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錢亦繡突然想起幾個月前猴哥帶回來的果子。這種果子,可以去請教老半仙,說不定他認識。若是他都不知道,就隻有等着自己慢慢解惑了。
第二天早飯吃得早,吃完才剛剛辰時初。潘驸馬便帶着錢亦錦、錢亦繡、劼哥兒三個孩子上了一輛馬車,萬大中、吳止、黃鐵騎馬跟着。
錢亦繡大概猜出了錢亦錦的身份,便也猜到了萬大中父子的身份。凡是錢亦錦出村,萬大中必會跟着,而且他的身手又十分了得。怪不得自己當阿飄時經常看到萬大中在自家周圍轉悠,原來是在保護自家啊。
既然要登高,就不能坐馬車上山。來到溪頂山下那條好上山的路前,衆人下了車,車夫李金虎在山下看馬車和馬,其餘的人都爬山。
今天天氣十分好,高高的藍天上隻有幾抹淡淡的白雲,紅彤彤的朝陽雖然燦爛卻不烤人,秋風也泛着絲絲涼意,正是登高踏秋的好天氣。
錢亦繡穿的是白色中衣褲,外面罩了件松花色的過膝比甲,這樣有利于爬山。潘驸馬也特意往路人甲方向打扮,沒戴他标志性的頭飾珍珠紫金冠,穿了一件靓藍色綢緞的直裰。别人雖然覺得這位美大叔俊俏,不時多瞧幾眼,但絕對想不到他會是名震大乾的潘大名士。否則,他們爬不成山,弄不好還要堵塞交通。
今天爬山的人很多,還有不少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那些小姐穿得花枝招展,在丫頭或是婆子的攙扶下,袅袅婷婷地爬着山。随行的公子們都極紳士地護着她們,生怕她們把腳崴了。
錢亦繡腹诽着,也不知道她們是跳舞來了還是爬山來了。
她有些看不上那做作樣。柔美是一種美,可英姿也是一種美。她跟錢亦錦和劼哥兒比着誰爬得最快,咯咯的歡笑聲撒了一路,比山中的泉水還清脆悅耳。
走在他們後面的潘驸馬暗自歎氣,等以後他們恢複身份回了京,一定要找個好些的嬷嬷教教她的舉止儀态。繡兒這個樣子,清新,自然,像山頂的清風,像林子中的小鳥,讓人舒坦。他從内心來說極喜歡,可京裏那些人家不見得喜歡。特别是那些講究端莊儀态的貴婦人,更不見得會喜歡。
他現在有些後悔沒有把梁家的親事徹底定下來,若是那件親事不成了,繡兒在京裏似乎不太好找門當戶對的好後生。
溪頂山的風景極好,可以說千峰競秀,萬壑峥嵘,又以怪石、奇松、彌猴、雲海、瀑布、茶樹的“六絕”聞名于世,比跟它接壤的隻以花木取勝的溪景山有吸引力的多。不大的功夫,美麗的景緻就把潘驸馬的目光從錢亦繡身上吸引過去。
他們從辰時整開始爬山,時近正午便爬上了一處小山峰的頂端,雖然不是主峰山頂,但景緻也極好。一大半的路劼哥兒還是由吳止背着的,此時他已經累得癱坐在大石上。
呼吸着清爽的空氣,望着遠處起伏的山巒,各異的奇石,還有不遠處那挂煙雨朦胧的大瀑布,潘大名士又詩興大。他做了一詩,又讓錢亦錦和錢亦繡、劼哥兒各作了一。不
錢亦繡真想把李詩仙的那“望廬山瀑布”盜來用用,但還是沒敢。她倒不是臉皮薄好意思,她是怕有了那麽高的台階,以後被稱爲女名士會活得更累。想了想,還是編了一冒似順口溜的原創詩應付過去。
他們又坐在山石上吃了幾塊點心喝了水,才開始往山下走,劼哥兒依然是吳止背的。
錢亦錦看看前面的劼哥兒,又看看臉色粉紅氣喘噓噓的錢亦繡。暗道,若是小時候就好了,自己就能背妹妹下山。可是現在,好像不太好。
一個多時辰後,錢亦繡也快累癱了,終于來了到山腰的大慈寺。
大慈寺住持弘圓大師已經在門外等着了。潘驸馬同弘圓客氣幾句,便進了寺裏,幾人進大殿給長公主上了香。
錢亦繡給外婆長公主上了香後,又代表程月給她上了香。心裏默默念着,自己雖然不是原主,但她會盡自己的一切力量讓小娘親更加幸福快樂地生活……
之後,潘驸馬給寺裏捐了一千兩銀子的香油錢,錢亦錦代表錢家又捐了五百兩銀子的香油錢。
