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父親是镖局的二當家,錢三貴當初就是跟着他父親跑镖的。錢亦繡曾經見過他兩次。
林青也笑道,“繡兒,一年不見,又長高了。”
那個老外見這個小姑娘沒被自己吓着,還好奇地看着他。笑了起來,說道,“he11o.”
這老外說的是英語。
錢亦繡肯定不敢用英語跟他對話,隻笑着向他點點頭,算是歡迎。
隻見幾案上擺着許多東西,有玻璃花瓶、小玻璃彈珠、一些香料,一尊象牙雕的擺件,一個精緻的坐鍾,還有兩個玻璃圓鏡,兩塊懷表。
自己真穿到了一個混亂的時代。大乾朝經濟繁榮,鼓勵手工業和商業,但火器卻相對落後,到目前爲止隻制造出了火铳,土炮還正在研制中。大乾朝之所以被稱爲軍事強國,也是指它跟周圍幾個都使用冷兵器的國家相比較而言。
再看看大洋彼岸過來的東西,工藝非常精湛,也不知道他們展成什麽樣了,是否已經進入資本主義萌芽階段。
據她推斷,因海盜極其猖獗,倭寇又時時騷擾,朝庭才實行了海禁。而他們的大船能在小島上呆那麽久沒被海盜滅了,肯定船上有對付海盜的強大武器。
錢亦繡邊想着心事,邊拿眼角瞄着老外。
這個老外特别可愛,見小女孩用眼睛偷瞄他,就笑着用手指把自己的大鼻子往上一按,嘴裏還出豬的哼哼聲。滑稽的模樣倒是成功地把錢亦繡逗樂了。
他見錢亦繡樂了,更高興了。又拿起一個玻璃鏡,先照了照自己,再轉過去照照錢亦繡,然後獻寶地遞到錢亦繡面前。
錢亦繡故意極感興趣地接過鏡子。錢華笑道,“姐兒喜歡,咱們就用好東西換一個過來。”
錢亦繡指着桌子上的東西說,“這些東西都好,多少錢,咱們都買過來。”
錢華道,“這番人不要銀子,隻要東西換。他之所以冒險跟林兄弟跑來内6,就是想尋些更好的稀罕東西。咱們已經用二十斤溪山毛峰換了四顆玻璃彈珠和一個玻璃鏡子,一個青花瓷大花瓶換了五斤香料。我讓人拿了些綢緞來,這個番人眼光還挺高,看不上。”
錢亦繡聽得嘴角直抽,這老外不怕死的跑進内6,的确賺歡了。
錢亦繡想到另一種可能,說道,“我家裏有不少從京城帶過來的好東西,比錦繡行的東西還好,讓他去我家裏換。”
錢華不贊同地說道,“這不好吧,這番人咱又不了解。”
林青是個豪爽性子,說道,“錢掌櫃放心,李隻是一個生意人,他一個人都不怕,你還怕甚?既然繡兒說她家裏有好東西,咱們就去看看,若是東西李滿意,繡兒也能換些好東西。我也有一年多沒見過錢叔叔了,正好再去看看他老人家。”
因林青聽這個老外說自己名字的第一個音有些像李,他就管這個老外叫李。
林青對李連說帶比劃,李老外也搞懂了意思,點頭表示願意。
錢華見這樣,也隻得同意。就是他不同意,小主子的主意大,也不會聽他的。
不多的時候,錢亦錦也來了錦繡行。他聽說鋪子裏來了個金毛鬼,急吼吼跑上來看熱鬧。他是第一次看到外國人,稀奇得不得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李老外看。
李老外被這樣看慣了,也不生氣。又故計重施,用手指把自己的大鼻子往上按學豬叫,又成功把錢亦錦逗笑了。
小正太聽妹妹說要把他帶去自家換好東西,也高興得直點頭,他特别喜歡透亮的玻璃彈珠。
林青怕李老外把人吓着,出門前,又給他戴上了大帽子,還讓他用袖子把自己的半邊臉遮住。
回了歸園,當李老外一出來,把沒見過世面的吳氏幾人吓得尖叫起來,直說山裏的野人跑出來了。錢三貴倒不覺得太害怕,他以前跑镖時,也見過番人。
錢亦繡沒敢讓程月出來,怕她驚着胎。
錢三貴在外院招待林青和李老外吃了飯,除了小兄妹,錢華也作陪。
李老外不會用筷子,給他用的勺子。他特别喜歡吃糖醋排骨,和用金蓮藕粉做的藕粉桂花糕。邊吃,還邊沖錢三貴比大拇指,說着不标準的大乾話,“好!好!”
