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立政殿中歇着的媚娘挑高了眉眼,立時坐直了身子。23US.更新最快
“娘娘,娘娘您萬不可……”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可不可!”媚娘一聲斷喝,沉道:“那可是鮮活活一條人命!而且還是我大唐從六品的言官!這樣的事情還就出在天子腳下,此人又剛剛與弘兒扯上了關系!你可想過這是何等大事!來人!傳……”
她剛了兩句,便覺得眼前一黑,竟有些暈頭轉向的。喘了口氣坐直了身子,正待再些什麽,就聽得一陣腳步聲匆匆而入。
推門進來的,正是清和,他喘了一大口氣之後,便立時道:“娘娘!主上着了清和來傳話,此事已然安排了狄大人與安大人二位一道前去查明,想必不日便可有些收獲。主上怕娘娘您太着急了,竟不能安下心來,所以趕緊的叫清和來勸着您些兒……”
媚娘眯了眯眼,好一會兒才又道:“那弘兒那邊,可知道這些事了?”
“太子殿下早早就知道了。此事一傳入宮中,立刻主上便召了太子殿下入内相詢,又交代三交代四的。想來此時太子殿下也心裏有了方寸,不會亂的。”
“那便好。”
媚娘一頭,又向明和道:“去傳話兒給盧光明,便本宮的,知道他身子不大安好,近些日子也不太願意出來了。但隻這一樁,事涉朝廷安穩,無論如何他也得出馬,來幫一幫懷英的忙。”
“是。”
“玉明何在?”
“娘娘有何吩咐?”
“傳下話兒去,告訴李德獎,叫這兩日裏,他卻得全力放在此事之上,務必将那言官之死查出一個根源來!”
“明白。”
“記住,一定要告訴他,哪怕這言官之死,與本宮有天大的關系,他也一定要讓這真相昭白于天下。”
媚娘緊緊盯着玉明道:“唯如此,才是真正的保護。”
玉明一怔,不及細品,便應聲而去。
一側玉如見狀,不由上前一步輕道:“娘娘,接下來……”
“你且隻管去傳令城中内外搜查着,無論如何要将與這言官有些牽扯的人,全數推算出來,然後制理成圖也好,成文也罷,交與玉明,遞上德獎面前這樣一來,他也好下手得多。”
“是。”
看着玉明離開,媚娘又想一想,對着清和道:“你傳一句話兒去與治郎就這兩日,不多,要他就這兩日,且先不必往後廷中來。”
“什麽?”
“對,不要往後廷中來,甚至還要做出一副沉默之狀好是讓人覺得,他也在有意避開本宮是最佳。”
媚娘這一句話,卻是叫清和大爲不解:“娘娘這是什麽話兒?娘娘這身子……”
“越是這個時候,卻不能讓人把目光都放在本宮身上。”
媚娘冷靜道:“平素裏本宮能夠下得了榻,能夠出出入入的時候,自然是可以出去替自己做些什麽,甚至便是像上次一般,抗表入朝,也未必不可。然而如今本宮這般身子,一旦出去,雖立時便能洗清本宮與此事之間的關系,卻難免不會讓人看出問題來。被人察覺本宮身子不佳,那才是個大麻煩!”
沉了一沉聲,媚娘才道:“所以本宮叫你去告訴治郎,讓他也暫時做出一副懷疑的态度來……别問爲什麽,隻管照做。很快,你們就會看到本宮如此的用意了!”
媚娘的這番話雖然得有些含混不清,但是很快,他們便知道了她的用意。
第二日早朝之上,便有與那橫死言官同系一宗一族的其他官員,痛哭流涕,求李治爲家親做主。
而且他們在言語之間,分明便是将矛頭指向了大唐皇後武氏!
這樣的事情,叫人匪夷所思。但李治更是一反常态,不似平常一般偏護着自己嬌寵成性的皇後,反而直言此事事關重大,已着令大理寺少卿狄仁傑等同往那官員府上查清此案,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雖然這樣的回答,還是明白的在偏護着皇後,但于那些有心人而言,已是大大的滿足畢竟李治沒有再正面回責那些大臣們胡亂冤枉皇後,便已是一種默認,或者是一種态度……
一種也開始對媚娘有所懷疑的态度!
接下來的事情,更進一步地證明了所有人的猜測足足半個月,李治都沒有再踏足後廷半步。
而同樣是足足半個月,那位權傾天下的大唐皇後,也沒有再踏出自己的立政殿半步!
時光流水一般飛逝。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中,各種各樣的流言起了又起,漲了又漲:
有的人,那個被殺的言官,本是太原王氏的宗男。也就是,與那位被如今這位皇後娘娘給廢了的前皇後王氏,分明有着割不斷的聯系這樣一來,這位王氏言官的死,也就分外蹊跷了起來。
有的人,這個被殺的言官,在之前還因爲一些事,與另外一個言官争執,一路鬧到了太子殿下門前。而這位言官更曾放出豪言,道自己絕對可以讓太子殿下如他所願……這樣一來,分明是在他的手中,有着連太子殿下都無法否認的鐵證,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麽東西。但是以這個言官平素的爲人與本事,任是誰都不覺得他真有那等本事拿到什麽鐵證的何況本就不過是兩個言官爲了一面子在争人罷了。又有什麽需要鐵證的?顯然,是另外的東西了。那又是什麽東西能讓堂堂一朝太子爲他所用?太子性情品德,朝中内外交口稱贊,所以隻有一個可能了便是太子唯一的短處,那位封後之路,實在走得不太光明的太子生母,當今皇後。太子至孝,這一任是誰都知道的,爲了母親,一個孩子又有什麽是不能不肯做的?
還有的人,這個被殺的言官,根本就是已然掌握了皇後的某些證據,所以一直不的畢竟他是王氏宗族,又有曾經見過之前王氏皇後的由頭,必然是有些宮闱之秘,在他手中的……
“人心竟可以壞到這種地步!”
立政殿中,玉明咬牙切齒道:“明明此事與娘娘無關關系!明明就是那言官自己好色成性,娶了十數個妾,又急着用那些亂七八糟的藥才死了的!卻與娘娘什麽關系!”
“世人不皆如此?一星半的事,都可以渲染到那種地步呢!一句話兒,也是閑得!若是今日大唐非太平盛世,他們不是剛剛因着主上恩治得了一個衣食無憂,溫飽不愁的安生日子,又不思進取多讀幾本書冊去……又哪裏來的心思想着這些事?”
明和一邊兒替媚娘熬着藥,一邊兒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