弘圓住持又親自陪着他們去了悲空大師的禅院。一行人過了小石橋,遠遠就看見小和尚等在院子的門口。
小和尚如今已經一點也不胖了,眉清目秀,溫潤儒雅。若是不穿僧衣,再戴頂帽子,十足的翩翩美少年一枚。
錢亦繡想想幾年前坐在自家院後大石上裝高深的小胖和尚,突然有了種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感慨。
錢亦繡一直覺得小和尚身上有一種特别的東西,是錢亦錦和梁大叔這種霸氣外露的青少年所不具備的,哪怕是文雅的張央、宋懷瑾也沒有。那就是平和,這或許是與生俱來的氣質,也或許是老神仙給他培養出來的。
小和尚看見他們了,招了招手,咧嘴樂了起來,兩個酒窩愈明顯。
他先雙手合什給潘驸馬作揖笑道,“潘施主。”然後,又招呼了錢亦錦和劼哥兒,最後笑得眉眼彎彎地跟錢亦繡說,“姐姐,嬸子還好嗎?她給我帶東西沒有?”
潘驸馬笑笑暗道,他叫繡兒作姐姐,也沒叫錯。不過叫月兒嬸子,卻是把關系叫遠了。
他的大師兄弘圓住持則笑罵道,“師弟,像什麽話,怎麽能跟小施主讨要東西?”
錢亦錦玩笑道,“還好弘濟小師傅是個出家人,若是俗界中人,我可要小心了。他對我娘和我兩個妹子,遠比對我和我弟弟親近。”不過,自己再小心也沒用,梁公子如今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了,自己還不是毫無辦法。
他的話把衆人都說笑了,小和尚紅着臉摸摸光頭也說不出話來,他好像的确分了遠近的。
錢亦繡笑笑從身上取下個包袱,裏面裝了程月給他做的一套秋衣。
幾人進了禅院,院子裏擺了許多盆争芳吐豔的菊花,悲空大師正低頭在侍弄。見他們來了,起身拍拍手裏的泥,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請衆位施主屋裏歇息。”
衆人也給他作了揖,弘圓住持帶他們去了悲空大師的禅房。
錢亦繡沒進去歇息,她看到悲空大師去小溪邊洗手,也跟了過去。來到他面前,她的背影朝着禅房的方向,從懷裏取出那顆果子問道,“大師,您認識這種果子嗎?”
老和尚看到果子一愣,忙接過來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又思索了片刻。笑道,“老納猜,這果子肯定是那潑猴送你的。”見錢亦繡默認,又道,“老納倒是知道這果子是什麽,不過,小施主要用一顆果子與老納交換。”
這老半仙,從來沒有吃虧的時候。
錢亦繡想想自己共有五顆果子,給他一顆還剩四顆。這總比拿着五顆無價之寶,卻不知道用它幹什麽好。
隻得說,“好,若你說了,這顆就給你。”
老和尚簡直笑開了懷,笑了一陣才說道,“這種果子叫紅妖果,老納也是第一次看見。老納還是聽師父講過,它長于深山中的密草之下,五十年才開一次花,結一次果。即使是神仙,要踩摘到它,也要有機緣……”
錢亦繡一聽這麽難得,肯定是好東東,着急想聽它的用處,可老半棍就住了嘴,又欣賞起小果子來。
他欣賞夠了,又說道,“這紅妖果與人參有相通之處,卻又有異于人參。人參能續命卻不能救命,而這紅色妖果卻能救命而不能續命。”
錢亦繡說道,“‘人參能續命不能救命’這話我懂。人參是補藥,适應人群久吃能延年益壽,增加體質,卻治不了病。可紅妖果‘能救命而不能續命’,這話我卻不太懂。”
老半仙說道,“就是說紅妖果能把将死之人救過來。将死之人,指的是五髒六腹或是筋脈壞死之人,而不是老化衰竭之人。若五十歲以後的人吃了它,不僅不能救命,還會死得更快。”
錢亦繡有些明白了,就是能救患病的人,而不能救要老死的人。又問道,“大師的意思是,不管什麽病,它都能救?”