飯後,錢亦繡讓人把她從京裏買的及梁府送的十匹提花錦緞、二十匹軟緞、十床七彩被面拿出來,又去望江樓把小娘親繡的兩幅繡品拿過來。
這兩幅繡品是小娘親用祥雲閣的素绫和繡線繡的,還都是異色雙面繡,用的也是她親自創的挑花針,還有水紋針。一幅是“薔薇争豔”,一幅是“貓咪戲珠”,繡品不大,都請木工用胡桃木做了小屏風架,把繡品嵌進去。在錢亦繡看來,這兩樣繡品算得上大乾朝的國粹。
這些東西把李老外的眼睛都看花了,特别是那兩幅小繡屏看得他的眼睛都瞪圓了,嘴裏不停地叽裏呱啦說着“鬼話”。
錢亦繡大概聽懂了,他是在說,太不可思議了,太神奇了,太美妙了……
李老外不愧是個商人,他把這些東西都劃拉到自己一邊,又指指自己的腦袋,一陣比劃。跟他接觸久了的林青翻譯道,“李是說,這些東西都好,他非常喜歡。但他是冒着掉腦袋的危險來到這裏,得再拿些好東西出來換,他就把他帶來的東西都給你們。”
錢亦繡看看他的兩個箱子,裏面有八面玻璃鏡,其中六面直徑爲二十公分的花邊小圓鏡子,兩面爲半米寬的大方鏡子。四個大玻璃花瓶,一小盒玻璃彈珠,一個鍍金坐鍾,兩個望遠鏡,兩塊懷表,兩個象牙雕刻的擺件,三顆食指腹大小的紅寶石,二十斤香料。
她雖然看不上那幾樣玻璃制品,但也覺得人家是冒着生命危險遠渡重洋,又不要命地來到内6,是該多掙些。再說,自己還想有下一步的合作。
就又讓人去把家裏上好的瓷器拿出來,包括十幾個大小花瓶,十幾套碗碟。又拿了十套蓮蔻化妝品,幾架錢曉雨繡的小繡屏,十把在京裏買的團扇,二十斤好茶葉,五十斤金蓮藕粉,連梁大叔送的十朵宮花都拿出來了。并且,着重吹噓了蓮蔻化妝品的特殊之處。
李老外看了,才滿意地笑起來,比着手勢說,“ok.ok.”
林青和李老外被安排在外院客房裏。
錢亦繡讓人把東西拿去了正院,這些琳琅滿目的稀罕物看得吳氏和程月及幾個下人眼睛都花了。錢三貴笑着問錢華道,“我孫女做的這個生意還劃算嗎?”
錢華笑道,“姐兒拿出的東西,大奶奶的兩副異色雙面繡屏可是稀罕物,約摸能賣個近千兩銀子,其它物什大概值二千多兩銀子,這些加起來就有三千多兩。那個番人的東西,若是賣好了,能賣到一萬多兩銀子,甚至兩萬兩也不一定。”
錢三貴大笑道,“怪不得都說走私生意做好了,能一本萬利。繡兒能幹,又賺了。”
錢亦繡把望遠鏡拿出來問,“咱們軍隊裏有望遠鏡嗎?”
錢華道,“聽說有從西邊過來的望遠鏡,不過非常少,極貴。”
錢亦繡又建議道,“爺,咱們如今也不缺錢,除了玻璃制品讓錢大叔拿去賣,香料拿到蓮蔻作坊,望遠鏡拿一個給爹爹,其它東西都留在家裏自己用。”
錢亦錦聽了,趕緊拿了幾個玻璃彈珠出來,說道,“我喜歡這個彈珠。”
程月也道,“我喜歡玻璃鏡子。”
錢三貴豪爽地說,“那咱們就都不賣,除了香料,都留着。”
于是,對這些東西做了一番分配。吳氏和程月一人一面大玻璃鏡,以後讓人做個妝台鑲上。錢亦錦四顆玻璃彈珠和一個象牙雕刻的白馬,錢亦繡一面玻璃圓鏡和一塊懷表。本來錢亦繡想把坐鍾留在正院,可錢三貴說自己看不懂,不要,坐鍾就放去了望江樓。
到時再托人給小爹爹帶個望遠鏡過去。
再送錢老太和錢滿霞一人一面玻璃圓鏡,給了錢華四顆玻璃彈珠。
其它東西都暫時收起來。錢三貴還補充了一句,“那寶石都别動,留着給繡兒當嫁妝。”
吳氏聽了又道,“給我的那大面玻璃鏡也給繡兒留着,我這麽大歲數了,還照那麽清楚幹啥?”
