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舞靈之夜

新雨過後,幾陣涼風襲來,殊不知此時已經是夏末秋臨時分。屋檐處的水珠還在滴答滴答的掉落着,不知何處飛來躲雨的鳥雀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亂叫着。

距那次柳家議事大廳亂戰已經有三日之久了,但胡小北從那裏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門。柳家主曾三次親自來拜訪,也都是無功而返,隻得叫人每日飯菜都放在門口,小心照顧着。

正值此日中午時分,天空中凝聚一朵烏雲盤旋在屋頂上空,久久不肯散去。柳家主見天生異象,怕是胡小北在屋内出了什麽變故,因此親自守在門外兩個時辰之久。突然,那屋子裏面一道金光閃過,一道強勁的氣流波一屋子爲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柳家主見此一驚,連忙禦氣防禦,奈何那氣流強勢,還是把柳家主震退數十步才穩下身子,趕緊朝着屋内望去。隻聽見那屋内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胡小北推門走了出來。此時的胡小北身繞金光,精神抖擻,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壓,壓得周圍草木都微微偏向一側。

柳家主見此先是神色一驚,随即拱手祝賀道。

“胡道友真是天資過人,才短短三天便突破黃階二層,至今是黃階······四層!”

柳家主簡直不敢相信胡小北身上溢出的法力波動,竟然是比自己還要濃厚幾分,此時更是無法判斷胡小北的真正境界是到了什麽地步,絕對不像是個黃階三層才有那種法力波動,黃階四層或者是五層!

胡小北見柳家主一臉詫異的面容,走過去對着柳家主一回禮道。

“柳家主過謙了,我昨夜剛踏入黃階三層的門檻,覺得體力法力仍然盈滿,便尋往黃階四層的奧妙,最後無果,隻得停留在了黃階三層巅峰。”

柳家主聽見胡小北親口說自己還在黃階三層巅峰,沒到黃階四層,頓時臉色便緩解了許多,對着胡小北依舊是連連祝賀。

“胡道友真是天縱奇才,踏入黃階四層也不過是數日之事而已,哪像老夫,足足用了四百年多年才剛入妖階四層,英雄出少年呐!爲祝賀胡道友突破大成,老夫特意擺了酒席慶賀,叫上小女爲道友舞上兩曲,盡這地主之誼。胡道友,請!”

胡小北自知這些都是客套話而已,若不是自己實力愈發讓這柳狐狸有所忌憚,那可能就是另一個場面了。胡小北一擺衣袖,潇灑說道。

“柳家主,請!”

兩人談笑風生相伴而行,像是一對相熟已久的好友一般。但是在他人看來卻是怪異的很,這一老一少年紀相差數倍,卻都以道友相稱,所以院子裏面的那些下人看到了,便從各方面的小道消息得知,這位看似十五六歲的少年就是那個斬殺黃鹿老怪之人,所以猜測這少年必是修煉了什麽長生不老的法術,說不定也是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因此胡小北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外号,人稱“胡老怪”。

夜幕降臨,柳家莊一片歡騰,外院一處桃花苑中,已被布置成露天酒席宴會,四處張燈結彩,歌舞升平,熱鬧至極。喝酒聽歌聞香賞舞,人生四大樂事缺一不可,胡小北與柳家主齊坐主位之上,談笑風生。兩側便是些柳家的親戚子系和慕名而來的富豪友人,一起把酒言歡。

酒過三饷,舞過三曲,正是宴會最熱鬧之時,重頭戲方才初現。之間一曲清音琵琶悠悠,漫天桃花瓣紛紛灑灑而下,芳香四溢,正是亂花欲醉迷人眼之時,天空之中一道紅菱飛出,擋住那輪明月。

衆人擡眼望去,隻見那紅菱之後,明月之前有一美妙女子輕舞,像是那天上嫦娥,月上廣寒宮翩翩起舞,如夢如幻,美不可言。胡小北看得也是呆了,這番美景美人,實在是賞心悅目。