老和尚笑着點點頭,說道,“嗯,要不怎麽說連神仙都想得到它呢。它還有個别名,叫神仙果。不管什麽病,隻要吃上一顆,便能活下來。但是,一人一生隻能吃一顆,若再吃,便會死得更快……小施主記住了,你有這果子一定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它不是救命,而是催命了。”
錢亦繡聽了心中一陣狂喜,真是撿着寶了,這比啥大珠子有用處多了。她真想抱着猴哥啃兩口,想着回去一定要給它們再打個金項圈,一家做件新衣裳。
回了禅房,喝了片刻茶後,便告辭下山。之前已經快累癱的錢亦繡又生龍活虎起來,潘驸馬說坐車繞遠路下山她不幹。她想早些趕回家,把那果子藏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潘驸馬看到風風火火的外孫女,覺得這個孫女啥啥都好,就是太生龍活虎,主意又正。他想管,她也不聽。
以後,得想辦法把靜兒的教育大權抓過來,一定要把她養成滴滴嬌的軟軟的女孩,不能讓她被姐姐帶歪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淅淅瀝瀝的雨下了半個月。錢亦繡從一開始得到寶貝的驚喜,到這幾天又擔心不已。因爲猴哥率領的動物之家已經有一個半月沒着家了,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猴哥不同于大山的穩重,大山不會帶它們去山裏的極深處。但藝高膽大的猴哥卻不同,否則也找不到那神仙也難找的紅妖果了。
這天,天終于放晴,許多天沒來的錢老頭兩口子來了三房。一入秋錢三貴便不宜大動,所以他也沒有去村裏。見老父老母來了極高興,趕緊讓人去告訴廚房多加幾個菜。又派人去臨香苑暗示,錢老太爺兩口子來了,請潘先生祖孫自己吃飯罷。
接着,萬大中、錢滿霞領着芳兒也來了。錢滿霞又懷了孕,已經有五個月了。
吳氏看着她的大肚子說,“但願霞娘這胎能一舉得男。”
吳氏覺得萬大中是獨子,錢滿霞沒給他生個兒子子,總覺得不好意思。
錢三貴更是希望女兒能一舉得男。因爲他知道萬大中父子都是甯王的屬下,萬二牛的品級比錢滿江還高。似乎,萬大中的親娘還沒死,隻不過爲了掩蓋身份,跟他娘暫時分開了。
錢老頭兩口子唠唠叨叨地說着家務事,又有幾家來給多多說親,汪氏都覺得沒有之前那個後生好,沒同意。
接着,他又開始埋怨錢三貴,錢亦繡比多多還大一歲,爲何不趕緊給她把親事定下?女孩子再好,也要趁早找好人家。
現在有許多人家來錢家三房提親求娶錢亦繡,鎮上、縣裏、省城都有,都被錢三貴找借口推了。
最後,錢老頭說道,“我覺得溫縣王家就不錯,地有千畝,又有六條大船,家裏富得流油,他家的大孫子也長得一表人才。王老爺說了,若是繡兒能嫁給他大孫子,他就把家裏的八成産業分給他們。以後,還會帶着滿川、滿河做河上生意,聽說這生意賺大錢哩。”
錢三貴一下沉了臉,問道,“是王實讓你們來當的說客?”
錢老頭笑道,“就是讓我當說客又有啥不妥?女娃長大了總要嫁人。滿江雖然當了官,但繡兒在鄉下長大,被你們寵得沒了邊,性子好強,又野慣了。她若是嫁去官家大宅,受不了那個規矩不說,将來夫君再娶個三妻四妾,她能願意?要我說,還不如嫁個有錢的商戶,天天有大肉,****穿绫羅,還得公婆的喜歡、夫君的敬重。有了王家的八成家業,繡兒就是下輩子也夠了。”
ps:謝謝親的打賞和月票,感謝~~今晚會加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