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亦繡正跟小二說價的時候,趙掌櫃送客人下樓來了。? ????·????書?·他聽見錢亦繡的話笑起來,把客人送出門,回過身來到錢亦繡身旁。低聲笑說,“姐兒又來買簪子?好,我還給你打八折。不過,若是以後還有什麽好東西,再賣給我們銀樓。”
銀樓如今生意這麽好,都是因爲潘驸馬買了她家賣的稀世珍珠。所以,精明的趙掌櫃期待她家還有沒賣完的珍珠。
錢亦繡對那根簪子是勢在必得,即使不降價也會買下來。見趙掌櫃打了折,省了六兩銀子,更加高興了。她把一百兩銀票拿出來遞給趙掌櫃,趙掌櫃找了她一張五十兩銀票及二十六兩銀子。還拿了一個漂亮的小荷包把珠簪裝進去,遞給錢亦繡。
又問,“姐兒不給自己買點東西?”
錢亦繡搖頭道,“你家的首飾都好看,就是有些貴,我舍不得買。”
趙掌櫃又笑起來,從櫃台裏拿了一根小細銀簪出來。小小的簪子頂端,是一條小小的銀魚。循循善誘道,“這根簪子送給姐兒,下次記得你爺爺有好東西賣了,就領到這裏來。”
錢亦繡點頭笑納,趙掌櫃遠比想像中還可愛。看來,以後可以多多合作。
出了寶吉銀樓,又去了不遠處的露香齋。小娘親因爲自己沒有買香脂還哭過,所以錢亦繡想給自己買樣護膚品,也代哥哥給小娘親買樣禮物。
露香齋是整個冀州省最高檔的胭脂水粉店鋪,裏面不僅賣自己生産的香脂、香露,還賣京城、江南生産的胭脂水粉,竟然還有西域、波斯的,價格十分昂貴。
錢亦繡沒敢上樓,隻在一樓繞了一圈。這裏絕大多數是女客,還是绫羅裹身穿金戴銀的女客,所以小二是兩個十幾歲的丫頭,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
小二并沒有輕視她這個身穿布衣的小女娃,見她像模像樣地挑着,也耐心地給她拿。
她挑一挑,聞一聞,才覺得在二柳鎮給小娘親買的那盒蓮花香脂價廉物美,物超所值。那香脂的顔色香味趕得上這裏的中上産品,隻不過包裝低劣,名氣不顯,所以賣不起價。
看來,回去後得想辦法讓自家的錦繡行跟那家生産香脂的作坊合作,把香脂包裝推廣出來。
經過再三比較,她給小娘親買了一小瓶清蓮香露。? ?看 書 ? ·?? ·小瓶是釉瓷的,極好看。在她看來,這釉瓷瓶比玻璃瓶上檔次多了。可物以稀爲踐,這裏凡是用小玻璃瓶裝的香露,價格都高得離譜。
而小瓷瓶裝的就是中低檔貨,她買的這小小一瓶,花了二兩錢銀子。
她又爲自己買了一盒孩子護膚用的木樨香脂,想到愛美的錢滿亭小蘿莉,又多買了一盒,花了一兩八錢銀子。
如今小姑姑不用自己操心了,萬大中已經給她買了包括香脂、胭脂、眉石、香餅在内的全套化妝品。至于吳氏奶奶,買了或許還要挨罵,也就算了。
她今天買的首飾和香脂香露都是高檔店鋪裏的低價品,還是花了這麽多銀子,女人物品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最最花錢的啊。
錢亦繡出了露香齋,看看陪自己跑了半天路的梁高。笑道,“我請梁大哥吃龍眼包子。”
梁高笑道,“你都叫我大哥了,大哥咋好意思讓小妹妹掏銀子呢?走吧,咱們買些包子回去,少爺他們定是餓了。”
兩人去了溢香樓,買了十籠龍眼包子、五籠鮮蝦蒸餃、五籠翠皮燒麥。
回到霧溪茶坊,上午場的評書已經說完了。但幾個小子還沒聽夠,又打賞了說書先生,把他叫去包間裏繼續說。
梁大叔見梁高買了這麽多吃的回來十分高興,說道,“算你小子機靈。”
幾人吃完,又接着聽了下午場。晚上去酒樓吃了飯,萬大中才帶着四個孩子叫了輛驢車回了錢四貴家。
不說錢亦繡感慨有錢人的生活,連錢滿亭小姑娘都說,“有錢真好,不僅可以天天吃館子,還可以天天坐茶樓聽評書。”