那月上美人隔着紅菱,舞姿妙曼,朦胧優美,有種讓人摸不透,瞧不着,心中不禁心癢癢的感覺,剛想定睛一看,那紅菱後的美人卻不見了。隻留下一道紅菱從空中飄落,衆人咦聲起,紛紛站起身向那紅菱落地處看去,唯見那地上紅菱慢慢拱起,竟然是那月上美人下凡,藏于紅菱之中。

衆人目光随着那紅菱中人望去,都想一睹其真容,突然那紅菱躍天而起,地面上竟然出現了十一位紅衣少女,圍成一朵豔麗芙蓉,驚豔四方。衆人見此壯觀奇特美景,不禁輕哇一聲,卷起一陣小高潮。接着那芙蓉花中間那位少女翩翩起舞,原地輕旋,舞衣由紅變白,猶如那白蓮仙子一般,然後蓮步一停,那柔情雙眸望穿秋水一般,對着胡小北微微一閃。

胡小北碰上這眼神不禁内心一顫,竟然是瞬間有一絲失神。柳家主自然是注意到了胡小北的異狀,微微笑道。

“我靈狐家族舞絕天下,曾以一舞動五洲而聞名遐迩,故天下人又稱靈狐爲“舞靈”,意爲舞中之靈!”

胡小北依舊是默不作聲,也不知道到底聽沒有聽進去這柳家主的話,慢慢舉杯飲着杯中的酒。

那白衣少女縱身一躍,在空中翩翩起舞,地下蓮花花瓣随之蕩漾,猶如一體。白蓮一現群芳黯,連周圍的桃花也似自愧不如一般,紛紛散落滿地。空中那白衣少女舞步曼妙,驚豔而又不世俗,唯美而又不空洞,優雅而又不俗套,真乃是舞中絕色。

那白衣少女臉上的面紗随着舞動輕輕飄落,猶如舞中仙靈般的容顔露了出來,靈動動人。

胡小北一眼便認出了那白女少女,正是那柳巧兒,隻是沒有想到幾日不見,今日再見竟是如此絕美動人,真如那舞中之靈,不可方物。胡小北盡管用法力壓制了自己的氣息,但是還是不免心跳加速了許多。

一曲盡,歌舞停。

衆人歡呼鼓掌,皆稱大開眼界,今日見此這舞中之靈,實在不虛此行,不枉此生。柳巧兒聽着衆人的源源不斷的贊美之詞,臉頰微紅,略帶羞澀,更是動人了幾分。然後雙眸偷偷望着胡小北,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胡小北趕緊躲開那有些暧昧的目光,看着杯中的酒,猛灌了下去。柳家主略有意味的一笑,對着柳巧兒喚道。

“巧兒,你與胡道友也算是舊識了,快來與胡道友共飲幾杯。”

柳巧兒對着柳家主微微一躬身行禮,便蓮步輕移,朝着胡小北走去。然後拿起桌上的一杯清酒,微笑道。

“巧兒謝過胡少俠數日的照顧,多次解救巧兒于危難之中,巧兒在此敬胡少俠一杯。”

柳巧兒一言盡,便是杯中酒舉杯一口飲盡,胡小北也随之舉杯對飲。柳家主看出這兩人像是有話要說,故意找了推脫理由,對着胡小北歉意說道。

“胡道友,老夫年紀已大,微微有些不勝酒力,還望海涵,就讓巧兒陪着道友叙叙舊罷。”

胡小北恭敬一拱手,微微笑道。

“柳家主言重了。”

柳家主微微搖頭,像是真的不勝酒力一般,被下人扶着退出了酒席。胡小北也知再留在此地也無意義,便也離去了。柳巧兒見胡小北沒有理會自己,趕緊追了上去。

月明星稀,清風起,翠竹搖,鳥蟲飛,石闆橋。

胡小北一路前行,柳巧兒身穿白色無暇舞衣在後面追。柳巧兒看那胡小北一點理會自己的意思也沒有,氣急而罵。

“大混蛋!”

