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畫這一句話,将蕭枕心底壓着的沉重的大石徹底挪開了。
他整個人都輕松下來,露出笑意,“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就好。”
他知道孰輕孰重,他出京是奉了皇命前往衡川郡赈災不錯,但他更大更重要的事情是揪出東宮與衡川郡堤壩沖毀背後的關系,拿到衡川郡堤壩沖毀背後的證據,他知道淩畫爲拉下蕭澤耗費了多少辛苦,當然他自己也是隐忍多年,他雖然很想飽一己私欲阻止她與宴輕大婚,但是也絕對做不出來爲此而耽誤大事兒。
他們十年辛苦,爲了什麽?怎麽能自毀城牆?他自己不允許自己那麽做,淩畫也不準許他那麽做,若他真那麽坐了,也就不會與淩畫和氣地坐在這裏了,淩畫早就與他翻臉了,更不會反過來寬慰他一番。
淩畫喝了一口茶,對他郁悶地說,“你知道你爲何會被劫持來嶺山嗎?”
蕭枕看着她,“不是嶺山因爲内部的争鬥牽扯上了你我嗎?”
淩畫點頭又搖頭,“是因爲溫行之。”
蕭枕一愣,“溫行之?”
他回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溫行之是誰,“溫啓良的兒子?”
“是他。”
蕭枕皺眉,“他不是一直以來不參與溫家與東宮的勾結嗎?”
“如今參與了。”
蕭枕眉頭打結,“溫行之是不是很厲害?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幸好他不知怎麽回事兒,一直沒出手幫東宮,還限制了溫啓良對東宮相助的很多人力物力财力,如今他爲什麽突然出手了?”
還一下子就針對他?
淩畫也不隐瞞他,“他是沖着我來的。”
蕭枕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盯着淩畫,“他看上你了?”
“那倒沒有。”淩畫搖頭,也沒什麽可瞞他的,如實将當初溫行之給她的理由對蕭枕說了。
蕭枕聽完表情怪異,“他是什麽奇葩東西。”
淩畫也覺得溫行之奇葩,但蕭枕一言難盡的表情讓她想笑,“我沒答應他。”
蕭枕就知道她沒答應,所以,他才被劫來了嶺山,原來溫行之的目的是阻止她大婚,而且,他也真的成功了。
淩畫放下茶盞,“不止如此,他還将吳易提前一步劫去了幽州溫家,在他的地盤保護了起來,若是我不答應他,吳易這個人和他的證據,都會被淹沒,蕭澤這一回又能安然無恙避開了。”
蕭枕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咬牙,“溫行之竟然如此厲害,你果然沒有小看他。”
“我即便沒有小看他,但這一局,還是輸給了他。”淩畫搖着團扇,“幽州是溫家的地盤,吳易和他的人進了溫家後,我們沒有法子将人從他手裏弄出來,錯過了這一回,再想扳倒蕭澤,就得另行尋找機會了。”
蕭枕倒是看得開,“那就算了,再找機會就是了。本來父皇如今正值盛年,立馬扳倒蕭澤,也不見得父皇就會看我順眼把我立爲太子了。”
淩畫點頭,“錯過了這一回,有溫行之在中間,要對付東宮,怕是還有的磨了。”
“我才二十,就算磨上十年,又怕什麽?”蕭枕不在乎。
淩畫瞪他一眼,“你不是想早些将你娘從冷宮中救出來嗎?再磨上十年,你都三十了,你娘該磋磨成白發老婆婆了。”
蕭枕抿唇。
“總會再有機會的。”淩畫自我檢讨,“這一回我雖然沒輕敵,但也是因爲一心備嫁大婚,沒盡早防備起來,哪裏想到,溫行之會借由你利用嶺山在我背後挖了這麽大的一個坑。”
她那時的心思都在繡嫁衣上,對于嶺山,是真的沒想起來有這麽一個大窟窿,溫行之的手,竟然能伸進淩山來,再加上葉瑞的默許,也就導緻了這個結果。
蕭枕問,“婚期定然是趕不回去了,你可寫信給他說了延期婚事兒?”
“說了。”淩畫想着那封信早就中秋節前應該就已經到京城了,“他沒準心裏正高興不用大婚了呢。”
蕭枕不客氣地笑了,“你活該,非要瞧上他。”
那麽個東西,不懂男女之情爲何物,除了一張臉,有什麽讓她瞧上的?