錢三貴已經回家了,由于太疲倦,已經睡下。錢華沒回來,錢四貴說自家沒地方住,所以錢華帶着買的人去客棧住了。
錢四貴今天看中了一個院子,本想跟錢三貴商量商量。但看見三哥的臉都有些青了,隻得讓他先去睡覺。見小兄妹回來了,又拉着他們興味盎然地說起來。
那個院子位置雖然不在黃金口岸,但也不像這裏這麽偏僻,關鍵是旁邊挨着一個族學,離西州府書院也不遠。院子挺大,前面可以當鋪子和烘房,後面的院子可住家人,院子裏還有一口井。
這是典型的學區房啊,前世的學區房可是一大賣點,有些都炒都到天價了。看?書 ???·??????·四貴爺爺的眼睛真是毒。
錢亦繡說道,“四爺爺,你真能幹。點心鋪挨着族學和書院,生意肯定好做。這麽好的地方趕緊租下來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院子是好,就是租金太貴,一個月要十五兩銀子。四爺爺有些拿不定主意。”錢四貴說道。
錢亦錦笑道,“大投入才會有大收獲,該舍得的時候就要舍得。”
經過小兄妹的一陣撺掇,錢四貴恨不得馬上把院子租下來。也不禁暗生慚愧,怪不得三哥家會發起來,連七歲的孩子都如此有魄力。
看來,得讓滿坡趕緊去讀書,讀書才能使人更聰慧。
第二天早飯後,錢三貴被錢四貴急急忙忙拉去看鋪子。
萬大中帶着好奇的小兄妹去興來客棧。客棧離這裏不遠,幾人走了兩刻多鍾就到了。
找到錢華的房間,他介紹說,昨天崔掌櫃帶他們去了西州最大的牙行。也是碰巧了,冀安省前幾個月才處置了一個與土匪勾結的官員,官員被砍頭,家人流放嶺南,下人就被賣了。
價錢不貴,還不用調教。
錢四貴就買了兩房人,共計十一人。
錢亦繡擔心道,“當官家的下人,雖然不需要調教,但也是錦衣玉食過過來的,他們能願意跟我們去鄉下嗎?”
錢華笑道,“這兩家人看着不錯,錢四叔說了家裏的情況,他們還是願意跟着四叔。他們覺得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清苦些也高興。何況,一見四叔就是和善的人。”
或許想到自家當時的情景,錢華深深歎了一口氣,便出去把那兩家人叫過來給小主子磕頭。
一家姓蔡,蔡老頭四十九歲,兒子蔡和三十歲,兒媳婦丁氏二十八歲,大孫女蔡小花十一歲,小孫女蔡小葉六歲。
一家姓蘇,男人蘇銘三十五歲,媳婦何氏三十五歲,大兒子蘇大武十七歲,二兒子蘇二武和三兒子蘇三武是雙胞胎,十五歲,四兒子蘇四武十二歲。
看了這兩家人,錢亦錦和錢亦繡都樂了。連這兩家人都知道小主子樂什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實在是這兩家差别太大了些,老蔡家的人都矮小白淨,老蘇家的人都魁梧油黑,差别非常大。老蘇家的唯一一個女人何氏,也是又高又壯,比老蘇家的兩個男人還高大。
小兄妹跟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兩家人對小主子十分恭敬,至少表面上看着還不錯。
這兩家人退下後,錢華說道,“老蔡頭原來是那戶人家的二管家,蔡和也是帳房管事,錢大武在外房事做事。錢四叔的意思是,以後蔡和、蘇大武就跟着我一起在縣城錦繡行裏當差,蔡和當帳房,蘇大武跑外事。老蔡頭管家裏的事,黃鐵主管挖塘種藕的事宜,蘇銘跟着黃鐵幹。蘇家的二小子、三小子先送去學侍弄藕的活計,四小子專門服侍錢四叔。何氏原來是那戶人家的廚娘,做得一手好菜,以後就主管廚房……”
還專門說了若是蔡小花妥當,以後就給錢滿霞當陪嫁丫頭。
萬大中聽了,露出白牙樂了起來。
錢亦繡睜着白蓮花娘親一樣純潔的大眼睛看看萬大中,糯糯地問,“萬大叔,你很喜歡陪嫁丫頭嗎?咋一說陪嫁丫頭你就這麽高興?”