錢亦繡笑道,“那鏡子奶就留着,以後我有錢買大鏡子。”
回了望江樓,錢亦錦就讓錢亦繡教他認坐鍾和懷表,學會了以後,又強行把剩下那塊懷表要了去。
錢亦繡解釋自己會認懷表,是跟梁大叔學的。梁大叔進軍營後,梁老國公就送了他一塊懷表。
第二天吃早飯時,聽蘇四武講了昨天晚上的笑話。下人和長工們聽說家裏來了一個金毛怪,許多人都來求住在前院的蔡老頭網開一面,放他們進去看看金毛怪到底長啥樣。蔡老頭不得以放了幾個關系好的人進去看熱鬧,那番人不隻長得吓人,還按着鼻子學豬叫,更醜。當時就把一個人被吓尿了褲子,一個娃子也吓得哭起來……
衆人聽了笑得不行,錢三貴道,“這個番人還不算頂吓人。聽說有一種昆侖人,皮膚比鍋底的黑灰還黑,更吓人。”
飯後,錢三貴讓蘇四武背着他去前院廳屋。錢亦繡和錢亦錦兄妹也跟着去了,他們後面還跟着猴妹。
錢三貴讓人把林青請來。林青便把自己如何坐着小船在海上玩,如何突然起了大風,如何船翻了,他抱着一根木頭飄了一天。當他自己都以爲要死了的時候,如何被李救了。又講了番人的船隻如何大,船上的巨型火铳如何威力了得,把海盜船打得不敢靠前……
錢三貴和錢亦錦都聽癡了,錢亦繡便牽着猴妹去了西廂客房。
她讓猴妹站在門口放哨,自己走進去。李老外正忙着包裝他新買的商品,看見錢亦繡進來擡頭沖她笑笑,又低頭繼續包裝。
錢亦繡從懷裏取出那顆從洞天池拿出來的白色大珍珠,她把珠子托在手裏伸到李老外的眼前。李老外手上動作瞬間停止了,視線定在那顆大白珍珠上,并随着珍珠的移動而擡起頭來。
噢,賣嘎的!這珍珠又大又圓,上面還隐隐透着金色蓮花。在他看來,這顆珍珠比女王王冠上的那些寶石還璀璨好看。
錢亦繡如期看見李老外眼裏的綠光更綠了,便把手握成拳頭收回來。另一隻手攤開伸向他,又指指握珍珠的那隻手。意思是拿相應的東西來換這顆珍珠。
然後,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張紙和一條碳給他。
李老外依次畫了花瓶、寶石、象牙、望遠鏡、表、鍾,等等,又連比帶劃,連蹦帶跳。這些常出國做走私生意的老外肢體語言極其豐富,就像在表演一出啞劇。
錢亦繡可沒心思看啞劇,一直失望地搖着頭。
李老外的眼神有些暗下來,突然,他靈機一動,又畫了個長長的圓筒,底下一個座子。他還怕錢亦繡不懂,指指圓筒,又雙手假裝抱了個東西放進圓筒裏,然後,粗着嗓子“砰”兩聲,再聳聳肩攤開雙臂,意思都沒了。
錢亦繡這才滿意地笑起來,想了想又搖搖頭。
李老外本來有了希望,見她搖頭,綠眸子又暗下來。
錢亦繡指指圓筒,又學着他用雙手假裝抱了東西,意思是還要放進圓筒的東西。
李老外搞懂了,笑着直說“ok”。
錢亦繡伸出十根手指頭,這東西(炮彈)要十顆。
李老外搖搖頭,伸出三根手指頭。
錢亦繡想想也不能都爲國家做貢獻,她又用碳在懷表上劃了兩圈,在寶石上畫了三圈,又指指他的眼睛,意思是要這個顔色的。大洋彼岸好像不産翡翠,看看能不能弄兩顆祖母綠或貓兒眼回來。
李老外看了,又指指昨天買的錦緞,伸出十根手指頭,意思還要加十匹錦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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