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殷勤一笑,便在蕭淑妃示意下,起身躬腰奔至蕭淑妃面前,展開一枚荷包道:
“娘娘請看。”
蕭淑妃就着他手裏,看了一看,揚了揚眉:
“你可确定,這是那劉弘業之物?”
“再确定不過了。”
蕭淑妃眯了眯眼:
“好……
那便準備着罷!”
“是!”
……
片刻之後。
萬春殿裏。
王皇後聞得紅绡來報,一時一怔:
“你……
蕭淑妃備下了東西,預備着要陷武媚娘于不義?”
“正是。聽那東西,卻是什麽前朝劉大人的東西……
娘娘,會不會是那武媚娘的舊情人劉弘業呢?”
王皇後思慮一番,卻冷笑道:
“若果如此,那她可當真是自取死路了……
别人且不提,單單論起這劉弘業之事,陛下便是再也不會信的。
到底,當年武媚娘于此事之上,沒少受了機冤,咱們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借他發難的。可結果如何呢?
哼,還是一般無二地愚蠢。”
紅绡道:
“那……娘娘,咱們是不是還一如既往地坐山觀虎鬥?
等着那蕭淑妃與武媚娘鬥出個好歹再……”
“不!”
王皇後搖了搖頭,堅定道:
“不,這一次,本宮要先發制人。
上一次蕭淑妃着人設計着,教本宮因爲一招疏失而險些失了全盤……
這一次本宮斷然不能再容她發事。
你且現在便去傳話與太極殿,便本宮有關于立政殿武昭儀安危的要事求禀陛下!”
紅绡訝然:
“娘娘要……
要助那武媚娘?!
爲何?”
王皇後淡淡一笑:
“你且去罷!此番之事,需還得事後再分明得好。”
太極宮。
太極殿内。
李治聞得德安來報,一時揚了眉,停了筆,好一會兒才錯愕道:
“她?
她來見朕做什麽?”
德安看了看左右,立時,明和便會意地帶了一衆侍都退了下去。
德安這才上前一步,低聲道:
“皇後似是得了些訊兒,是淑妃又替武娘娘備下了什麽大禮……
因着前番事中,她對主上對娘娘都頗有失禮之處……
竟是想着借此機會來補一二呢!”
李治冷笑一聲,看了眼德安道:
“看來醫書得果然不錯……
那七葉一枝花吃多了,可不是越來越昏昧了?
竟然還想着要借這等腌臜事來讨好媚娘……”
德安也頭道:
“起來她也是可憐,這麽些年了,師傅從來沒有斷過給她這個。
聽這些時日,她一發地記不清東西南北了。
行事糊塗不,還常常走了東便忘西……
不過她總是不肯認便是了,聽前些日子有個還算忠于她的家生老奴看出她的不對,提醒了她幾句,她便将那老家奴打得幾乎要死。”
李治再冷笑一聲道:
“活該!
多嘴多舌的東西,自以爲是好的麽!
哼!
跟了這樣主人,怕也不是什麽好的!
那老賤奴在哪兒?”
“眼下已在掖庭裏了。”
“你找個人,處置好了罷!
别叫她回頭來再尋思過勁兒來,起了疑心……
你師傅的大仇,可就不得報了。”
“是!”
“她現在走到哪兒了?”
“約摸着快到甘露門前了。”
“你現在去,召淑妃來,就朕許久不見素節,有些思念他,想考一考他的功課。
明白麽?”
“德安明白!德安這便去辦!”
次日。
晨起。
立政殿。
媚娘起身之後,頭一件事便是聽到瑞安報來的,昨夜太極殿中上演的皇後淑妃相争之事。
她一邊兒由着文娘替自己梳頭發,一邊兒問着:
“可是治郎下的死手吧?”
瑞安笑着,看着媚娘道:
“可不是?
前些日子的事,到底是淑妃設的計……
來也真是怪了,娘娘叫瑞安查的事兒,瑞安也查了。
此番皇後所行之事,竟然全不似她有什麽後手與留步的……
好像一開始,她就是沖着拼了命也要讓娘娘受一番折辱的……
娘娘,您奇怪不奇怪?”
媚娘聞得此言,倒也當真詫異,好一會兒才輕輕道:
“這麽來……
果然她沒有留得後手?”
“确是沒有。”
媚娘又想了一番:
“是淑妃使的計?”
“可不是?
要不怎麽瑞安也覺得納罕呢?
這王皇後平日裏素精素明的人兒……
怎麽近些日子以來,一發地不精細了?”
瑞安笑着看文娘替媚娘簪好花兒,道:
“起來,前些日子她也不知道哪門子的頭筋不對,還把自己一個老家奴給打了,人也送入了掖庭去……
聽隻是因爲那老家奴她近些時日行事一發昏昧不似往日利落……”
媚娘突然打斷了瑞安的話:
“那老家奴眼下在何處?”
“掖庭之中啊!
娘娘,怎麽了?”
“你去!快去查一查,看看那個老家奴還活着不曾!
快去!
若是還活着,一定要保得他活到我面前來!
明白麽?”
“是!”
瑞安雖不解媚娘之意,可看她焦急如此,心下不由也是警覺,立刻應了聲,急匆匆奔了出去!
文娘見媚娘如此動急,不由道:
“娘娘可是看出了些什麽?”
媚娘搖頭,不語,隻是焦急地等着瑞安回報。
不多時,瑞安果然氣喘籲籲地回道:
“娘娘,方才瑞安去掖庭那邊兒時,正巧就趕逢上了那老奴的屍首讓人擡出來……
竟是昨夜死了!
唉!那王皇後竟然狠心至此……”
媚娘聞言,隻覺心中一沉,又聞得瑞安如此,不由道:
“你以爲是皇後麽?”
瑞安一怔:
“不是麽?”
“當然不是。于她而言,這老家奴再怎麽不喜歡,究竟也是自兒跟着自己一塊兒長大的,且一字一句,也到底是爲她好。
所以她才隻是把這老家奴打入掖庭去。
這要那老家奴命的,卻絕非她本人的意思。
隻怕……”
媚娘頓了頓,卻輕道:
“隻怕卻是治郎的意思。”
瑞安一怔:
“主上?
主上要殺這麽一個老奴做什麽?”
“爲什麽?
因爲這個老奴,了些不該的話,而這些話,又很有可能引起皇後的醒惕之心……
所以治郎才要滅了他的口……
替你的師傅。”
瑞安一怔,立時明白,面色蒼白道:
“難不成……
難不成師傅還在給萬春殿裏送那……”
“多半是了。
否則那跟了她如此多年的老家奴,怎麽會生出些疑惑呢?
治郎又何必,非要殺了他呢?”
瑞安一時不語,一邊兒文娘立着,究竟也是知道他心思的,便輕道:
“娘娘,或者……
或者不是王公公呢?
到底,王公公與她王氏一族,也算是一脈同枝。
當年舊事雖文娘知之不詳,可也多少聽聞一二。
不過是被趕出家門,結果落得母死父亡……”
“不過是被趕出家門?”媚娘冷笑一聲:
“你哪裏知道,當年王氏一門對王公公母子所爲,到底有多讓人心憤啊!”