萬大中的黑臉一紅,忙道,“繡兒胡說,萬大叔哪裏是喜歡啥啥丫頭。萬大叔隻是高興……嘿嘿……”
錢華搖頭笑起來。
他和魏氏要領着這些人坐牛車先走一天,明天就啓程。到了溪山縣把這些人先安排住在客棧。錢三貴還讓他在縣裏找個鋪子和宅子,一個做爲錦繡行的辦公地點,一個做爲自家人去縣城的零時落腳點。
因爲錢華要提前走,就讓萬大中把蘇四武帶回錢四貴家,以後就由他專門服侍錢三貴。
幾人回家途中,錢亦錦還給錢老太買了根松木拐棍。
錢三貴非常滿意那處院子,已經跟租院子的人家說好,今天下晌就去交銀子辦契書。這些就由錢四貴辦理了。
把院子租下後,錢四貴就開始早出晚歸,看着裝修房子。現在沒有帳房,每一筆帳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二十六日這天,錢四貴做了很久的思想鬥争,還是去了镖局。镖局可謂他的傷心地,當初躊躇滿志想通過跑镖爲父母妻兒掙份好生活,結果自己的命差點搭進去。
他專門換上綢子長袍,戴上頭巾,也給小厮蘇四武買了身新衣裳,帶着六盒老兄弟點心,坐着驢車去了。天黑透後,才一身酒氣地被镖局的人送回來。
晚飯後,錢亦錦身穿小長袍,頭戴方巾,拿了四盒老兄弟點心,在萬大中的陪同下興高采烈去了翟府。
小正太回來的時候卻遠不如前天見過翟大人後的激動,甚至還有些沮喪。
“怎麽了,是門房沒讓你進門,所以沒見到翟大人?”錢亦繡問道。
“不是,”錢亦錦說道,“我見到翟大人了……張先生說翟大人品性高潔,嚴于律己,一心撲在公事上。他雖身居高官,又豐姿綽約,卻從來沒有想過休棄患難與共的糟糠之妻。跟那些滿嘴仁義道德,卻說一套做一套的人比起來,實在大不一樣,是值得我們尊敬和學習的人。可以,翟大人在給我講學問的時候,翟老夫人來了書房,說她脖子痛,讓翟大人給她捏脖子。翟大人說請她先回内院,他稍後便會回去給她捏。可老夫人不願意,說我一個男娃怕甚?就在我旁邊坐下來,翟大人起身給她捏了半刻鍾的脖子,邊捏她還邊哼哼。那個樣子,實在是……”粗鄙兩個字沒好說出口,那畢竟是偶像的老娘。
頓了一下,他又繼續說,“老夫人走的時候,還賞了我一個裝了五文錢的荷包。之後,翟大人卻像沒發生什麽事一樣繼續爲我解惑。哎,他真不容易……”
小正太很糾結,既覺得翟老太太粗鄙不講婦德,又不能說偶像這麽縱容老娘不對。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嘛。
他話沒說完,就跑去一邊發呆了。還是萬大中催促他快些歇息,明天回鄉要早起。
翟樹的老娘是個另類的極品,她守寡把兒子拉扯大,又勒緊褲帶讓他讀書。兒子也争氣,被點了探花當了官,還越做越大,直到三品。
老太太得意,仗着年齡大,經常會在客人面前刷存在感,讓人看看她有多享福,她兒子有多孝順。她不會幹什麽大奸大惡之事,但粗鄙、随性、吝啬,又沒見識,經常做些讓人笑話的事。
翟樹也知道自己老娘就是一個笑話,也試圖改變她。可他一說,他老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淚,數落着自己的不易。翟樹無法,也隻得由着她。
他不喜歡比自己大八歲的童養媳夫人,卻又不像其他男人那納妾置外室,甚至連他夫人主動提出給他納妾,他都沒要。兩口子絕對的相敬如賓,連最原始的本性都壓抑住了。
翟樹是所有人口中的大好人,甚至連政敵都找不出他在做人方面的污點。他極其注重自己的所謂形象,太想做個品性高潔、嚴于律己的好官,或是好人,所以才會活得那麽累。
其實,想做個人人都說好的好人,實在太難,太累了。每個時代都是如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