丫頭住。
她交待完,就已經困極了,去淨房洗漱完上床歇了。
第二天,她還睡得正香,藍珠和紫粉便把她叫醒了。今天太後娘娘要招見,得早些起來吃飯妝扮。
粉珠和白珠、小紅從廚房領了早飯回來,三碗硬米粥,三碗蒸蛋羹,六個小珍珠丸子,六個小籠包,四個小蔥油卷兒,四個玫瑰酥餅,四個饅頭。
這就是錢亦繡和猴哥猴妹的早餐。
幾個丫頭見猴哥猴妹上桌跟主子一起吃飯,還會用勺子,都是吃驚不已。
兩隻猴兒屬于人來瘋,看到别人注意它們,得意極了,嘴巴吧唧得震天響。
正吃着,守門的小丫頭來報,“大姑娘,甯王世子來了。”
話聲還未落,就見朱肅錦快步走了進來。嘴裏不住地喊道,“妹妹,妹妹……”
盡管才分開三個多月,再次見到他,錢亦繡還是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她驚喜地迎上前笑道,“哥哥,好久不見,真是想死你了。”
他似乎又長高了,穿着明黃色的三龍蟒袍,頭戴七珠金龍冠,足蹬黑色朝靴。這應該是皇孫的禮服。
“哥哥也想你,想娘親和弟弟妹妹,想爺奶,太奶……哎呀,都想。”朱肅錦笑道,見錢亦繡上下看着他,又笑道,“今天太皇祖母和皇爺爺會招見娘親和弟妹,我要陪着你們進宮,就把朝服穿上了。”又道,“我先去了娘那裏,娘還沒起身,想着太奶和爺都不會這麽早起床,就先來了你這裏。”
他的後面跟着跳跳和銀風,猴哥猴妹樂得跟它們親熱起來。
錢亦繡笑着讓他坐下,又問候了甯王和王妃的身體。
朱肅錦笑道,“你們讓人帶回來的雙頭金烏蛇膽非常好,我父王吃了,說是腿沒有那麽疼了。禦醫說,再吃半年的驅寒藥,老寒腿就能根治了。我母妃,”一說到甯王妃,他的臉色就有些微沉,“身子不大好,盡管吃了那麽多藥,似乎都沒有大的起色。”
錢亦繡想到自己手裏的紅妖果,看來得給甯王妃一顆。現在時間緊,改天再說。
錢亦繡安慰了他一番,兩人說笑着吃了飯。
藍珠拿着一套衣裳出來說道,“潘先生說今天上午太後娘娘肯定會招見郡主和姑娘、少爺們,要穿得隆重些才行。”
錢亦繡聽了,便跟她一起去卧房換了衣裳。上身是石榴紅缂金絲雲錦短襦,下身是粉色撒花長襦裙。給她梳了個垂鬟分肖髻,再把朝珠金鳳點翠钗插上,項戴七寶挂珠璎珞圈,又上了淡妝。
打扮妥當,藍珠愣愣地望着鏡中的錢亦繡,喃喃說道,“怪不得我娘常說,珍月郡主美得像月宮裏的仙子。大姑娘一定長得像郡主,才會這樣好看。”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錢亦繡抿嘴樂起來。
她一出來,朱肅錦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笑道,“我的妹妹就是好看。”
錢亦繡咯咯笑出了聲,這話讓她想起了小時候,那時他最愛這樣說。
之後,錢亦繡和朱肅錦由藍珠陪着去了小娘親住的惜月閣。他們走之前讓白珠看好猴哥猴妹,還有跳跳和銀風,不許它們亂跑淘氣。
惜月閣是一個兩進四合院,左邊還帶一個小跨院。錢滿江和潘月住正院,明兒和靜兒住小跨院。
上房幾乎是按照潘月之前在榮恩伯府的房子布置的,把精緻、奢侈、高雅做到了極緻。家具都是金絲楠木的,熏香是最好的沉香,博古架上陳列着最好的古玩擺件,正廳牆上挂的是潘外公畫的鳳穿牡丹和幾幅仕女圖。
錢亦繡暗道,像滿江爹爹這樣的四品武官,把錢全拿出來,再不怕死地貪污要孝敬,也養不起小娘親一個人啊。
潘月才起來,還是錢滿江哄起來的。旅途勞頓,她還沒有歇息好。明兒和靜兒也在哼哼叽叽的,他們也沒睡好。
朱肅錦進屋給潘月和錢滿江躹躬道,“娘親,錢将軍。”
兩個稱呼就把遠近親疏分了出來。
潘月見到朱肅錦激動不已,直喊着“錦娃”把他拉進懷裏。靜兒和明兒也沒有嗑睡了,跑過來一起抱着,幾人又是一番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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