淩畫想反駁他,但見他難得又恢複到昔日的模樣,将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對他說,“我給你寫的那封信箋,在你出事兒前,送到你手裏了吧?”
“嗯。”
淩畫細細打量他,“關于溫夕柔,也挺讓我意外的,你怎麽說?”
蕭枕面無表情,“還能怎麽說?我不娶溫家的女兒,更不會爲了那個位置,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淩畫早已料到,點點頭,“人這一生長的很,沒看到自己喜歡的,是不必急于托付大事兒。更何況我們又不是無路可走,倒是用不着你賣身。”
蕭枕狠狠地哼了一聲,險些氣炸肺,“怎麽說話呢?”
他是沒遇到喜歡的嗎?他是早就遇到了喜歡的人了,就是因爲遇到的太早了,那時年少,不知以後她會成爲他想娶的人。
還賣身?
他倒是想賣給她,她不要。
淩畫給了葉瑞十日的時間,她笃定葉瑞會答應,如今的嶺山雖有與朝廷對抗的實力,但那是建立在她不搗亂的基礎上,若是她搗亂,那嶺山的後院一樣起火。
更何況,葉瑞也知道,嶺山這麽多年内鬥,内耗很嚴重,也不适合興兵生亂。所以,他選擇和談,答應條件,才是最有利于嶺山發展的選擇。
于是,淩畫既然趕不回去,便也不着急了,安心地在嶺山等着葉瑞想好洽談那一日。
而數千裏之外的京城,宴輕自從那日頂着大雨半夜從淩家折騰回了端敬候府後,次日便因冒雨受了涼而染了風寒。
曾大夫給宴輕把了脈,不當回事兒地說,“受了風寒,喝幾副藥就好。”
宴輕躺在床上不樂意地說,“我不喝藥。”
曾大夫瞪眼,“你這風寒有點兒嚴重,别看你身子骨好,不喝藥挺不過去,必須喝藥。”
宴輕恹恹,“挺不過去就挺不過去。”
曾大夫撇嘴,教訓他,“你這條小命,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嗎?别不懂事兒,我給你開不苦的藥。”
宴輕頓了一下,“我這條小命,怎麽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了?”
曾大夫捋着胡須,“你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
宴輕嗤了一聲,掀起眼皮,“你是不是忘了憫心草的事兒了?”
他還有個鬼的未婚妻。
曾大夫一噎,氣勢頓時矮了下來,好說好量地道,“我給你做成藥丸,糖皮包裹着的那種,不喝藥湯子。”
宴輕不買賬,“不吃。”
曾大夫從來沒求過誰吃他的藥,都是人求他看診,面對宴輕,這是第一回,他壓着脾氣問,“那你要怎樣才吃藥?”
“怎樣都不吃。”宴輕不買賬。
曾大夫沒轍,轉頭看向雲落。
雲落立在一旁已默不作聲許久,見曾大夫看來,他也很是頭疼地想着法子,好一會兒,才開口,“小侯爺,病在您自己身上,您若是這麽不吃藥,傷了自己,挺不過去,就算主子辦完了事情回來了,您還拿什麽力氣跟主子算賬?”
宴輕神色一頓。
雲落見機又繼續說,“主子遠在天邊,如今您這麽難受折磨自己,主子也看不見,您又不讓屬下傳信,主子也不知道。您何其聰明,怎麽能……”
宴輕一下子炸毛了,忽地從床上坐起身,“誰難受的折磨自己了?”
當他樂意染了風寒的嗎?難受死個人。
雲落後退了一步,十分恭敬地垂下頭,“所以,您更要吃藥了。”
宴輕盯着雲落看了一會兒,忽然氣笑了,“果然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屬下。你倒是也很會拿捏人心。”
雲落連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屬下不敢。”
宴輕冷哼一聲,對曾大夫說,“去弄藥丸,我現在就吃。”
曾大夫立即點頭,“老夫這就去。”
曾大夫匆匆離開後,雲落不敢再立在窗前礙宴輕的眼,也動作迅速地退了出去。
外面的雨依舊下的很大,即便端敬候府裏各處都設了排水溝,但積水深的地方也足足積了半尺深。
屋中安靜下來,宴輕獨自一個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被雨簾打的看不清模樣的世界,心裏一片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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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