胡小北聞言一愣,随即又準備走。那柳巧兒見此,竟然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委屈,嘤嘤哭了起來。胡小北聽見哭聲,趕緊回頭,歎息一聲朝着柳巧兒走去,輕聲道。

“你,你怎麽又哭了。”

柳巧兒蹲在地上也不理會胡小北,然後帶着哭腔回了一句。

“要你管!”

胡小北無奈,也隻得蹲在地上,看着柳巧兒哭泣的臉蛋,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柳巧兒聽到胡小北的笑聲,不禁朝着胡小北這邊瞧來,生氣的罵道。

“你個大混蛋,你在笑什麽!”

胡小北聞言捂住嘴巴,盡量不笑出聲,緩緩答道。

“你看你,一哭妝都花了,跟個大花貓一樣。”

柳巧兒還真以爲像胡小北說的那樣,那豈不是醜死了。趕緊止住哭泣,摸摸自己的臉,生怕真的有那麽醜。其實柳巧兒用的都是極品的胭脂水粉,哪有那麽容易花了妝的,隻是胡小北故意想讓柳巧兒停止哭泣,故意逗她的而已。

柳巧兒還真信以爲真,紅腫着眼睛,呆萌的問着胡小北。

“現在好些了麽?”

胡小北隻得裝作一副仔細觀察的樣子,認真的說道。

“嗯嗯,好多了。其實你不哭的時候,看起來還是挺漂亮的!”

柳巧兒嬌哼一聲,轉過臉去,氣鼓鼓的說道。

“誰叫你總惹我哭,你要是再敢故意氣我,我就每天跟在你後面哭,醜死你爲止!”

胡小北頓時也是無語了,這姑娘的思路完全跟自己的邏輯合不上啊,第一次聽到還有這種報複别人的方式的。柳巧兒見胡小北不說話,沒好氣的說道。

“怎麽了,怕了嗎?怕了就别再故意氣我,故意躲着我,不然有你好看的!”

胡小北這也是第一次受到這麽赤~裸~裸的威脅,卻毫無辦法反擊,隻能默默的點了點頭。柳巧兒見胡小北那副委屈的樣子,開心一笑道。

“那你還不快扶我起來,我腿都蹲麻了。”

胡小北輕輕攙扶着柳巧兒,如此近身的接觸,胡小北隻聞得柳巧兒身上的一股芳香傳來,不知爲何,心中有那麽一絲的慌亂,然後神色一變,又準備轉身就走。柳巧兒這次可不會輕易放胡小北走了,緊緊抱住胡小北,抽泣道。

“你爲什麽一下子又要走,你爲什麽這麽絕情,你爲什麽就不知道我喜歡你呢?”

胡小北竟然被聞得一時語塞,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支支吾吾答道。

“我,我······”

柳巧兒對胡小北越抱越緊,眼淚随之盈眶流了下來,把心中的委屈一口氣哭訴了出來。

“難道就是因爲你是人,我是妖嗎?難道就是因爲你是堂堂的蜀山派弟子,我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狐妖嗎?我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能認認真真的看我一眼,我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能不再躲着我,我到底要怎麽做你才會接受我!嗚嗚嗚······”

胡小北聞言心中也是苦澀萬分,歎息一聲,轉過身子看着柳巧兒的眼睛,慢慢答道。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什麽蜀山派弟子,也不是你想象中的什麽英雄少俠,我隻是湘西趕屍派的最後一個趕屍後人,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麽?你就不怕跟着我,有朝一日,也會變成那麻木無情的僵屍嗎?”

柳巧兒聞言心中一驚,不自覺的松開了緊緊抱着胡小北的雙手,有些遲疑的看着胡小北的眼睛。

月光悄悄灑落在柳巧兒的臉上,臉上晶瑩的淚珠還在緩緩流淌,像是一顆珍珠滑落下去,頓時暗淡無光,兩人互相望着,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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